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看见鬼》甄子姐姐

11、第十一章：他们都一样

　　萧倩在脑海里过了数十遍的对白，在真正拨通崔雪宁父母电话后，脑子瞬间又回到放空状态。
　　立马又把电话挂上，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哎呀！我这脑子！”
　　“萧倩，要不还是别打了。”崔雪宁靠在电话亭边上，歪着脑袋比着手指数了一下：“你这已经是第七次还没接通就给挂上了。”
　　“不不不，没事。”萧倩朝崔雪宁勉强扯了个笑：“我可以的，我就是有点紧张。”
　　“不是有点，你看起来特别紧张。”
　　“我从小就被我妈教育不能说谎，现在让我撒那么大一个谎，确实是有点心虚。”
　　“难为你了……”
　　“没事没事，我再练习一下。”
　　萧倩在公用电话旁来回踱着步，再次调整心态，低着头嘴里念念有词。
　　月色孤寂，凉夜清冷。
　　萧疏的枝干，把铺了一地的月光，切割的细细碎碎。
　　萧倩独自站在这一地细碎的残景里，喃喃自语着，画面极为诡异。

　　“我就知道你能看见。”
　　从没听过的男声从身后传来，萧倩不禁打了个冷颤。
　　“你够了！”崔雪宁厉声呵斥男人：“不要一天到晚吓唬她，就算她能看见，她也不欠我们什么，不是非得帮我们的。”
　　萧倩转过身去看向那个男鬼，他是常人模样，个子不高不矮，头发微卷，此刻正笑盈盈的看着她，一副中年大叔的亲切模样。
　　“你别冲我笑，总感觉你有什么阴谋。”萧倩紧了紧外套：“我害怕。”
　　“对不住啊小丫头，我就是太无聊了，总想着找点乐子。”好像是在特地强调自己的心情，希望对方能理解一般：“你没死过你不懂，在一个地方困太久了，真的是太无聊了。”
　　“我没死过……确实没办法体会那种心情。”萧倩有些无语：“叔叔，你可真会聊天。”
　　男鬼憨憨的笑了起来：“小丫头挺逗，要是早点能确认你能看见，陪叔叔说说话解解闷也不错。”
　　“不行。”崔雪宁立马阻止：“你不要打扰她的生活，她跟我们不一样。你不要把她变成奇怪的人。”
　　“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男鬼指了指公用电话：“你现在不正在让她做奇怪的事吗？”
　　“我……”
　　崔雪宁梗着脖子想回嘴，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萧倩挡在崔雪宁面前，防止他们起冲突：“不怪她，我自愿的。”
　　男鬼蹙眉，满脸疑惑：“你为什么愿意帮她？你们之前就认识？”
　　“不认识。”萧倩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她很让我心疼。”
　　“心疼？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男鬼一脸的不可思议：“那我更该让你心疼，我被埋在地里不见天日很久很久了，久到我都忘了自己是怎么死的了，你要不要也心疼我一下？”
　　“她跟你不一样。她是个好女孩，善良正直，善解人意。就算是我想帮她，她也还在一直为我的立场着想。”
　　“我跟她一样！虽然我不记得了，可我也一定跟她一样也有家人。”男鬼的表情变的颇为严肃：“活着的人，应该更痛苦吧！”
　　萧倩被他的一句话噎住。
　　那些死去的人，他们的一生或许在别人眼里，会分是非对错。
　　但无论对错，无分好坏，他们活着的时候，肯定也都曾是某些人心上极为重要的人。
　　崔雪宁，她是父母眼里珍贵的女儿。
　　而这个没见过几次的男鬼，很可能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是一个女人的依靠，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也曾是父母心尖上的宝贝儿子。
　　“我为我之前的行为跟你道歉。”男鬼朝着萧倩深深的鞠了一躬，言辞恳切：“求你也帮帮我，哪怕是为了我的家人。”
　　“萧倩，你别听他的。”崔雪宁穿过萧倩的身体，飘到她面前：“一切到此为止，你不要帮我，这些事不是你该管的，从一开始我就不该让你插手的。你谁都不要帮，就当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她会有自己的主意，你不要动摇她。如果我不是走投无路，我何必在这里卑躬屈膝。”
　　“可我们已经死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为什么还要自私的连累活着的人？”
　　……

　　萧倩站在公用电话前，轻吐了一口气，耳边充斥着两鬼的争执声，再一次拨通了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在响了两声之后接通了。
　　“神经病啊！大半夜不睡觉一直打电话！你谁啊？”
　　萧倩话还没出口，电话那头就传来一个中年女人中气十足的怒骂声。
　　崔雪宁停止了跟男鬼的争吵，在电话接通的那刻迅速飘到萧倩身边，把头靠向电话听筒。
　　在听到对方声音之后，情绪瞬间崩溃，像是忍耐很久一般，眼泪止都止不住：“还能再听到妈妈的声音……真好。”
　　萧倩还是第一次见崔雪宁彻底释放自己的感情，在外头再怎么理智懂事，在妈妈面前也始终只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啊。
　　“阿姨你好，我是崔雪宁的同学。”
　　对方沉默了片刻。
　　“你有什么事？”
　　“我打这个电话是为了告诉你，崔雪宁有托梦给我，她让我给你们带个话。”
　　“如果你大半夜只是为了恶作剧，那就挂断吧，揭别人伤疤，并不是有趣的事。”
　　“她说她很想念妈妈做的可乐鸡翅！她也很怀念爸爸唠叨她的学习……”
　　对方沉默着，没有挂电话，但也没有要接话的意思。
　　“她说她很想你们，可是没有办法回去看看你们。她特别希望你们有空的时候能经常来学校的大门口看看她，她会一直在那里等你们。”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是真的，萧倩特意补充了句：“阿姨你一定要相信我，这个梦我已经连续做了一个多礼拜了，这个号码也是她在梦里交代给我的。我想，她是真的特别想见到你们。”
　　交代完要说的话，萧倩立马把电话挂上，怕自己哪怕再多交代一个字，都会一个不小心把自己也给交代了。
　　“好了，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接下来的事我也没法左右，只能帮你到这了。”
　　萧倩像是终于卸下了重担一般，摊了摊手，朝崔雪宁咧嘴笑了一下。
　　崔雪宁在脸上一阵乱抹，试图抹干净那流不尽的眼泪：“太谢谢你了，我都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才能报答你的这份恩情。”
　　“说什么报答，太言重了，我也就是打个电话的事。”
　　“小丫头……”
　　男鬼搓着手站在一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放心吧，我既然已经插手了她的事，我也不会不管你。”
　　“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帮我？”
　　“可是挖尸骨……这个动静有点太大了，我心里没底。”
　　“你晚上挖，我给你放哨，你只负责挖出来，第二天自然会有人看到，不会被人发现的。”男鬼像是早有计划一般，说的条理清晰：“学校的杂物间就有铁锹，我可以带你去。”
　　萧倩眯着眼看着他：“我就觉得你早有预谋，果然都想好计划了。”
　　男鬼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这事我琢磨好几年了。”
　　“行，我答应你。不过要等我做好心理准备，毕竟是人骨。”
　　“好好好，我可以等。”
　　“等我决定好了，我会去教学楼楼顶找你。今天太晚了，我得回宿舍了。”萧倩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来，警告的语气：“不许再去女厕了！被我再发现你突然冒出来，我就不帮你了！”
　　“一定，我一定会一直在教学楼楼顶呆着，老实的等你来找我。”

　　刚吃过午饭，陈欢就拉着萧倩往学校大门口走，说是要带她去看个有趣的事。
　　大门外，隔着栏杆，站了个中年女人。
　　手上提了个饭盒，眉目间有几分崔雪宁的影子。
　　那个女人在大门口呆呆的站了好一会儿，慢慢蹲下身去，把手中的饭盒放下，打开盒盖。
　　陈欢拉着萧倩装作无意路过，往饭盒里看了看，是收汁收的很漂亮的鸡翅。
　　女人蹲在饭盒边，对着空气说着话，隔了段距离，并不能听清她说什么，只看到她嘴一张一合的，说到情深处，抹了抹眼角的眼泪。
　　“听说她就是崔雪宁的妈妈，这几天每天都来这上演这一幕。”陈欢附在萧倩耳边，轻声的：“你说她是不是疯了？”
　　萧倩看到崔雪宁蹲在她妈妈面前，伸手想帮妈妈擦眼泪，可是手一次又一次的穿透了妈妈的身体，有心无力，却仍倔强的不愿放弃。
　　“对了，你是不是不知道崔雪宁是谁？”陈欢絮叨着：“她就是……”
　　“我知道。”
　　“你知道？”
　　“嗯，我知道……你跟我提过的。”
　　“你记性真好。”
　　崔雪宁转过头来看向萧倩，脸上遍布泪水，却仍笑的一脸幸福。
　　对着萧倩比着口型：“谢谢你。”
　　萧倩朝她暗暗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陈欢看着萧倩，总觉得她笑的有些莫名其妙，问：“你笑什么？”
　　萧倩收回目光，笑着伸手在陈欢脸上戳了一下：“你脸上有饭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