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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雪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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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大雪纷飞。
已值二更,深宫内苑某间僻远的院落,看上去该是下人的居所的窗口却依旧透出柔柔的光亮,温暖莫名。
床帐外凌乱散落的衣衫中,可以清晰地分辨出一套银色的武将装束与一身浅草色文士长袍。油灯昏黄的光下,也能看得清银甲上绣的玄龙图腾与长袍上绣的白龙图腾。
“一黑一白,挨着倒也相配。”一个柔润的男声轻轻响起,打破寂静,却又丝毫不显突兀。
“三皇子听你这么说,不气得发疯才怪…”另一个男声低低笑起来,那笑声带着细微鼻音,有磁性般分外悦耳。
“三皇子性子稳当,倒是你的大皇子身子弱得,听了说不定又要吐出几两血来。”
帐中两个身影相互依偎,锦被下的身体搓磨着相□□和手脚,他们相互凝视着渐渐笑起,缠绵万端,却不带一丝情色意味。
窗外是鹅毛般的落雪,冰冻三尺,两人兀自环一帐暖意如春。
“今晚不说这些。”
“说说有什么关系,要不是他们明争暗斗,我哪见识得到名震朝野的汪将军这样乖的一面。”较白皙的男子稍微撑起身,语气里尽是调笑。
“你啊你,”汪东城无奈地叹,“男人是不能用乖来形容的。”
“那你想用什么形容,绝色无双,一笑倾城?”他嘴角笑意更浓。
“禹哲!”汪东城猛然坐了起来,被褥从肩头滑至腰间,明明是抗议,喊出来却有些撒娇似的毫无威慑力。他更加无奈地看着已然笑得直不起身的唐禹哲。真是…算是自己识人不清吧…
四年前在老皇帝寿辰上隐隐绰绰见过一眼,三皇子身边的这位谋臣,计谋绝顶早有耳闻,那一眼的风姿也是出尘。这种人,不应该分外爱惜羽毛,在暗处沉静地指点一切么?可谁知外表一介弱质的文士竟藏着比他还俊的身手。而且,还…
“别着凉了。”唐禹哲将他按下,锦被再次裹住那在光晕中散着淡淡小麦色泽的上身,连带圈住汪东城的还有他瘦而结实的手臂。
“禹哲。几年了,争也争够了,三皇子的位置也已坐稳。该是我们离开的时候了罢?”怀中的声音是轻飘的,眼神也是朦胧。
“……三皇子即位之后,恐怕还需要一段时日来服众。”
“一段时日是多长?”他继续着那种朦胧的声调。
“三个月。春后我们一定走。”也是给自己下决心。
汪东城朝里缩了缩,孩子般笑了。“秋末时你也是这么说的。”真不明白自己手握着足以权倾朝野的兵权时尚且能放下,为什么禹哲却做不到。
虎符那种烫手的东西,汪东城算是看明白了。亏得松手及时,否则他今日也不能完好地呆在这里。不过,若不是大皇子身体不济,大概这玄白两党之争…他也没法这么轻易放下。
唐禹哲沉默了一阵,知遇之恩并不是想象中那样简单的事。
“要么,此刻就走。要么,你永远也走不了。”汪东城翻了个身,有些懒洋洋地不经意。
“东城…”他轻轻颤了颤。
没有得到回应,汪东城忽然起身下床,手指触到搁在地上的甲胄,透心的凉。拾起衣物一件件穿戴完毕,唐禹哲看着那个银甲中英姿飒飒的男子,总觉得这背影有几分决绝。
这种决绝让他惧怕。
没有戴上战盔,取了衣襟上的白绸带子松松系住长发。逆着光,汪东城淡淡笑着转过头来,低垂的温柔眉目,咫尺相望。
“而我,是要有去无回了……”
“要去哪?”
“也许出关吧。颠沛流离也好,做个寻常人。”
“你不该如此埋没自己的能力。”
“禹哲…我已灰了助他重霸天下的心。也许我们已经不一样了。”
他推开门,飞雪呼啸着扑面而来,对面长廊之下白马静静等候。“久等了,”他走过去轻抚着马儿健壮的脖颈,眼神望向坐骑时的温情也是丝毫不差的。也许…也许他只是还想带走什么而已,那个人是不是唐禹哲,并不重要。
跨上马背,白马长嘶一声向院落尽头奔去,他笑着低喝一声提起缰绳,银甲白马的矫健身姿径直飞跃了矮墙,在夜色中划过比雪色更为夺目的白影。
一人一骑直朝宫门冲去,一路上无人敢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