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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生死局 ...
我名为弈,本是日本闻名的天才棋师,16岁便纵横棋林,敌手难寻,除了那个站在日本围棋界顶点的人,也是我师父的对手和朋友——棋雄丈和。
原因无他——年仅16岁的我没有挑战他的资历。于是我参加了日本围棋名人争霸赛,一步一步接近那个人,无奈命运作弄,赛程仅仅进行到一半,他便因病去世了。
我唯一的兴趣是不断挑战更强大的对手,丈和一死,我顿觉这比赛没了意思,便退赛入深山修行,一边钻研围棋,一边等待着那个少年的成长。
他名为黑木,是丈和的关门弟子,一个很有天赋的少年。年少时因为彼此的师父是友人的关系,时常待在一起,也一起下过几盘棋,算得上童年好友,只是后来师父逝世,丈和被天皇召回京都,黑木也随着去了,我们便没了相见的机会。
我带着我悟出的“生死轮回”从深山归来时,已是四年之后,那时黑木第二次从中国回来。
黑木两次前往中国,我是有所耳闻的,大海彼岸的中华棋手,亦是我未来的目标。
也许是我在棋坛沉寂了太久,竟然已经没有人记得我了。我去向黑木下战书时,竟被棋馆里的人嘲笑,还差点被赶出来。幸而巧遇黑木,黑木接下了我的战书,约定三日后决战。
那一战,当真是酣畅淋漓的一战,我们在棋盘上杀得天昏地暗,最终我以一子获胜,略有些占了年龄和经验的便宜。
输棋一场,黑木倒也通透,一笑泯之,而后奋发图强。如此年龄,如此心性,确实无愧他围棋奇童之名,若我们同年,这场对决成败便难测了。
此后,我便常常与他见面甚至于后来居住在他的棋馆,和他秉烛夜谈,抵足而眠,饮茶论棋,好不快活!
他时常讲起有关中华围棋界的故事,提到最多的,便是一个名叫江流儿的少年以及他的“天地大同”式。
我研究着有关江流儿的棋谱,听黑木讲述他曲折离奇的围棋生涯,愈发对这个少年感兴趣了。我以棋谱为据,揣测着他的棋风棋式,不断幻想着与这个少年的切磋的场景,甚至梦到与他厮杀对弈。
一次又一次的梦中对弈,无论是面对怎样诡谲惊险的棋路招式,无一例外,最终的结果,总是我打败了江流儿。
直到那一次,我从梦中惊醒。梦里的那一局,我败给了他,我忘记了他的棋式,却清清楚楚地记得我败了,而且是惨败。
此后,那个梦魇便时常缠绕心头,我的棋艺,不得寸进。
江流儿,还有这场失败,成为了我的心魔。我知道,只有打败江流儿,我才能跨越这道屏障。
于是我乘上了前往中国的商船。
一抵达中国,我便直奔京城,寻找江流儿。
京城繁华比日本的京都更甚,棋馆也是随处可见。我径自走入京城最大的棋馆天轩棋馆,准备打听江流儿的消息,却看见一个女棋手正在与人对弈。
中国果然人才辈出,这位女棋手,布局能力非凡,一步一步精心设计,只待敌人踏入陷阱,再一举攻陷。
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竟是中华第一女国手方百花,还是上一代棋圣方胜的女儿,完美地继承了父亲“开局百步无敌手”的称号。
黑木也曾提到过她,据说她和江流儿还颇有些故事。
我来了兴趣,决定会会她。
待那一局结束,便前去讨教,以求得一战。
走近,才发现那竟是个很年轻的美貌姑娘,尤其是那一双杏眸,分外灵动,微笑间,也没有一般女子的扭捏之态。
她很爽快地答应了。
我让她三子,引得一阵哄笑,方百花掩嘴轻笑,却也没客气。
我终究有些骄傲了,疏忽之下差一点便被她斩了大龙,幸而及时发现,最后以半子优势险险得胜。
这姑娘也是好心性,输了棋竟还请我吃饭。我这才想起拿出黑木的书信,向她询问江流儿的消息,得知他远在凌云寺,不过不久后便会回来。我问到他回来干什么时,方百花含笑不语,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绯红。
我了然。
我在天轩棋馆里等待了半个月,因为黑木的缘故,方百花对我颇为客气,我便趁机询问一些江流儿的过往,也从棋客的闲谈中知晓了些方百花不便说的故事。
若是要战胜一个对手,便要先了解他,不是么?
根据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我大致拼凑出了江流儿的生平,概括起来,不过“丧父丧师,棋涯坎坷”八字而已。
但细细想来,这八个字中所蕴含辛酸坎坷,又有几人能够体会到?
彼时江流儿不过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承受此般苦难,竟还能将棋力磨练到如此地步,当真令人佩服。
与他相比,我的经历,倒算得上平顺了。
我突然十分好奇,经历了如许的打磨,江流儿最终成了什么样子?
于是我有空时便会在脑海里勾画江流儿的模样。
会是神态冷峻眉眼沧桑?还是瘦弱苍白但眼神坚定?抑或是温暖阳光笑容春风化雨?又或者膀大腰圆粗犷豪放?
千百种模样,难以尽数,不符实际者甚多,但也只是一闪而过。我自认最可能的模样,应是眉眼从容眼神淡然。
我真的很期待江流儿的对决,甚至恨不得立刻飞到凌云寺去。
在我快要把江流儿多年来与人对弈的棋谱翻烂时,终于盼来了他。
那一日我看完棋谱,下楼准备去吃饭,但见一个背着包袱的蓝衣青衫的少年走上楼,他面容清俊,眉眼柔和,唇角含笑,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嗯,对!“谦谦君子,温其如玉”的气质。
这是我在翻阅棋谱的时候无意间从一本诗集上学到的句子,用来形容他再合适不过。
他抬眼看我,我与他四目相视。那是一双很温润的眼眸,带着不同于同龄人的成熟甚至沧桑,却又坦荡从容、通明透彻。
“江流儿!”我下意识地说,几乎就在那个瞬间,我确定了他的身份,我强压下激动的情绪,道:“听闻阁下是中华第一棋手,我素来喜好围棋,对自己的棋力颇为自信,不知可否向阁下讨教一番?切磋一局?如何?”
虽说在别人筹备成亲事宜的时候挑战不太合适,但我真的等不及了。
江流儿略惊讶了一下,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便应下了,也没问我是谁,从何处来。
彼时,所有人都以为那不过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对弈切磋,但于我而言,却是一场生死局。
这是我在棋走了六十八步时意识到的,我的“生死轮回”是在不断的战胜对手而逐渐形成的。曾经的一次次对弈,我不断挑战强大的对手,甚至多次陷入死局,可几乎每一次总能绝处逢生,这便是所谓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并且每每击败对手,我便能将对手的“死”变为我的养料,即使是惨败,我依然能够站起来再去挑战对手,直至战胜。
那千万次惊险又精彩对局深深印入我的脑海,经过我深山四年修行不断吸收转化有又加以创造改良,终成就了这“生死轮回”,但围棋的世界没有终极,它亦没有达到完美。
那一刻,天地大同初显锋芒,我便知道,此生,我若不能战胜江流儿,我的棋艺便只能止步于此了。
那一场对弈,持续了一天一夜,连待字闺中的方百花都不顾所谓的规矩赶来观看了。
我们战意熊熊,痛快厮杀。或是久久地思考,步步为营;或是灵光乍现,子落惊风。
最后的最后,我甚至都忘记了成败,输又何妨?死又何妨?我这一生能经历如此一场对决,已是无悔了!
次日,当夕阳沉入大地,黑暗漫卷着吞噬光明,江流儿落下最后一子,宣判了我的失败,以及……我的死亡。
不知为何,我竟没有丝毫输棋的失落感。
我们看着对方,一齐仰天大笑,然后双双昏迷在地,次日方醒。
当我醒来时,那种酣畅淋漓的快感已然退去,一种疲惫和失落之感漫上身心,我甚至不想再触摸一下棋子。
这是并不是我这些年来第一次输棋,和黑木切磋的时候,我也输过几局,少年时也曾惨败过多次,却未曾有一次像今日这般。
但是,这一次,生死轮回,似乎永远停留在“死”的一面,我站不起来了。
原来我竟是如此输不起的人么?我嗤笑。
江流儿彻底地成为了我的心魔,一生一世纠缠我的心魔。
我在房间里静坐七日,勉强调回了些状态,至少,表面是上十分很正常了。
我在京城停留了几日,江流儿和方百花正在修葺新宅,也为他们的成亲典礼准备。
我帮不上什么忙,便继续赖在天轩棋馆,他闲暇时会来坐一坐,我们喝喝茶聊几句,有关彼此,有关黑木,有关曾经……千句万句,内容总离不开棋。
棋手之间的情谊有时真的很简单,一局精彩的对弈加上几日的相处谈心,江流儿已然将我当做好友。
幸运的是江流儿没有再和我对弈,不然我真不知如何是好。
几日后我便向他们告了别,我说我要好好看看大明的风土人情和山川风光,也顺便向其他中华棋手讨教一二。
临别之前,我随他去看了新宅,他的新宅坐落于繁华京城为数不多的安静一角,是当朝皇帝赐下的,不算很大,却精致典雅,很配他的气质。
那日方百花正和两个工人在院内种树,大半都是桃树,江流儿解释是为了纪念两年前与日本的三个围棋高手在桃花林中的一战,而且,方百花也很喜爱桃花。
我便一起帮忙,和江流儿他们一同种下了满院桃树。当然,我也看到了方百花和他琴瑟和鸣的恩爱模样,虽然论中国的规矩,女子出嫁前是不能见丈夫的。
最后,江流儿告知了我中国几大国手所在的城市,并且邀请我参加一个月后他和方百花的成亲典礼。
我笑着应答,然后启程,依着从方百花哪里打听到的信息,寻找江流儿走过的地方,无论是林心成的坟墓还是他和方百花结拜的破庙,抑或是他曾待过的棋院,我都一一走过,许多痕迹被时光掩埋,但也有很多留下,我循着这些痕迹,仿若看到时光流转,那个小小少年一步一个脚印,跌跌撞撞着一路向前,最终抵达顶峰。
最后,我来到江流儿围棋生涯开始的地方,那个名为凌云寺的小寺庙。
方丈圆德大师听闻我和江流儿是好友,对我甚是热情,三个小和尚也十分有趣,我在那里一住便是半个月,有他们相伴,日子倒也不无聊。
因为这长久的停留,我错过了江流儿的成亲典礼。
江流儿成亲的那一日,生性喜茶厌酒的我,竟然走到山下的酒馆,一碗一碗地喝着烈酒。
醉酒之中,我仿佛看到在遥远的京城,江流儿着大红喜服的样子。我忽然有点后悔没去,江流儿穿红色应该也是极好看的吧。
一身红衣的他会和新娘行三拜之礼,然后掀开她的盖头,然后清澈的眸子便会映照出新娘美艳无双的容颜。
我握紧了杯子,看着酒碗中自己的倒影,也是一张很清秀的脸。
若是……若是……
我一定疯了!
我对着酒水里的人影嗤笑一声,举碗一口饮尽,却被烈酒呛得直咳嗽,一声比一声剧烈,似要将心将肺咳出来。
那一夜,我醉倒在酒馆里,直到次日才被下山采买化缘的大和尚领回去,头疼了数日才恢复。
此后我再没买过醉。
不久之后,便是江流儿与黑木五年之约的期限。不过彼时我已只身返回日本,也不知晓那场对决的输赢。后来黑木返回日本时,我已退出棋坛,许久未碰棋子,带着一壶浊酒游历日本各处,逍遥自在,便没再过问,甚至都没去找他。
黑木倒是来找我了,劝我重回棋坛,千劝万劝,我都没有丝毫动摇,他只得叹息着离开。此后,我便常常会收到他的来信,无外乎重回棋坛的规劝和鼓励,有一封甚至语气激烈近乎骂人。当然,还有一些最新的棋谱,我都付之一炬,给他的回信也仅有两句三言。
随着我游历范围的逐渐扩大,黑木也许也快放弃了,渐渐地,我便很少再收到他的来信,到后来,我和他彻底失去了联系。
我再度见到黑木,已是三年之后。
彼时我在海边当一名小小渔民,打渔归来遇见他,被他认了出来,没有逃得掉,便客套着闲谈了几句,得知他恰要去中国探访江流儿后,我竟鬼使神差的也坐上了那条船。
再次来到京城,依旧满城繁华。
我循着记忆,和黑木一同来到京城那一角的院落,轻轻叩开大门,说明身份后,便被看门的小童引着到院内。
那时恰逢春日,满院桃花绚烂绽放,江流儿站在一树红雾之下,将一支半开的桃花戴在方百花的发髻之上,眼角眉梢温柔尽显,方百花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婴孩,脸上的笑容比那桃花还要灿烂。
我忽然明白,三年前和方百花的那盘棋,我确实赢了,但是在另一局中,却是满盘皆输!一塌糊涂!我甚至没有任何资格去参加!
而那场我一个人的生死局,我输掉了半局棋,整颗心。
我强做出如常的神态,客套着说着恭喜。
那一日我终于再度执起棋子,与江流儿切磋一局,三年未曾下棋,生疏了许多,最终果然惨败。
江流儿露出些许惊讶的神色,对我的实力倒退十分不解,我解释说休息三年游历山川沉醉大好景色所以没有下棋。
理由牵强得我自己都不相信,但我不想在他的面前流露一丁点的颓废和软弱。
江流儿显然也不太相信,半开玩笑地询问黑木,黑木倒是帮我遮掩过去了,虽然用了“弈心爱的女子嫁作他人之妇所以伤心过度暂时放下围棋游历山川散心”这种借口。
我微笑着说事情都过去了我已经放下,我不会放弃围棋,还要磨练棋艺和再和他一战雪耻,江流儿这才略略相信。
黑木便提议我们七年后再相见对决一盘,我没来的及拒绝,江流儿便应下,我也只好应下。
我没在中国停留多久便返回日本,只带走了江流儿送了我一套棋具。棋盘用上好的楸木制成,黑白两色的云子被纳在雕工精细的棋罐内,轻晃一下,便闻得玉石撞击般的脆响。
黑木却在那里停留了两个月,他也曾劝我多留些时日,我以要赶快回去闭关钻研围棋为由拒绝了。
归根结底,我之于江流儿,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一个棋友一个对手罢了,又怎么敌得过他和黑木多年的情谊,更遑论他和方百花的伉俪情深。
我终究是个外人。
回到日本,我重拾围棋了,毕竟我应下了那场七年之约。
我取出那副楸木棋盘,看着那纵横交错的线条,忽然想起了过往种种,从幼年第一次触碰围棋深深着迷到第一场胜利欢呼雀跃到纵横棋林骄傲自豪,再到惨败跌入深渊心灰意冷放弃围棋,每一幕都清晰无比。
那三年我以为我放下了围棋,但如今当我执一枚白子在棋盘上落子,听见那一声脆响之时,我忽然热泪盈眶,我心底终究是放不下围棋的。
许是因为“弈”这个名字,我此生此身都系在围棋之上了。
那死去的心,终于又开始跳动了。
有了目标,自然有了动力,除了必要的日常活动,我将一切时间都挤出来钻研围棋,以求补上之前荒废的时光。我不断地寻找对手,对弈对弈再对弈,连黑木都笑我成了棋痴棋疯子。
我必须尽快提升棋艺,至少面对七年后的对决,不至于输得太难看,而且我沉醉棋局的时候,很少会想到他,心魔也不会常常来纠缠。
我不久便恢复了当年的水准,很快便再一次面临瓶颈,我知道,我必须翻过那道屏障。
我再一次入山,摆起我们当年对决的棋局长久地静坐,一边翻阅着黑木搜集来的有关江流儿的最新棋谱,一边思索着破局的招式。
黑木常常会来拜访我我,带来一些食物和用品,与我下几盘棋,说一说外面的情况,有时他也劝我出山去外面看看却始终没能说动我。
草屋漏了,我无心修补,他会帮我补上;见我很久没有开火做饭,他会帮我做些简单的小菜,留下些干粮;冬日严寒,他会带来暖炉炭火以及厚厚的棉衣棉被;夏日蚊虫众多,他会带来艾草烟熏,我感染风寒卧病在床,他会请来医师为我治疗,住在这里照顾我直到病愈……
可彼时我沉迷棋局,与心魔对抗,对此未曾留意半分。
花开了又谢,草枯了又荣,四季轮回了不知多少次。草屋在风雨里倒塌我又建了木屋,黑木来了又离开,山间被踩出一条细细的小道。
不知从何时起,黑木很久很久都没有来过了,木屋漏了没人修补,粮食发了霉炉子也成了兔子窝,冬日大雪纷飞而落压塌了腐朽的木屋,夏日狂风暴雨将木屋撕成碎片,杂草重新占领了小道,掩埋了一切痕迹……
就连棋盘也被荒草掩住,我仍旧浑然不觉,我不会饥饿不会疲倦亦不会生病,眼里心里,只有那局棋。
某一日,我一子落下,终破了那棋局,也猛然明悟,所谓生死轮回的极限,便是不断的战胜自己,从自己的死亡中获得重生,便如凤凰涅槃。那心魔,最初并非江流儿,而是我所恐惧的失败。我破了棋局碎了心魔胜了自己,终于浴火重生。
我兴冲冲地赶去中国,横扫了中华棋坛,站上了围棋界的顶点,这一次没有江流儿来阻止也没有黑木来祝贺,因为——我见到的只是一对墓碑。
原来尘世早已过了百年,无论是江流儿方百花还是黑木,都化作了一堆枯骨。我揽镜自照,镜中的青年容颜未变,青丝却成白雪。
我成了妖。
我从中国回到了日本,游荡了数日,漫漫百年,我再次踏足尘世,却发现,人非物也非。当年黑木开的棋馆消失,他所留下的痕迹不过裨文野史中的几笔和茶肆棋馆中的几句传言。
“日本围棋名人黑木,棋力超群,爱棋成痴,只与围棋相伴,终此一生,未曾娶妻。”
我带着满心的疲倦和迷茫回到山间,在我原来住木屋旁边,寻到了两块杂草掩映青苔斑驳的墓碑。
拨开杂草,我看见其中一块刻着“棋痴弈之墓挚友黑木立”十个字,另一块仅仅刻着“黑木之墓”四字。
我忽然想起,原来就在七年之约前的那一个月前,我因一场大雨感染了风寒,加上多年积累下的顽疾,最终不治身亡。
那时二十五岁的黑木抱着将死的我,泪流满面,哭得像个孩子,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他哭。他的眼泪落在我的脸上,滚烫,却又让我感到温暖。我想抬手去擦他的眼泪,却忽然没了力气,手软软的垂落,再没了声息。
彼时黑木在我耳边说着什么,只可惜我没了意识未能听清,如今也没有机会再去问他了。
我死后,黑木将我掩埋于此,并把江流儿赠我的那套棋具摆放在墓前,棋盘上正是我和江流儿对决的那局棋。
我的灵魂因为深深的执念而不愿坠入轮回,在此处游荡漂浮,最终附着在棋盘棋子之上,化妖成魔,我因沉迷棋局未曾察觉,竟还以为自己仍活着。
我轻轻抚摸着黑木的墓碑,和黑木的种种过往浮现脑海,我们在童年时,其实关系是非常好的,我师父那个老不羞甚至开过定娃娃亲让我俩成亲的玩笑——幼时因我长像十分清秀,多次被师父骗着穿女装。
我记得那年我十岁,黑木才七岁,他竟然红着脸点了点头。
“终此一生,未曾娶妻。”我回想着在那句在棋馆听到的话,苦笑一声。
我终究是欠了黑木,却再无机会偿还,况且,真的偿得清么?
我将他的墓打扫干净,跪坐在墓前,摆开棋盘,自己执白子,用妖力控制着黑子落子,摆出天魔大化的棋式,这样便觉得那少年仍在与我对弈。
也不知过了多久,春去秋来一次又一次,棋盘上的棋局换了一局又一局,我忽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还有一个男声:“你想再见到他么?”音色清冷,语调没有丝毫的起伏。
我回头看过去,是一个穿着奇装异服的男人,不知为何,我看不清他的脸。我没有问他的身份,只是惊讶:“你有这种能力?”
“把你的记忆交给我,我会带你去另一个世界,给你们一个见面的机会。”
我久久的沉默,在这个世界,我已经失去了所有,是去是留都无所谓,只有那些记忆是所剩不多的真正属于我的东西。
但是那个男人开出的条件实在太诱人了。
“好。”
“我有点好奇,你以为‘他’是谁?”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呵。”男人轻笑,在那个瞬间,我看清了他的脸,以及他的眼睛。
在他的眼中,我看到黑暗的深渊,看到广阔的星空,看到一个个光怪陆离的诡谲世界,看到纵横交错激烈厮杀的黑白棋子,看到我的倒影,看到我的……一生。
我忽然有种被这个男人看透了的感觉。
我的记忆在飞速地被剥离着,明明不应该有痛苦,我却觉得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了心脏一般。
“弈,记住,你的名字叫做弈。”
“弈……”我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弈,这我的名字。
有力量拉扯着我,将我拖入黑暗。
黑暗中,我听见有人说:
“临、兵、斗、者、皆列阵在前,急急如律令!”
随着这一声咒语,我看到了光。
我是弈,我是这世上第一棋师,却独独输他半局。
我是弈,我是这世上第一棋师……
我是弈……
我是……
我是谁?
“天哪!是弈!”有少年惊喜地呼唤这个名字。
我睁开眼,便看见少年清澈的瞳子,我冲他微微一笑:“您好,阴阳师大人,我是您的式神,弈,今后,请多多指教。”
——陌上紫薇
2017年12月26日
*极地拉郎,阴阳师混合《围棋少年》,城弈的传记没出来先摸鱼一波。
*阿薇不懂围棋只会下五子棋,关于围棋的部分能不写就不写,写的全是瞎bb。
*《围棋少年》暑假补的,忘记了很多情节,课程比较忙没有去再补一遍,可能会有些疏漏,请大佬们指正。
*阿薇不太会写第一人称,尤其是男性视角,感觉叙述语气怪怪的,但是写第一人称字数少,不然用第三人称我能bb一万来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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