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谣·三部曲》玖柒N

18、第十七章

　　昊天塔内突然传来一声似婴孩哭泣的怪声，小蛮的耳朵被这阵怪叫刺的有些不太舒服，感觉到身后有什么正在向自己慢慢地靠近。

　　小蛮猛然回过身去看，只见一只身形庞大、有着豹身、雕嘴、独角、似鸟非鸟的怪兽正向自己这边而来。

　　注：【《山海经·南山经》有曰：蛊雕，其状如雕而有角，其音如婴儿之音，是食人。】

　　当那只张着倾盆血口的巨兽挥着利爪朝小蛮而来时，小蛮一个轻巧的飞身后仰，堪堪躲过。

　　那巨兽见自己的攻势被小蛮躲过了，发出一声似婴孩哭泣的低低怒吼，再次举着尖利的爪子向小蛮挥来。

　　小蛮刚将灵力从灵心引境聚到掌心，一只巨爪径直一掌袭向了小蛮的心口，小蛮飞身撞在了身后的石壁上。

　　“噗——”小蛮一口血吐了出来。

　　忽然，石壁上的符文将小蛮围绕了起来，小蛮便被带入了另一重昊天塔内。

　　小蛮捂着心口，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四周都是一片星空，而自己正站在无穷无尽的星海之上。

　　只见不远处有一座有着上古封印烙记的玉台，玉台上浮着一把通体赤红、泛着赤莹流光的玉弓。

　　奇怪的是，本已尘封上千万年的玉焚弓在小蛮无意进入到这片星海之境中时，好似受到了什么感应一般，竟然发出了赤莹流光，蠢蠢欲动，好似想要挣脱封印一般。

　　小蛮只觉得有三股不同寻常的箭气萦绕在周身，闻到一股腥甜直向玉焚弓而去。

　　抬手，伸开手掌一看，手心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道狭长的口子，可能是刚才抬手挡那只蛊雕的攻击时无意划伤的。

　　小蛮看着手心的血变成流光飞向了玉焚弓，瞬间明白了什么，唇角微微勾出一抹淡淡的笑靥。

　　母亲，我终于找到了玉焚和破云。

　　小蛮作了个引器入魂的术法，抬手，扬声道：“玉焚，破云，收！”

　　话音刚落，萦绕着小蛮的那三股箭气骤然飞向了小蛮，玉焚好似感觉到了小蛮的召唤一般，赤莹流光愈来愈强，将小蛮身处的这片无尽星空照的亮如白昼。

　　“铮——”地一声，玉焚终于挣脱封印，直向小蛮而去……

　　小蛮握着手里的玉焚，盯着前方一片漆黑的无形结壁，右手食指和中指捏了个射箭的动作，一只赤红的破云箭便已出现在小蛮的指间。

　　“破！”

　　破云打着旋凌空飞向了面前的结壁，玉焚幻成一道流光，小蛮的虎口上方乍现了一个红色的小小弓箭，结壁好像裂开了一个大口子，然后小蛮瞬间消失在了星空之中……

　　小蛮再次回到了九重昊天塔中时，轩辕错和花影重几人也回到了九重昊天塔。

　　凤绯舞握着手里的灭魂鞭经过小蛮身边时，抬着脸，哼了一声。

　　小蛮面无表情，视若无睹，自然不会在意。

　　轩辕错和大咧咧的杠着一把刀、威风凛凛的花影重朝小蛮这边走来，轩辕错一走过来，便拿着手里的轩辕剑在小蛮面前晃了晃，笑问：“阿篱，你的神兵是什么？”

　　轩辕剑？看来轩辕错是日后能令九洲归心的皇者无疑了。

　　小蛮淡淡道：“玉焚。”

　　轩辕错和花影重不由惊讶的张大了嘴巴，那可是上古女战神流芳的神兵啊，想他和大哥因为轩辕剑和大夏龙雀，可吃了不少苦头呢。

　　阿篱也太厉害了，竟然能得到玉焚的认可，并成为玉焚的主人。

　　小蛮淡淡看了眼花影重扛在肩头的大夏龙雀，道：“大夏龙雀，如风靡草，威服九夷，善用者自善，你这么明目张胆，小心树大招风。”

　　花影重深觉有理，连忙将大夏龙雀幻成了一把九霄剑拿在了手里，道：“这样不招摇了吧？”

　　小蛮颔首，淡淡道：“嗯，走吧。”

　　——

　　小蛮一行人还在昊天塔内，与此同时，紫墉城的上空突然天生异象，晚霞漫天，彩云尽散。

　　离朱抬头看着天边，喃喃道：“大师兄终于要醒来了吗？”

　　琴音乍断，离朱回过神时，看见桌案前已不见无涯的身影，离朱眨眨眼睛：“嗯，发生了什么？”

　　一旁的桃渊悠悠笑说了三个字：“炎冰洞。”

　　炎冰洞内的那块胚灵玉发出异光，无涯许是感觉到了什么，所以赶回炎冰洞闭关稳定胚玉，怕是一时半会是出不来的了。

　　——

　　站在小木屋前灵香草花田的阿禾也看到了这一幕异象，神情好似若有所思，好似做了什么决定一般。

　　绿色流光一闪，阿禾便消失不见了。

　　——

　　一如往常，紫墉城的弟子们正在后山练剑。

　　练完剑，小蛮正准备离开，只见绿光一闪，一把碧玉剑明晃晃的直朝小蛮而来。

　　那个声音道：“涂山篱，你坑了我，我要杀了你！”

　　不过一瞬间，轩辕错急道：“你放开阿篱！”

　　阿禾握着手里流光幻成的碧玉剑架在小蛮的脖子上，对轩辕错和紫墉城众弟子道：“去唤陌颜来，不然我就杀了她！”

　　一身玄青衣衫的上神沉睡五百多年，初初醒来，世间一切皆已白云苍狗，物过人老。

　　陌颜看着面前的绿衣女子，心中感慨万千，道：“五百多年前，我便与姑娘前尘已断，姑娘又何必再执着过往，念念不忘？”

　　阿禾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泪水却潸然而落。

　　她问他：“元君陌，告诉我，什么是‘所得非所愿，迷花入雾中’？”

　　“……”陌颜沉默了。

　　“哈哈哈……”阿禾忍不住大笑起来，笑的眼泪直流，她说：“你终究还是爱过我的。”

　　陌颜的声音冰冷苍凉：“这是我与你之间的事，无关他人。”

　　阿禾看了眼小蛮，故意挑衅陌颜道：“我不放又如何？昆仑山不是号称天下第一仙派吗？你们紫墉城不是一向都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吗？元君陌，你今日若想救她，有本事，就杀了我！我倒想看看，你能为你的天下苍生做到什么程度？更何况，她还是无涯的徒弟，按辈分，她还得唤你一声师伯呢。”

　　陌颜不为所动，只道：“阿禾，你执念太深。”

　　阿禾突然加重语气，喊道：“元君陌！”然后嫣然一笑，手上的剑却抵在小蛮的脖子上，嵌出了血珠，阿禾笑说：“传说中的陌颜上神不是一向最嫉恶如仇的吗？为何这次却无动于衷呢？”

　　轩辕错倏地握着轩辕剑对准了阿禾，冷冷道：“你不要再伤害她！”

　　阿禾轻轻一笑，却没看轩辕错，只道：“没想到轩辕剑竟然选择了你当它的主人。”话毕，再无下文。

　　本来正在一旁冷眼旁观、幸灾乐祸看好戏的凤绯舞突然一惊，扬鞭捆住了轩辕错握剑对准阿禾的那只手，吼道：“你疯了！”

　　一时，场面有些混乱起来，轩辕错的眸子愈冷，冰冷的盯向凤绯舞：“放开！”

　　凤绯舞被轩辕错的目光盯的一怔，她何时见过这样的轩辕错，最后还是有些不甘心的收回了鞭子。

　　站在阿禾和小蛮对面的陌颜忽然道：“好，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阿禾眸光微动容，好似若有所想，手中的碧玉剑微微偏了一偏。

　　陌颜看准了阿禾出神的间隙，幻出无情剑，直朝阿禾而去……

　　然而，就在这时，小蛮一个轻盈回身，一掌打在了阿禾心口，阿禾被小蛮一掌打的退了退，望着小蛮，先是有些怔愣，然后朝小蛮轻轻的笑了笑，笑里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轩辕错拉过小蛮，站远了一些，有些心疼的看着小蛮道：“对不起，阿篱，是我没能保护好……”

　　这一边，陌颜见局势骤变，本想收回手中的剑，却已来不及，因为无情剑已经没入了阿禾的心口。

　　陌颜一脸悲痛：“为什么？为什么要撞过来？”

　　阿禾向陌颜嫣然一笑，身子一倾，就往后倒去，陌颜风驰云卷的奔过去，抱住了就要倒在地上的阿禾。

　　阿禾抬手，抚了一下他眉心的褶皱，说：“爱你，是我此生做过的最辛苦的一件事，爱你，花光了我一生所有的运气，我已经没有力气去爱你了，如果有来生，但愿……我再也不要爱你……”

　　手慢慢地从陌颜的眉心滑落而下。

　　阿禾的泪，欲落未落的挂在眼睫，像极了依依不舍、却几生几世无法厮守的恋人……

　　陌颜紧紧的抱着双眸紧阖，唇角带着抹似笑非笑、似哀非哀笑意的阿禾，轻轻的在她耳边说道：“我本以为我能忘记一切，到头来，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无功，一场镜花水月罢了……对不起，我曾爱过你……却不能爱你。”

　　小蛮和轩辕错站在一旁，看着那天人永隔的两人，小蛮似是有感而发，声音却异常凄冷悲凉：“原来海誓山盟说遍，似这般、都付与过眼云烟。”

　　不知什么时候，小蛮已经分不清自己是用看客的心情在别人的故事里感受自己，还是在自己的体会里看别人的故事。

　　小蛮抬起头，看着青云之上，几只离雁隐隐穿透飞在厚积如雪的云层之间，叫声却说不出的清厉孤绝。

　　阿禾，你终于在那个梦里，和他在一起了罢，这一次，你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

　　当圣姑来带阿禾离开时，他抱着阿禾，却不愿放手，只问：“她还有来生吗？”

　　圣姑深觉可笑：“她只有今生了。”

　　陌颜蓦地抬头，看向那一身紫衣的圣姑，道：“她……她还活着？”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会打破这个卑微的希望。

　　圣姑道：“自然。”语气里有些冷讽意味：“我不知你是那个凡世的元君陌，还是昆仑山的陌颜上神，但我想问这句话很久了，你是阿禾的谁？”

　　你是阿禾的谁？

　　这句话猛的将陌颜打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是啊，他从来都不是她的谁。

　　圣姑声音清冷讽刺道：“既然上神这么爱这个女子，那么为何不在她活着时好好地待她？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什么都没有了的时候故作一副自作多情的姿态，那只会无端遭人更加痛恨罢了，还是你们天族之神一向独有的道貌岸然？”

　　“所以，陌颜上神，请把阿禾还给我，我要带她回南疆，那里才是她的家，九洲于阿禾，只是一个无限伤情之地，并不适合她。”

　　圣姑离开时的最后一句话是：“在下一世的女娲后人现世之前，我永不会让你再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