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媚蝶（六） ...
-
安顿好柳枝之后，瑶姬才有功夫察看倪长生的情况。
他还昏迷未醒，情况也就比柳枝好一点，实在不容乐观。因为剜心刺骨的折磨，灰色的道袍已经被磨得破破烂烂，道髻也散了，长发凌乱的散在脑后，面色被冻得青白，从嘴唇到胸前全是血，看起来有几分可怖，仿佛已经死去。
瑶姬犹记得今天下午见他时的情景，青年灰袍道髻，萧萧肃肃如一棵独立的青松，因倒霉遇见了自己，不过半天时间，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确实是无妄之灾了。而作为罪魁祸首的瑶姬，此刻满怀歉意地用湿布帮他擦了脸，露出原本俊朗的面容，只不过青白的面色让这张脸的美貌大打折扣。
因为家里只有两个房间，柳枝已经占了一个，瑶姬又不能一直把他放在地上——毕竟只是个凡人，说不定明天早上起来就冻硬了——只能把自己的房间让给他。但那身衣服实在太寒碜了，瑶姬不愿意把这么脏的东西弄到自己床上，把他的外袍中衣都剥了，只留一条亵裤在身上。这才放心地把他放在了床上。
因是仙身，瑶姬不畏寒，平时只盖一床薄被。在这天寒地冻的时节，对一个凡人来说显然是不够的。幸好瑶姬平时喜欢搜集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在储物袋里翻找了一下，找出了一床由灵蚕丝织为被面、内里填充赤火鸟羽毛的羽绒被，虽然轻薄，但是绝对保暖。
瑶姬有点心疼，自己都还没盖过呢！不过想想，自己可能一辈子都用不上，也就释然了。就当送给这臭道士赔礼道歉了。给他盖上羽绒被之后，他似乎感受到温暖，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了。
倪长生的身体其实没受伤，剜心刺骨并不是伤害他的身体，而是折磨他的精神，所以并不需要治疗，只要修养就好了。
因为床被占了，瑶姬只好在窗边的美人靠上打坐，恢复由于治疗柳枝耗费过度的灵力。
睡了一个好觉，倪长生睁开眼睛的时候有一瞬间的迷茫，眼前藕荷色的床帐、雕花的木床和轻薄柔软的被子都那么陌生。而当他掀开被子，发现自己上身赤/裸、仅着亵裤时候，这种迷茫化成了担忧。
所以，昨天自己昏迷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伸手撩开床帐往外看，冬日的寒冷空气随之涌了进来，赤/裸的手臂上立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点冷倪长生还是可以忍耐的，他朝外看去，床边不远处是一座梳妆台，上面立着一面大铜镜，打磨得十分光亮，梳妆台上散落着几个精巧的首饰，显然是主人随意放的。梳妆台旁边立着一个天青色大瓶，插着芳香馥郁的腊梅，一股冷香迎向鼻端。
这显然是一间女子的闺房。
意识到这个问题，他急忙想找衣服穿上，但是翻遍了床上，也没找到自己的衣服，反而不小心在枕头下面翻出一块大红色的布料。他提着细长的带子把它展开，丝滑的布料上绣着精致的牡丹，衬着大红的底色，显得绮艳靡媚。
倪长生正看得发愣，突然手中的布料被人一把夺过，他反射性地翻腕想要夺回来，却反被打了手背。抬眼一看眼前人，正是昨天折磨自己的妖女。
瑶姬一手撩开床帐，一手抓着自己的肚兜，一双眼睛妩媚的睨着他，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地说：“道长，在别人的床上还是安分一点的好。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动的别动。”
听到她的话，倪长生白皙如玉的脸上浮起一片薄红。到底是年轻人，面皮薄，忘了对方是心狠手辣的妖女，语无伦次地解释着：“我就想看看那是什么，没有别的意思，也没仔细看。”
“嗯~”瑶姬点点头，看他窘迫的样子有趣，眼珠一转，笑意加深，把手中肚兜展开递到倪长生面前，“现在可看仔细了？”
倪长生不妨她竟如此大胆，眼前满是那一抹鲜艳的红色，一股旖旎的幽香往鼻子里钻，他脸上红的快滴血了，像是躲避什么洪水猛兽一样抱着被子直往后退，“小娘子自重。”
瑶姬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赤/裸的肩膀上，眉梢微挑，笑意盈盈，“道长这话应该送给自己才对吧？”
不知道为什么，被那双波光流转的美目一望，倪长生感觉自己仿佛赤身裸/体站在她面前一样。于是他做了一个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动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床帐放下来，抱着被子滚进了床的最里面。
瑶姬见了他这一连串的动作，拍掌顿足笑得不轻，这道士怎么这么有趣，还怕自己把他吃了啊？
一个可以抵御自己媚术的凡人，反应还这么生涩有趣，瑶姬抱臂立在床前，笑得分外妖娆。好汤要慢慢熬，滋味才浓厚，她可不想一下子把人逗狠了，于是转了话题，唤道：“道长，午时了，快出来吃饭吧。”
要是能出去，自己何至于跟个小娘子一样缩在床帐里？倪长生心里苦笑一声，尽量装作并不是身处如此尴尬的境地之中，面对的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娘子，若无其事地说：“还要麻烦小娘子为贫道寻一套衣服来，不胜感激。”
“我可不需要你的感激呢。”瑶姬耐心地站在原地，促狭地说：“不若道长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倪长生十分警惕地问。
瑶姬不过随口说说，什么要求暂时还真没有想到，她无赖地说：“等我想好再告诉你。”
虽然才认识一天不到，倪长生却深知这个妖女诡计多端，他断然拒绝道：“不行，万一你提出一些违背正道，危害天下苍生的事情怎么办？”
“哈！”瑶姬感觉自己听到了今年最好笑的笑话，“我一个仙人，为什么要去危害天下苍生？我嫌自己的功德太多吗？”
“你是仙人？”倪长生太过震惊，主动撩开了挡在两人之间的床帐，对上瑶姬嘲讽的笑脸，他皱眉望着她，“不可能，你又在耍什么把戏？”
“不相信？”瑶姬微弯下腰，清秀的脸庞凑近倪长生，“那你可感受到我身上有妖气？”
因着她突然凑近，倪长生猛地红了脸，往后仰了一下，避过她灿若星辰的眼睛，有点不确定地说：“贫道法力低微……”
没等他说完，瑶姬暂时放开了对体内灵气的压制，得意地一笑，“现在呢？”
是仙气！倪长生张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的脸，“那你为什么要救一只妖精？为什么要……”那样折磨我，仙人难道不都是宽和仁慈，心怀苍生的吗？
虽然倪长生没有再说下去，瑶姬却懂了他未竟的话语，但怎么解释呢，总不能说他纯粹倒霉吧？
她避重就轻地说：“没错，柳枝是一只妖精，但是她从没有害过人，与人相处也总是笑脸迎人，周围的邻居都喜欢她。难道就因为她是妖精，她就该死吗？”
倪长生下意识地反驳：“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她现在没有害人，不代表以后不会害人，要防范于未然。只有杀尽天下妖魔，才能还天地一片平静安稳。”
“我也是妖。”瑶姬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她看着眼前的人，认真而平静地说：“我是妖身修仙，最终脱去妖骨，修成仙身。但是我做妖的时间比做仙长的多。在我还是妖的时候，我从没害过无辜的人。我杀该杀之人，行我心中的正道。天道容我，天道容天下妖精，那么你们凭什么自诩正义来审判我们？”
倪长生被她逼问得哑口无言，甚至忽略了两个人过于靠近的距离，她的鼻尖离他不过几寸而已。
望着近在咫尺的俊颜，大获全胜的瑶姬轻笑一声，伸出纤纤食指轻点他的鼻尖。并没有用力，但因为倪长生往后躲的姿势，整个人猛地陷进了柔软的毛毯上，倒像是瑶姬将他扑倒在床上了。
靛蓝色的毛毯上，青年上半身整个裸/露在外面，俊秀白皙的肤色配上流畅的肌肉线条，简直秀色可餐。被瑶姬过于灼热的视线凝视着，倪长生涨红了一张脸，拉起被子将自己整个人都盖住了。
“哈哈哈哈……”瑶姬没撑住，大笑起来，这小道士真是太可爱了，跟隔壁的书生一样不禁逗。
她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套男装放在床边，这还是当年在姑瑶山的时候，偷偷跟隔壁山头的月娘学习了半个月，亲自给青衍修做的衣服，谁知后来并没有机会送出去。今天正好送给小道士穿，省的还占着储物袋的空间。
“好了，我出去了。”瑶姬拍拍被子，“衣服我给你放在床边，穿上出来吃饭吧。”
倪长生等了一息，才从被子里钻出来，看到床边放着的衣服，心里有点起伏。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媚蝶（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