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痕传》雁潇

76、偷骨

　　云浩然沉默了，一切煞费苦心的安排最后却毁于一旦。而且揭开谜底的竟是自己的大弟子云望天！而项明宇则推波助澜地把他送到了众人的面前，彻底撕开了他蒙在脸上的黑巾。

　　“很好！”云浩然冷笑着，手慢慢地从剑柄上拿了下来。

　　“不错，那个黑衣人就是我。”他的声音很平静，“每个人的追求都不一样，没做宗主的想要做宗主，而做了宗主的想得却是做盟主，做了盟主的又想一统天下。古来皆是如此，我有什么错？”

　　神机摇摇头叹道：“追求没错，手段错了。”

　　云浩然忽然仰天长笑，感觉就像听到了最可笑的一句话。

　　“别跟我说什么高尚！历来打江山又坐稳江山的有几人是靠正大光明的手段？不用杀戮与暗算，你告诉我用什么？用仁义道德吗？”他轻蔑地看着神机。

　　“你永远都不会懂。“楚痕嘲讽地说：“就像你手中的剑，你只认为它是用来杀人的工具，是你通向成功的阶梯，却不知它还可以斩妖除魔。哪怕是挂在那里，也可以欣赏它的沉静与高雅。没有正心的追求，一定会走上邪路。”

　　断肠散人赞许地点点头，这是他曾经教导楚痕的话。

　　云浩然一摆手，不耐烦地说：“黄口小儿！我不和你争口舌之利。我这就离去，他日咱们看看倒底是谁对谁错！”

　　“你走得了吗？”断肠散人歪着头问道，仿佛很奇怪为什么云浩然会这么自信？当他是空气吗？

　　项明宇拉着项采薇站到云浩然的身边，朗声说道：“我们三人合力就不信出不去！”

　　“哦？你可以试试。”断肠散人微笑着轻轻吐出这句话。

　　突然，大殿顶上的佛光消失了，围绕在楚痕和秋灵身上的光芒一下子暗淡下去。

　　愕然间，一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佛骨舍利的前面。他趁着众人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云浩然身上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冲着佛骨舍利在撒尿！

　　“不好！”神机惊叫一声，却为时已晚。只见那身影转过头来，脸上竟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他的两腿空空，一身不怎么合身的僧衣散开来，显出了瘦弱的身躯。

　　仁心！

　　仁心随手一抄，盒子里的佛骨舍利便到了他的手里。接着他身形一晃，一阵黑烟飘起，便向殿外冲去！

　　但随着一声惨叫，那股黑烟像是碰到了难以突破的屏障，忽地又折了回来落在了香案上，渐渐地变回了仁心的模样。

　　佛像垂目，安详恬静，似乎在注视着他，告诉他，一切都逃不出佛的手掌。

　　殿内众人无不骇然，苦眉则大声地叫着：“仁心！你。。。”

　　“阿弥陀佛！”苦恨双手合十，“师弟，他不是仁心。而是觊觎佛骨舍利的妖孽！神机先生唯恐舍利有失，所以在佛骨舍利的盒子上贴了符咒，但那符咒唯一怕的就是童子尿。这一点他对你我都说过，当时这‘仁心’也在场，所以被他听了去。可神机先生暗中又在大殿的四周布置了一圈符咒，为的就是确保舍利的安全。现在你可明白了？”

　　苦眉急红了脸，也顾不得仪态了，急迫地问：“你到底是谁？”

　　仁心“呵呵”地笑了起来，稚嫩的声音中透出一股冷冷的语气。

　　“我是仁心啊，还是你给取的法名哦。不过我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妖灵！”

　　黑气凝结在他的周围，仁心的面容渐渐消失了，出现在众人眼前的竟是一张形容槁枯的脸，就像雨后斑驳脱落的树皮。

　　苦眉惊愕地指着仁心道：“你不是被挖骨了吗？”

　　“那是骗你的，真蠢！”仁心的声音变得阴狠，“我若不那样做，怎么能让你带我来西陵寺？又怎么能接近佛骨舍利？”

　　“阿弥陀佛。”苦恨接话问道：“你为什么要得到佛骨舍利？”

　　仁心恨声道：“妖的事你们哪会明白！不过告诉你们也无妨。佛骨舍利可以将断骨再生，但还有一个秘密就是可以令死去的妖身复原。我拿它就是为了修复亡妻的尸骨！”

　　殿内一片哗然，众人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仁心的声音低沉下来，像是在回忆着一段刻骨铭心的往事。

　　“我与亡妻修炼为妖，原本在山林里快活自在。但千年前的一天，不知哪里来的修仙人杀了进来，亡妻惨遭屠杀，就连尸骨都被分了。我身受重伤，抱着亡妻的一颗头颅拼命逃了出来，恰巧遇到了妖王，它收留了我。后来我才慢慢明白，妖王收我是因为它要修炼情念。和我一起被收的还有六个人。你们之前不是已经见过妖鹰、妖蟾和妖花了吗？我就是妖狼！还有三个分别是妖鲛和两只妖熊。我们都是因情生恨、生困，所以被拿来当作妖王修炼的妖物。

　　后来我们七人私下商议逃出去，于是就趁妖王闭关妖力最弱的时候下手，各自吸取了它的一部分妖力四散而去。我们曾誓言，一旦再回人间，定要完成自己曾经的心愿。妖鹰要遍尝世间处女之血，不过它的妖力最弱，最先丧命的也是它；妖蟾最聪明，既要找到情投意合的伴侣，还要妖妖双修。可惜它也被你们灭了；妖花本来要杀尽天下负心的男人，却没想自己最后落得魂飞魄散的结局；

　　而我的心愿则是要将亡妻恢复妖身，但我只有一颗头，所以就只能挖骨让巫族的长老用巫术将骨架接合起来。再用佛骨舍利的佛光让骨架成形。只是那几个巴掌村少女的骨头都不合适，所以我就给了骨市的矮胖子,从他那里又换回了几根。这回你们懂了吧？要是还不懂，我就只能呵呵了。”

　　秋灵皱着眉反问道：“你恐怕不止是修复亡妻妖身这么简单吧？整天抱着个骨头架子你不难受啊？”

　　仁心满意地说道：“这女娃娃机灵！我要的确实不止是妖身，我还要她活过来。”

　　“怎么活过来？”

　　“那就需要千人的血脉，万人的脏腑！”仁心的语调狠、冷。

　　众人一阵骚动。

　　“那岂不是滥杀无辜？”

　　“太狠了吧！这是要杀万人啊！”

　　仁心“哼”了一声，仿佛在这大殿里鼓噪的是一群命在旦夕的蝼蚁。

　　“杀万人又怎么了？刚才那位宗主和长老的做法不也和我一样吗？我倒是很欣赏他们！”

　　云浩然和项明宇对视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地向仁心施礼道：“能得妖灵抬爱真是荣幸，我等愿助妖尊一起冲出去！”

　　众人惊得下巴碎了一地，这是要投靠妖的节奏啊。一个是云宗宗主，一个是霞宗长老，没搞错吧？

　　但在云浩然和项明宇看来，能够活着离开这里才是最重要的，正道不正道有那么重要吗？谁说人就不能和妖联手了？有了妖灵的帮助，断肠散人算个屁！他们站在了仁心的两侧，阴笑着看着众人。

　　“爹。。。”项采薇迟疑地看着项明宇，她在琢磨着要不要过去。

　　项明宇一瞪眼睛怒道：“死丫头还不过来？你站在那里等死啊！”

　　项采薇浑身一哆嗦，立刻奔到了项明宇的身边。

　　神机向断肠散人拱了拱手道：“收妖这种活儿老朽不行，还是你来吧。”

　　断肠散人苦着脸应道：“我也不专业啊。试试吧。”

　　“我来相助如何？”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众人看去，剑叟大步走了进来。

　　楚痕一见笑得合不拢嘴，前辈来了这事儿就好办了。

　　神机打量着剑叟，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剑叟则大大咧咧地指着仁心道：“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哦？我等着。”仁心很有耐心地看着剑叟。在他眼里，这就是个吹牛皮的傻老头儿。

　　剑叟抬起右手，凝神运气间指尖腾起了一团黑火。只是。。。这火焰也太小了，就像油灯的一点儿火苗。

　　他求助地看着身旁的断肠散人，那意思“帮帮我呗”

　　断肠散人无奈地将手掌放到他的右臂上，陡然间，黑火轰然而起，一个巨大的火球顶在剑叟的指尖。

　　“够了吗？”断肠散人问道。

　　“够了够了！”剑叟连连点头。若是断肠散人再不住手，只怕蹿跃的火苗直接就会将他的眉毛和头发烧得半根毛都不剩。

　　剑叟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左手往苦眉身边的大筐一抓，一颗白森森的头颅从筐中飞出落在了他的手中。

　　“你要干什么？！”仁心大惊失色。声音中带着恐慌。

　　剑叟“嘿嘿”的笑着，不温不火。

　　“我手上的可是煞焰，你说如果把你亡妻的头放到上面烧会怎么样？”

　　仁心怒吼一声飞身扑来，简直就像飞蛾扑火。

　　就在他刚要伸手抢过头颅的时候，断肠散人一掌轻飘飘地击出，却有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道打向仁心的左肋。

　　仁心空中一闪，立刻化作一阵黑烟，烟雾中是他狰狞的面目。从黑烟中突然探出几十双黑手，闪电般地抓向断肠散人和剑叟。

　　神机冲着云望天和楚痕一使眼色，两人会意。“初雨”出鞘，“悲秋”现身，两人从两侧向黑烟攻去。

　　旁边围观的众人忙不迭地往大殿的角落避去。看热闹行，要是打架还是免了吧。毕竟面对着的是千年的妖灵。何况剑叟还要烧了人家老婆的头，那妖灵还不疯了啊。

　　云浩然和项明宇几乎同时出手，分别拦住了云望天和楚痕。

　　云望天一挥“初雨”，一条水龙盘旋着打向云浩然。云浩然冷笑着用“云火”一搅，水龙消弭于无形。

　　“跟我动手？别忘了，你用的可都是我教你的功夫！”云浩然嗤之以鼻。

　　“那我来！”楚痕冲着项明宇虚晃一招接替了云望天的位置。云望天一个华丽丽的转身用“初雨”封住了项明宇攻向楚痕的招式。

　　“我也来！”秋灵怒斥一声，接过桃儿手里的花鞭凛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