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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夔戈 ...

  •   美人啊,美人。

      月白色的秋罗袍子,袖口和领口处皆织绣着精美的暗底梨花纹,肤色白如冬雪,朱唇艳如红桃,一张镜花水月般的脸蛋美得如诗如画。整个人懒懒地倚在了青莲色的织锦榻上,一双灿烂如星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盯着我,纤纤晶指兀自持了一只翡翠玉杯,盛满酒水的玉杯轻轻地随着眼前的人儿持杯而摇曳,在朦胧的月光下,像是碎玉一般,和着手持着它的主人,明晃晃地刺痛着我的双眼。

      一千两黄金。

      当竞拍的大堂中喊出这么一个惊人的天价时,全场先是陷入了一阵惊愕的沉默,继而各种喧哗声、惊叫声、猜疑声络绎不绝。连身处三楼的明月阁中的我也惊诧不已。一千两,不论黄金,即使是白银,也够得上当朝一个三品从上的官员好几年的俸禄,更何况是黄金?最令我诧异的就是这一千两的黄金是用以当场“买下”我的,既是过了今夜我便恢复了自由身。

      但最重要的不是这两点。

      望着眼前的这风姿卓然的男子,我微微眯起了眼,饶有趣味地上下仔细地打量着他。他也不以为然,欣然地接受着我灼热的目光洗礼。过了好一会儿,见我没有说话的打算,他才不慢不急地缓缓开口道:

      “方才明月抚子的一曲《平沙落雁》,曲调悠扬流畅,时隐时现的雁鸣,使得雁群降落前在天空盘旋顾盼的情景活灵活现,生动不已。看来明月抚子的乐理造诣不浅啊。”

      淡若浮云,清如流水的声音幽幽地飘进我的耳朵里。

      “呵呵,公子说笑了,明月的雕虫小技,怎敢与公子的造诣相提并论?”温和的语调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械意味,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随着话语中的深意,化成一圈圈涟漪,在平静的湖面中慢慢地荡漾开来。

      “哦?是么?明月抚子的本领,可不仅限于此吧?”他自是听懂了话中的深意,慢慢地从榻上起身向我走来,用手指挑起我的下颚,深深地凝望着我的双眸,随即换上了一副轻佻的口味,暧昧地调侃道:“今晚月色撩人,人如其名的明月抚子,想必不会令在下失望吧?”说罢眼睛还瞟向那张熏香软榻,轻佻间使得他的容颜越发的耀眼诱人。

      是谁在诱惑谁呢?

      “公子摆出这么一副诱人的模样,难道就不怕明月对你意图不轨么?”我望着他那灼灼美颜,突然想到了前世看到的那些小说,心里的邪恶欲念顿起,再诱惑我,我就把你吃掉!

      “哈,果然是一位有趣的佳人。”他敛起了轻佻的神色,重新回到了青莲软榻上,悠悠地品茗。

      “公子费了那么大的心思,先是在明月被掳的船舱上出言相劝,再者识破了明月的布局之后,又花了一千两的黄金为明月赎身。我是很想知道,公子这么做的意图是为何?”我慢条斯理地把他刚进门时就搁在案桌上的那方白色的绢帕,瞥了一眼那几张受损的白色人形剪纸,蹙了蹙眉:“公子下手未免太狠了吧?”

      “扑哧——”倚在榻上的男子闻言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像是春水卷走落花,明媚得百花失色。

      “笑什么?”我头也不回地抛出一句话,低头拾起绢帕上受损的剪纸人,以小一倍的规格,重新裁剪。

      “要是今晚拍得明月抚子的不是在下,而是刚才在大堂竞价竞得最激烈的临安府钱庄的金大老板,恐怕明日的临安府的金字钱庄就要忙活好一阵子了呢。”他想了想,继而笑道:“如果真是那样,倒也不错。说不定在下也可以分一杯羹呢。”

      “扑哧——”有趣,看来这下不会无聊了。

      见我也笑出了声,他轻轻眨了眨眼,轻轻喃喃道:“果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我可不是杨贵妃呀。”我调侃道:“说到美,也及不上公子您吧?身为男子却肤如凝脂......”果然,他脸色一变,喝下去的茶水还没滑进喉咙,便生生地卡在那儿,呛得他的俊脸微红。

      “明月抚子可真是直白。”

      “那是当然。”我放下手中的剪刀,执起那张小了一倍的重新裁好的纸张,但这次我裁剪的并不是人形,而是一个动物的形状。紧接着从怀里掏出一根细长的黑色发丝,灵巧地绕着那小纸人打了个结,嘴角不自然地扬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你干什么?”那公子倒是很好奇我笑得如此诡异莫名。

      “嘿嘿,等下公子不就知道了?!”我头也没抬地应了声,缠好发丝之后,扬手将纸往半空中一抛,唇瓣轻启,快速地喃念道:“真形显现!”

      一阵耀眼的紫金色光芒瞬间充斥房内。

      光芒过后,一团毛茸茸的白色小东西顿即凭空出现在我面前。

      “啊——成功了!”我兴奋地抱起那团毛茸茸的白色东西,小小的躯体乖巧地蜷伏在我的怀中,任凭我对它细细的抚弄。

      “狐狸?”那公子浅褐色的眸子里突然闪现出一抹惊人的亮光,盯着我怀中那只雪白的小狐狸含笑道:“真是一只稀有的漂亮白狐呢。”盯着我怀中那只小小的白狐,那位公子如是说道。

      我淡淡望了他一眼,地笑了笑,不语。

      过了一会儿,他抬眼望着雕花窗外愈渐浓厚的月色,悠悠然地放下手中的茗茶,直起身子,用澄澈的嗓音慢慢地道:“公子公子的叫,未免太繁琐了,就叫我夔戈好了。”说罢,夔戈的目光依旧注视着窗外的月色,像是在狐疑着什么,微微蹙起了秀气的眉毛。

      “夔戈是在寻这个吧?”我灿然一笑,施施然地移步至他跟前,缓缓地打开了合拢着的双掌。

      一个精致透明的琉璃瓶中,盛着小半明如碎玉的透明液体,液体上方,一缕漂浮着的淡蓝色光晕焦躁不安地上下流窜着,想挣脱琉璃瓶的束缚,闯到外头去,却又无可奈何地被囚禁着。

      “你饲养的小鬼,鬼鬼祟祟地躲在窗框外偷看我更衣,被我抓个正着了哟,你破我的式神,我抓了你的小鬼,这下两不相欠了吧?喏,还给你——”还没等夔戈开口,我就先声夺人,让夔戈把冲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给咽下了。

      琉璃瓶在半空中划了个优美的弧度,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夔戈的手心。夔戈接过我抛给他的小瓶子,没有仔细看他的小鬼,反倒专注地上下打量起我来了。他浅褐色的目光灼热地凝视着我,其中有兴奋,有惊讶,有赞赏,也有顽劣......被他复杂目光弄得我浑身不自在,刚想说些什么,他却兴冲冲地一把执起我的手,褐色的眸子满是喜悦的神色,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一把拦腰抱起我,直直地往窗口走去。

      “你想干什么?喂!呀——”在我惊讶的叫声中,他紧紧地搂着我,从三楼的高度凌空落下......

      簌簌的风声快速地划过耳际,缭乱了我的发丝。在月光下,夔戈的脸蛋漂亮得惊人,再加上他的温柔目光,让人觉得这简直美得像是一副画卷,让人不忍打破它的宁静。

      “天呐,你可真够疯狂的——”落地之后,夔戈轻轻地松开了我,笑着看着我慢慢地整理好自己稍乱的仪容,继而温和地说道:“你的阴阳术很不错呀。”

      “没什么,比起夔戈的道术,我的差得远了,再说,阴阳术的根本阴阳道本来就是从唐土传入倭国的呀。”想起夔戈饲养的那小鬼,听晴明讲过,阴阳师和道术师(道士)的最大不同,便是前者习于以式神来驱使,而后者则多数选择饲养一些游魂小鬼来驱使,虽然使用式神和小鬼这两种方式大家都会,但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两国的习性和情况不同,所以大家也就养成了这种分歧较为明显的习惯。既然夔戈能饲养小鬼,而且等级也不差,也能识破我的式神,说明他应该是道术方面的能人了。

      “你自谦罢了,看得出,在你身上有着另外一股强大的灵气在压抑着你本身的灵气呢,如果不是这样,恐怕我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破除你用来代替你自己去竞拍现场献艺的式神了。你口中所说的阴阳道虽然说是从我们这里“传入”,但其实在我们这里,并没有所谓“阴阳道”这样的名称存在。古代也许存在过这种叫法,但是几乎是完全被无视的淡淡的影子。”想到这,夔戈的笑有一点无奈。

      “阴阳术和道家之术本来就是同一根源,只是后来经过后人的衍化,逐渐繁衍鼎盛罢了。”关于这方面的知识,无论是晴明还是忠行、保宪,他们都多多少少地往我的脑子里强行灌输了一些基本的阴阳道起源知识,无论我愿意与否,总之现在是想忘也忘不掉了。

      夜色渐浓,月光在乌云的遮蔽下若隐若现。

      “我很好奇,你那日为什么会在船上出现呀?而且还开口帮那男人。”我狐疑地盯着走在身旁的夔戈,自从从艳倚楼“跳”出来之后,他只说了一句“我带你回我家”便领着我走了。既然他出得起一千两的黄金,想必他一定是个富甲一方的大财主,从外貌上看,不过刚二十出头。年轻有为固然不错,但也未免太诡异了吧?从海上航行的那刻起,我断定他已经开始留意我了,但不知为什么一直没出手。但我被他以高价拍来,他除了刚开始的言语有些轻佻之外,倒也没做什么轻薄之举。而且海上那位身材魁梧的壮汉好像也说过是什么“老大”之类的话,那男人光是听到夔戈的声音就那么惊慌了,难道夔戈就是他们口中的“老大”?!

      “如果我不出手的话,我想那男的大概会被你用法术送去海里喂鱼。”夔戈漫不经心地说着,语气里隐隐含有一股笑意:“你是仗着自身的阴阳术,才会有恃无恐的,不是么?”

      “你太毒舌了。”我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毒舌?”

      “就是......算了,反正你不懂也没什么关系。”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是在想,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艘船上,并且还以一千两黄金的价格买下你,对吧?”

      “用读心术的话,我会讨厌你的哟。”

      “才没有,是你的眼睛告诉我的。”夔戈笑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从眼睛就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心在想什么,这可是真的哦。”

      “是吗?”我停下步伐,把夔戈的身子扳到我跟前,望着他那双浅褐色的眸子良久。

      “别这么看着我,吾非圣人。”夔戈苦笑道。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心无杂念的话,就不会被世俗所扰了。”我调侃地推开他:“我也看出了,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不打算将我心里狐疑的问题解答给我听。”

      “聪明!孺子可教也。”

      “你知不知道你这副“我什么都知道,但就不告诉你”的样子让我很想打你一顿。”

      “呵呵,原来你的性子还这么烈。”夔戈倒是一脸不以为然,紧接着道:“放心吧,我不会害你的,待半个月之后,下一趟从倭国往返的商船靠港了,我便会送你回国。”

      “呵呵,是么?天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东西哟。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一个与我萍水相逢的男子会无缘无故地对我这么好?

      “呃,你果然聪明。”夔戈显然被我戳到了痛处,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痛苦地摇了摇头,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这半月,师妹便要拜托明月你好好照顾了。”

      “什么?”我听得一愣一愣的,看着夔戈着苦恼的样子,原本云淡风轻的他居然会被困扰至如此。这倒是激起了我的好奇心,师妹?呵呵,我倒想见见让你头疼不已的她呢。

      一座庞大的府邸坐落在城郊的翠竹林中,即便是夜雾弥漫,但仍是能从那星星点点的火光中看清这宅邸规模的庞大与豪华。

      “到了。”夔戈的步伐蓦地停住,正在思量的我来不及收住势头,一头便栽进了夔戈的怀里。

      “啊,真是不好意思——”正当我羞红了脸地从夔戈的怀里挣脱出来时,冷不防一道慑人的寒气压迫而来,原本紧闭着的红木大门忽地被什么人从内部拉开。

      “师兄!你到哪里去了!”一个清灵悦耳的声音悠悠然地响彻开来。

      “糟糕!被发现了!”夔戈小声地叫了起来。

      这么惶恐干什么?我狐疑地看了夔戈一眼,遂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让他发出惊诧的声音的人。

      淡如流水的月光下,一袭鹅黄色裙装的女子静静地立在门前,清冷的月华淡淡地洒在她的脸上,蛾眉淡扫,朱唇艳丽,脸蛋儿美得像是水雾烟花,艳如桃李,素如梨妆。两种极端的感觉放在她的身上,融合得恰到好处,丝毫不让人感到一丝一毫的突兀。

      哇塞,不错啊不错!当真是一个美女!

      正当夔戈准备解释时,那女子的目光犀利地向我射来,眼中突然闪过一抹光亮,然后不知为何凭空抽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剑,以雷霆万钧之势直直地朝我刺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夔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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