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记》红摇

21、第 21 章

　　岁岁坐在位子上兴奋的左张右望，忽然皱眉，用手指压住太阳穴。
　　“岁岁，是不是额头又疼了。”我在书包里小声问。
　　“是。”岁岁回答。
　　“一有‘东西’靠近，我的额头就要疼的。”
　　“我知道，你不用管，有我在。”岁岁沉声回答。
　　“会很疼。”
　　“我用法术镇住痛。你放心好了。”
　　岁岁两指并拢在眉间抹了一下。表情瞬间放松了。我心里安定了许多。还是忍不住偷偷的向外窥视。教室里都是熟悉的同学，哪有怪东西的影子？
　　“你的额头经常会痛吗？”岁岁问。
　　“以前偶尔痛，然后会看到有奇怪的东西走过去，但从来不招惹我。这些日子突然变得频繁，而且它们还企图攻击我，就像昨天晚上那个。”
　　岁岁冷着脸，凌厉的目光逐一从同学们身上扫过。正在偷眼看岁岁的男生被这寒冷的目光锁住，登时打个寒战。心下无不诧异：这丫头今天的变脸速度令人咋舌，诡异的很。
　　“咳咳，年年……”同桌的简临小心冀冀的开口。
　　岁岁忽的扭头看着他，眼光犀利如刀。
　　简临吓了一跳：“你瞪我干嘛？”
　　岁岁莞尔一笑：“有事吗帅哥？”
　　“你今天跟往常不太一样。”
　　“喜欢我今天的样子吗？”岁岁说的很大声，整个教室都听见了，同学们屏息等待简临的回答。
　　简临的脸涨得通红，站起来扯着她的手臂往外走：“出来我跟你说句话。”
　　岁岁顺从的跟他走到外面的走廊里。
　　快到上课时间了，学生都进了教室，走廊里很安静。
　　一到外面，岁岁就甩开了简临抓着她的手：“干嘛拉拉扯扯的，你是我男朋友吗？”
　　“他不是……”我在书包里哼哼了一声。
　　简临似乎是听到了一声猫叫，回头望了一下，啥也没看到。转头继续，凑到岁岁面前，俯视着她翘翘鼻尖：“我告诉你：你今天的样子很可爱。但我更留恋你以前的样子。脆弱，却缩在封闭的壳里。我明明近在你身边，却进入不了你的世界。我一直很关心你，你没有感觉到吗？今天你的样子，像是突然浑身长满了刺。一定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让我替你分担！”
　　岁岁怔了一下，一愣神间，他已把她推到墙上，修长的手指捏着她的脸颊，唇渐渐靠近。
　　我躲在书包里，泪水盈盈。
　　“要不要……”我忽然听见岁岁喃喃说。脑筋一转，原来她是在征求我的意见！
　　说不要？那是我梦想得到的。说要？那不是真的我，是只黑猫的灵魂躲在我的身体里。
　　“不要。”我回答。
　　岁岁一低头，那吻落在她的额头上。
　　岁岁的脸色突然一凛，抬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简临一米八的个子，被岁岁反手按在墙上，双眼突出，几要窒息，挣扎着说：“年年……你干什么……”
　　“你的门牙硌到我了。”
　　简临脸色一变，整个身体往下一出溜，居然让他脱出了岁岁的掌握，弯腰就跑。
　　岁岁身形一闪跟上，手搭上他的肩头，轻轻往回一带，简临顺势滴溜溜打了个滚，转头往相反的方向逃去，动作灵活到不可思议。
　　不料他快岁岁更快，另一手再度搭了上去。简临就像一个球，在岁岁的掌握中不住旋转，左冲右突，却始终不能脱身。
　　这猫爪子就是厉害，粘上就甩不掉。
　　简临终于力竭，被岁岁掐着脖子按在地上，神情怪异，嘴里发出奇异的吱吱声。
　　岁岁俯下脸柔声说：“老鼠，能玩过猫吗？”
　　忽然对着他的嘴巴深深吻下去。
　　我在书包虽然已是被方才那一通转甩得晕头转向，还是看清了她在做什么，心酸眼辣，不由的呜咽了一声。
　　却见岁岁从简临的唇上缓缓抬头，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半透明体，一口吞进肚里。
　　与此同时，走廊顶的灯管上叭的掉下个东西，定睛一看，是只金色皮毛的大老鼠！
　　岁岁满面红光，摸着肚子满足的笑道：“百年老鼠精的元神啊，大补，大补啊！”
　　原来……简临是被老鼠精附体了？！
　　再看简临，已是面色苍白的昏迷过去。
　　“那……刚刚那些话，都不是他说的？”失望的感觉揪痛了我的心。
　　“那倒未必。”岁岁说，“老鼠附在他体内，感应到他的想法，自然的利用起来，以取得信任。那些话，相信不是一只不知情的老鼠编的出来的。”岁岁掀开书包盖子，坏笑着对我说：“咦？你是不是喜欢这小子？嘻嘻，今天我替你把他套牢！”
　　还没等我发表意思，却见岁岁已一把把简临抱在怀里，用滴出水来的柔软嗓音唤道：“快醒醒！你怎么啦？你没事吧？”
　　简临睫毛一颤，缓缓睁眼，发现自己躺在她柔软的怀抱里，眼前是岁岁那副唇颤心碎，梨花带雨的模样，头嗡的一声，简直又要晕过去。
　　岁岁扶着他走进教室，借搀扶之名，紧紧贴在他的胸肌上。
　　教室里响起一片口哨声。简临的脸腾的红了，嘴角的微笑却透露出骄傲喜悦之情。

　　门忽然被推开，聂老师神采奕奕的走上讲台。
　　岁岁看着他，眼里秋波闪闪。
　　岁岁，聂老师长得是帅，但师生恋的话题很敏感的，你可别乱放电，给我惹乱子啊。
　　聂老师接触到岁岁的目光，手果然颤了一下。
　　电源接通了……

　　整节课我都不知道聂老师在讲些什么，我只忙着用后腿不住的踢岁岁：回魂，回魂，你不可以那么目不转睛色迷迷的看老师，老师会误会，简临也会误会我的……
　　可是，为什么不仅是岁岁，其他同学也一个个傻张着嘴，听课听到目瞪口呆？同学们的学习态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端正的？
　　老师到底在讲哪一课？
　　“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与天地日月同寿，日月同辉。闲来游戏红尘，看尽沧海桑田、白云苍狗。笑沐清风，醉卧白云，朝游北海暮苍梧。神仙境界如此快乐逍遥……”聂教师今天的嗓音特别有魅力。
　　什么？老师这是在讲哪一节？
　　“从古至今，成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目标，甚至不惜一切代价！你说是不是呢？年年同学？”
　　聂老师突然点名提问，吓得我差点从书包里跳出来。却听岁岁不紧不慢的回答：“我没兴趣。”
　　“噢？”聂老师眉毛一扬，“真的吗？”语气里竟是嘲讽的味道。
　　“听说他们神仙的清规戒律有三万八千多页，光背诵就得花一百多年，稍不留神触犯一条两条，就要到鞭神台上受火鞭之刑。神仙资格证每年还要年审考试，考试费黄金百两，考不及格就得注销神仙资格，没有补考机会。麻烦死了，请我当，我也不当！”
　　岁岁的回答引得教室里一片哄笑，简临更是笑得趴到了岁岁肩上：“年年，你太有创意了……”
　　哼，这小子，趁机楷油……
　　“是吗？”聂老师的眼睛里闪着意味深长的光芒，忽尔一笑：“下课。年年同学请到我办公室来一趟。”转身走出教室。
　　岁岁起身跟上。我感觉今天的聂老师明显不对头，探出脑袋看他走在前面的背影，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聂老师的身后，悠然晃了一条火红色的大尾巴！
　　“喂，”岁岁笑着提醒道：“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聂老师急忙向身后抄了一把，把尾巴缠在腰上，藏到西装底下。
　　岁岁咕咕笑出了声。
　　“聂老师”脚步停了停，跟岁岁并肩前行，一边小声的咬牙切齿道：“臭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岁岁斜他一眼，冷笑道：“至少不是龌龊的主意。”
　　“那也未必！”“聂老师”回道。

　　进了聂老师的办公室，关上门，聂老师礼貌的请岁岁就座，一边说：“把书包里的小朋友放出来透透气吧，憋坏了啊。”
　　岁岁把书包放在膝上，让我露出脑袋，轻轻摩挲着，却并不让我出来。
　　聂老师注意到这个细节，笑了一笑：“小猫，这几天，各路妖魔鬼怪纷纷聚集到这小小的镇子上，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它们或强或弱，各有神通，却唯独小猫你是最聪明的一个！”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岁岁面无表情。
　　“呵……有必要挑明吗？”聂老师扬了扬眉，用温和的口气唤道：“年年？”
　　我一怔，看着他。
　　果然，他的这声呼唤是对着做为黑猫的我发出的：“快十六岁了呵，大姑娘了。”
　　我心里默算了一下，没错，再有三天，就是我十六岁生日了。他提这个干嘛？
　　疑惑的看过去，他却已将目光转向了岁岁。
　　“我不跟你绕弯子了，一句话，有福同享，见面分一半！这么好的事，哪能你一个人独吞？你想想，这里上百号的妖魔鬼怪窥伺在侧，你独自招架得了吗？到头来不但竹篮打水一场空，恐怕还会落个尸骨无存！说句托大的话，仅我千年狐妖一人，你这三百年的小猫精能应付的了吗？跟我合作，到时候我们共享成果……”
　　我听糊涂了。什么独吞？分享什么？
　　“带着你的鬼算盘……去死。”岁岁的眼里露出凶光。我从未见过她如此凶狠的表情，感觉又可怕，又陌生。

　　此言一出，聂老师的瞳孔攸然缩成一条直线，凶厉可怖。他整齐的牙齿变得尖细突出，咯咯磨出刺耳的声响：“敬酒不吃，吃罚酒。休怪我不客气了！”
　　一道阴风猛然从脑后袭来，岁岁惊觉，顺势翻下椅子，就地打个滚，蹲伏在地板上。饶是她反应快，也被削下一缕秀发。
　　袭击者是一个桔色双眸的男子，不什么时候潜伏在岁岁身后。他的脸上从右嘴角至左眼角，有一道狰狞的疤痕。
　　我认得那道疤，那是岁岁给他留下的。
　　“阿黄也来了。”岁岁对黄鼠狼精冷笑道。
　　阿黄邪邪一笑，举起了手中抓着的黑猫。
　　岁岁神色大变，慌忙伸手摸书包，包里已空空如也。她就地打滚的时候，我从包里掉了出来，就被这只黄爪子揪住啦……
　　“放开她！”岁岁沉声说道，眸子却掩不住恐慌。
　　“哈！”阿黄拎着我轻轻摇晃，“只要你让出她的身体！否则的话，我吸她的魂魄，毁你的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