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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住我家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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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很小,有点昏暗,四面都是土方砌的墙,窗户上蒙着半透明的塑料布,墙角简单用砖块和木板搭了一个床,上面是顾遥自己带来的被子,三个箱子落在一起堆在墙角。一个断了腿的椅子充当了小桌子放在床头,上面放了一个碗。
柳肆臣心里叹了口气,顾遥的处境比他想得还要艰难,这样子别说去上学了,柳家婶子能让他吃饱就不错了。
“你中午就吃这个?”柳肆臣坐在床边等顾遥给他找书,凑到破椅子上的碗看了一眼。
碗里是杂粮粥,汤多米粮少,这给他都吃不饱,更别说顾遥这个半大少年了。
“嗯”顾遥轻轻应了一声,依然低头翻找着。
“你不上学了吗?”柳肆臣状似不经意地接着问了一句。
“上,等我舅舅给我办好手续。”顾遥顿了一下,终于从箱子里翻出柳肆臣想要的那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顾遥将书递给他,眼里带了笑意,少年半蹲下身体,与小孩眼神平视,“这么关心我?”
柳肆臣楞了一下,被眼前这张突然放大的俊秀到令人惊艳的脸冲击到了,小心脏不正常的蹦了一下,傻傻地回答:“嗯!”
这下轮到顾遥愣了,一瞬后他加深了笑意,伸出手弹了一下小孩的额头,看着他蹙着小眉头瞪过来终于忍不住“哈哈”笑出来。
柳肆臣呆呆地看着他,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少年如此外露地表达情绪,少年明朗的容颜像冬天下的阳光,即使在这个昏暗的小柴房里也散发出暖人明亮的光芒,让人沉溺于其中的柔软和温暖中不可自拔。
“顾遥,你……要不要来我家住?”柳肆臣问完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心下有些忐忑。
顾遥脸上还挂着未尽的笑意,双手扶着柳肆臣小小的肩膀,仿佛怔住了,他看着小孩柔嫩可爱的脸庞,冰凉的心底仿佛涌出一股一股的暖流,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善意,他轻轻地回应了一下“好呀。”
柳家婶子叫赵春花,村里人都叫她赵碎嘴,素来会说三道四,斤斤计较的人,见柳肆臣来她家没跟他儿子玩,反而躲到柴房里找那个病秧子,心里顿时涌起一万个不痛快。
“哎呦,我说小神医一眨眼怎么不见了,怎么就跑这柴房里来了。正好我昨晚受了寒,今天有点咳嗽,不如你给我开个方子吧,等会我去你家拿药。”赵春花一声招呼都没打,一下就推开门自说自顾就进来了。
顾遥带着笑意的脸色立马就阴沉了,慢慢站起来看着门口的女人,背挺得笔直,眼间锐利,浑身仿佛都充斥了对来人的厌恶。
赵春花倒是没受影响,脸上还堆着假笑,等看到柳肆臣手里拿着的书,更是大声咋呼起来,“哎呦,来借书来啦,这小顾到我家住了,这书呢理应也算我家的,小神医你借了书,以后我家药费你跟你爷爷说给个优惠啊。”
柳肆臣蹙眉,说道:“婶子,我跟顾遥哥借的,而且药费这事我也插不了嘴,都是我爷爷说的算。”
“还有,婶子你别叫我小神医了,叫我小四儿就成,怪别扭。”柳肆臣因为上次的事被爷爷教训,但是村里人都还打趣地叫他“小神医”,他每次听了心里都不得劲,有点羞耻,还有点闹心。
“这可不是婶子瞎说,小四儿五岁就能救人,这可是大家都亲眼看到的,我看你这书也不用读了,跟你爷爷学好医,以后去县城开个医馆药店也能吃香的喝辣的,一辈子不用愁哦。”赵春花脸上堆着笑,语气却发酸,“哪里像我们家飞飞,笨得很,咳!种地的命。”
“你跟他说这些干什么?他读不读书也轮不到你来插嘴。”顾遥说话很不留余地,直接把赵春花给点着了。
“哎哟喂~ 你……你这孩子,怎么跟我说话的?你白住我家的白吃我家的,到头来还要跟我顶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我们家为了养你都快吃不饱了,飞飞已经瘦了一圈了!你就是这么个白眼狼?我赵春华命苦啊,怎么摊上你这个兔崽子哟!”赵春花一下提高了音量,嚎得恨不得七里八乡都能听到。
“白吃白喝?”顾遥冷哼一声,“顾镇桦给你寄的钱你真当我不知道?”
赵春花一听脸上白了一下,好像突然被人掐住了喉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你,那么点钱够什么?供你吃两顿就没……没了。”半晌,赵春花才反应过来,瞄了一眼瞪着眼睛看着他们的柳肆臣,连忙辩解,她在外可是一直宣称是收留亲戚家的孩子,从来没提过收钱的事。
“钱不多,够你一家三口每天吃上白米饭,穿上新衣服确实多的。”顾遥依然冷着脸,语气平淡,好像在说什么毫不相干的事,而不是他自己受到的不公。
赵春花没敢再呆下去,嚷嚷了两句就落荒而逃,因为她做的事顾遥一直没说过什么,她就下意识觉得顾遥不知道钱这个事,没想到他居然是一直都知道的。她内心里有点不安,不过她占便宜占习惯了,这点不安是怕顾遥跟家长告状,而不是内疚。
“你刚刚说的钱是什么意思?”柳肆臣急急地拉住顾遥问出来,他一直以为顾遥是走投无路被赵春花家收留,受了这么多委屈也从不吭声,没想到赵春花根本就是收人钱财却不尽人事。
“你还小,这些事你不用管,既然上学了就好好读书。”顾遥收起了那一身冷意,整个人都柔和下来。
“顾遥!”柳肆臣有些气恼他的不在意,甚至觉得他在敷衍自己,亏得自己这么关心他,“我跟你说搬去我家是认真的,我家还有一间空房间,你住这个柴房冬天会冻死你。”
顾遥捏了一下他气鼓鼓的小脸,说:“我也是认真的,等我舅舅把我学籍寄过来,我就搬走,到时候住你家也可以,我会付房租。”
柳肆臣听到他有打算心里才稍稍放下,随即又有些烦躁自己情绪的失控,对着这个半大的小少年,还没说过几次话的孩子,他居然一次次收敛不住自己,实在有点暗恼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