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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宜一见钟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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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绵绵春雨中,烟波浩渺的霞湖之上,有个竹筑画舫自在的飘荡,飘荡在淡冶温润的山水间。
湖风吹起画舫窗畔的竹幔,便见一位妙龄少女闲卧竹榻,纤手执竹杯浅尝清酒,随着沉甸甸的铁箱坠落湖底密封,她闭目静心,抛开那件极为棘手的事,安适于曼妙的时光里。
雨歇天晴,画舫徐徐靠岸,妙龄少女轻快的步上湖堤,清闲的观赏着堤道边艳丽的茶花,等待接应她的马车。
就是在这时,他出现了。
马蹄缓慢悠哉的踏在幽径,青翠的春日里,他骑马而来,孤澹清逸,漫不经心的进入了她的眼帘。
他十八九岁,身姿挺拔强壮,姿容俊伟,矜贵而纯净。
一眼看去,妙龄少女的目光就挪不开了,他如同是无以伦比的琉璃,她越看越觉得喜欢。尽管对他一无所知,不知他是高不可攀的易元简,柔丽且富有的她已经有了和他结为‘好’的念头。
与此同时,易元简不可避免的注意到了妙龄少女,繁花盛放的古茶花树下,她十七八岁,一袭海棠红色襦裙,秀逸静美,整个人纯粹的融在柔光里。
四目相对的刹那,怀春的妙龄少女愉快的笑了,情不自禁的轻吟道:“今夕何夕,见此邂逅。”
易元简闻言勒马,纹丝不动的坐在马背上,气势刚毅。
妙龄少女娇羞的仰视他,他的眼眸如静谧冰潭,映在她的眼睛里泛溢光芒,她轻柔问道:“你远来是客?”
易元简默认,不苟言笑的俯视眼前的少女,她的鲜妍一览无遗。
“若你愿意,在这江南一带,锦仪衣庄的绸缎、和风酒楼的美食、运顺客栈的上房、出行赁坊的车马船,包括汀滢宅园的银子,你均可随意的享有。”妙龄少女温柔大方主动示好,极尽虔诚的流露出青睐。
“你是温汀滢?”易元简的语声清亮,神色平淡。
“我是温汀滢。”妙龄少女笑容恬美,她正是名扬江南的奇女子温汀滢,锦仪衣庄、和风酒楼、运顺客栈、出行赁坊皆是她经营的生意。
众所周知,温汀滢的身世神秘,短短数年间,就在江南一带拥有了二十余处商铺,囊括衣食住行,风生水起,生意兴隆。据传闻,当朝皇上的胞弟吉王殿下是她的靠山,盐帮帮主和漕帮帮主都是她的义父。
易元简若有所思的问:“安昱何在?”
“盐帮的二当家安昱?”温汀滢笑意温软的瞧着他,见他所问确是此人,温言道:“安昱突然消失了,下落不明,很多人在暗中寻觅安昱的踪迹。”
易元简意味深长的看她,看着她的若无其事。
“当前寻觅安昱踪迹的有三拨人。”温汀滢亲切的攀谈,知无不言的道:“一拨是方文堂。方文堂奉密旨清查日渐猖獗的盐帮,决意彻查护庇盐帮的官僚权势。虽是密查,竟然被泄露了风声,消息不翼而飞,当他踏进江南的前一天,安昱就闻讯隐匿了。”
方文堂官拜刑部侍郎,智破奇案,惩恶除奸。他即忠于庙堂,又讲江湖义气,也善惠百姓,妇孺皆知的清正。依他的严谨,理应不会使消息泄露,却匪夷所思的被打草惊蛇,以致出师不利。
观察着他的神态波澜不起,温汀滢若无其事的继续说道:“另一拨是盐帮。自从六年前安昱加入盐帮,盐帮帮主就开始享清福了,盐帮上下的事务都是二当家安昱出面张罗。半个月前安昱突然消失,盐帮内部失序。”
盐帮猖獗多年能安然无事,全在于安昱的八面玲珑。此人确实神通广大,很是游刃有余,织了一张庞大的利益关系网,上至朝廷官员,下至流匪草寇。
“第三拨是寝食难安的官员。可想而知,既有京城中的权贵,也有江南各郡县的官员。他们很清楚安昱还活着,并且就在江南,无不提心吊胆。”温汀滢微微一笑,轻声询问道:“不知你是?”
易元简答道:“来看看热闹。”
温汀滢语声轻柔的道:“你来的很妙,这其中的热闹很好看,会不虚此行。”
易元简自是明白其中的玄妙,随口说道:“难得有出乎方文堂预料的局面。”
温汀滢由衷的道:“这对于方文堂而言,只是暂时的僵局,并不算是困难事。依他的能耐,想必无需太久就会查得水落石出。”
易元简随口问道:“安昱的下落至今毫无线索?”
温汀滢笑了笑,温柔的道:“此话若非是你问及,我定全然绝口不提。”
易元简道:“你不必知无不言。”
温汀滢愿意知无不言,坦诚的告诉他道:“我知道一条很确切的线索,安昱此刻就隐匿在这方圆三十里内。”
易元简见她在等着他接着问,他则不再接着问。
温汀滢翘首以盼,迟迟等不到他的发问,便轻咬了咬红唇,楚楚动人,柔软声道:“接着问啊。”
易元简并不接着问,同样告诉她一件事,道:“方文堂是奉皇后的密旨清查盐帮。”
“你从何而来的消息?”温汀滢好奇他的消息来源。
易元简道:“方文堂亲口告诉我。”
温汀滢不可思议的道:“方文堂一向谨言慎行,可见他很信任你。”
易元简不以为然。
温汀滢轻问:“你跟方文堂很熟?”
“不熟。”易元简不假思索的回答她,通过她的好奇所在,已隐约有所判断。注视着她的思索,他顺势带着肯定的语气问道:“你跟安昱很熟?”
温汀滢笑问:“何以见得?”
易元简道:“因为你是温汀滢,即使你不愿意跟安昱很熟,安昱也会想方设法的让你跟他很熟。”
温汀滢轻笑了笑,温柔声道:“我和安昱曾经很熟,一年前发生了件不愉快的事,从此风流云散。据我所知,如今的安昱并没有兴趣再跟我熟识。聚散离合,命运常态。”
说话间,一个劲装侍从已纵马疾至,警惕的打量马背上的陌生人,欲言又止。
温汀滢随和的道:“但说无妨。”
侍从轻声禀道:“方文堂的妻女刚从京城抵达,下榻在了运顺客栈。”
温汀滢平常声道:“增派护卫去客栈,全力保护方文堂妻女的安全。”
“是。”侍从接着禀道:“仍有多路人马在紧密的跟踪方文堂。”
温汀滢道:“查实这些人都是受谁指使。”
侍从道:“是。”
温汀滢想了想,道:“放消息出去,说有人扬言要保方文堂,谁若再跟踪方文堂,就杀了谁。”
侍从应是,迅速告退。
温汀滢抬首凝视着置身事外的少年,微笑道:“瞧,方文堂知道此行艰险,凶多吉少,不敢把妻女留放在京城,一定是来江南的途中就察觉到了什么。”
易元简随口问道:“你真心要保方文堂?”
“举手之劳。”温汀滢笑道:“恰好能让你有更多好看的热闹可看。”
易元简端然视之,道:“是吗?”
“是的,我对安昱的下落没有兴趣,和方文堂不熟。”温汀滢的眼波轻颤,晶莹的眸子脉含春情,坦荡道:“我对你很有兴趣,想要和你很熟很熟很熟。”
她的心思一目了然,坦荡的不加掩饰,娇羞而大胆的韵态颇为明媚,易元简气定神闲,验证方才的判断,问道:“和吉王殿下呢?”
“我和吉王殿下只是彼此认识而已,算不得熟。”温汀滢柔声道:“传闻当朝皇上的胞弟吉王殿下是我的靠山,不实,你大可放心的和我相互有兴趣,大可安心的和我相互熟识。”
易元简的神色如常,不苟言笑,平淡的目光笼罩着兴趣盎然的佳人,她的兴趣盎然就像是嫩芽积极的贪恋春阳那样自然而然,仿佛是天生的命运使然。
温汀滢美眸一眨,款步慢移靠近他身边,带着醉人的花香,声音很轻柔很好听的道:“我们今日得以不期相遇,愿我们都莫失良缘,虽然你已知我是谁,而我尚不知你是谁。”
易元简并没有如她所期待的说出自己是谁,面对她的心悦示好,他无动于衷。
温汀滢好奇的瞧着他,他如此的不解风情,有着与生俱来的刚毅和清高,俨然能轻而易举的招架得住一切世故诱惑,她不禁笑了,柔声的笃定道:“无论你是谁。”
她的笑容很迷人,无数娇艳的春意栖息在她的温柔眼波里,易元简有所不为的移开目光,道:“你……”
温汀滢接过他的话,道:“我的居处汀滢园在虹湖巷。”
易元简漫不经心的看着她,她面带温柔的笑意,眼眸里是明明白白的喜欢,自信而真诚。他收起目光,一言不发的策马而去。
温汀滢眺望着他潇洒的背影,笑意不由自主的渐盛。随着他出了视线,她的笑意慢敛,眼神明静,吩咐身后的侍女道:“送一百两银子和一箱首饰给方文堂的妻女当见面礼,以盐帮二当家安昱的名义。”
侍女应是,速去照办。
不多时,温汀滢等待的马车驶来了,车夫禀道:“钱帮主派人请您即刻前去长青山庄。”
温汀滢于茶花树下饮尽半壶清酒,身姿轻盈的乘上马车,前去城外的长青山庄,盐帮帮主钱长青的居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