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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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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嘈杂惊醒了屋内沉睡的红罗,她模模糊糊听到小米虾在哭,连忙试探地叫道:“小米虾?小米虾?你怎么了?”就听到了她窸窸窣窣坐起来的声音。小米虾一迭声地应着,就进了房。
明则轻咳了一声,提着笼子走到院中,将夜叉放在石桌上,明止跟着也走了过来,他伸手将笼子上的黑布揭开。夜叉侧卧着,正睡得正酣,涎水在口边垂挂出一条晶亮的线,看起来颇有生气。
明止目光闪烁,转身走了。
明止蹲下身子,趴在石桌上,双臂交叠在一起,下巴垫着,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的夜叉上,不停伸出手指去挠夜叉的尖尖角:“师兄,你说夜叉昨日出走仅仅只是偶然吗?”
明止不说话,心中也在思忖。
“幸好夜叉昨日出走,红罗才能留得性命。”小米虾扶着红罗俏生生地站在背后,看起来精神不错,只是脸色略微有些苍白,更衬得眉目青黑。
明则听到红罗的声音,猛然起身,谁知起得太急,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红罗轻轻笑了笑,明则的耳朵又开始红了。
明止问道:“你怎么样?身体恢复如何?”
“我没有事,只是昨晚受了点惊吓。”虽然受了不小的惊吓,但是确实不曾受伤,足上鲜血淋漓,也不过是皮外伤,上过药后基本无碍。
明止用眼睛瞅了一下她,看似确实无大碍,又问道:“之前你说的是何意?”
红罗瞥了一眼明则,轻轻点头:“上人好,昨夜烦上人操心了。”
明则亦回了简单回了个礼:“姑娘客气了。”又待说些什么,想想自己有待说出口的也并非好话,干脆闭了口。
红罗这才继续道:“作业红罗被劫持的时候,是小夜扑到了王克宗的身上,这才惊动了楼内守卫。”顿了一下,道:“若不然,红罗此刻估计已是命丧黄泉。”接着三言两语描述了当时情形,为了不让小米虾揪心,省略了一些少儿不宜的片段。
韩大壮并不清楚楼内情况,明止和明则自然也不知晓这一段,如今贸然得知,彼此对视了一眼。明则看着明止说道:“如此看来,夜叉出走并不偶然,这个王克宗是何来路?”
不待明止回应,县衙侍卫进来通报:“二位上人在此就好,薛大人命令属下前来,邀请二位上人并姑娘前去用餐,韩小哥已经在前等候,还请各位移步。”
既是邀请人用餐,当是家礼。薛立仁一身常服,在自家偏院招待几人。县令夫人却已经退避他处,韩大壮半个屁股挨着板凳,委实辛苦。
明则明白,这是县台大人借着用餐将公事一并办了,看来今天所谈之事较为隐秘。
几人心中都跟明镜一般清楚,亦不再拘,和薛立仁简单寒暄片刻都落了座。
薛立仁平日生活用度颇为节俭,如此年成自然更是简单:每人面前一碗光可鉴人的稀饭,中间一个大大的瓷盆内堆了十来个馒头花卷,周围四色小菜,也不过是咸菜、豆角之类,并不比韩家坊的斋饭好到哪里。
薛立仁轻咳了一声,掩饰了尴尬:“委屈各位将就了,如今安吉遇到了百年未遇之困窘,让二位上人见笑了,待安吉熬过这段艰难,务必请二位上人再来,到时候必然让上人们见识安吉的特色美食。”
明则连忙道:“大人言重了,自我师兄弟来此已经数月,目中所见,皆是县台大人为百姓鞠躬尽瘁,耳中所闻,亦是安吉百姓对大人的称颂。薛大人,安吉有您是幸运。能与大人相识,是师兄与我的福气。这满目的文武官员中,能与百姓同甘共苦又能有谁?”明则侃侃而谈,引得红罗侧目,她垂下眼睛,微微一笑,面颊处现出一个酒窝旋即又消失不见。
韩大壮点点头,眼圈发红,呼啦一下站起来道:“明则上人说出了我们的心里话。大人,韩大壮不会说话,我用碗里的稀饭代酒,敬您!”说着一口气就把碗里的稀饭唏哩呼噜喝光了,抬起袖口用力地擦眼睛。
薛立仁道:“本官为父母官,与百姓同甘共苦是本分。如今时事艰难,不知能否度过这一劫难。”喟叹一声,不再继续,转而招呼众人不要停箸。
红罗一边应下,举箸夹菜,一边轻启朱唇道:“虽然三年难有恒产,但是大人举措有方,数月前着农官安抚乡民秋种,灾情之初派遣官兵挖掘的水渠亦成,听说已通了灌溉,如今已初见成效。若再捱过今冬,待来年庄稼成熟,安吉城必然无虞。”夹起一个花卷,拿在手上,轻轻撕下一片,又道:“小女子无意中听到一个消息,说是大人经过多方活动,最终向朝廷讨到数千两的赈灾银,岂不是雪中送炭。”
不说还好,一说勾起了薛立仁更多的烦心事:“红罗姑娘,先莫说赈灾银。老夫且问你,可知昨夜劫持你的为何人?”
众人一时都停了下来,听红罗说道:“那人对我说,他是恒山王克宗。”接着详细地将有关那人的特征、举止、做派一一说给了薛立仁,然后抬头对小米虾道:“我昨日给你的玉牌还在手上吗?”
小米虾点点头到:“昨日因忙着救你,我就将玉牌藏在了身上。”忙从腰中摸出玉牌恭恭敬敬递到大人手上。
红罗强忍着恶心又提供了一条信息:“那人说玉牌的主人全家已被灭口,扔在西坟坡,恐怕已经喂了野兽。”
薛大人叹了一口气,点头道:“这倒是他的行事风格。姑娘所言对方特质,大多与那王克宗对得上。看来,此人确是潜藏到了安吉了。”
天香楼造成的轰动犹如惊雷在安吉城中炸开,薛立仁一时之间面临巨大压力,昨日深夜,县台大人已与府中幕僚就送来的线报进行详细分析,认为千真万确是王克宗流窜至此。
故而几人采取了周全的举措,对全城采取拉网式的清扫,试图捉住匪徒,然而几个时辰过去了,匪徒仿似上天入地一般,神秘消失了。
薛立仁又加大了拉网的范围,然而依然一无所获,眼见离事发所间隔的时间越来越久,抓住嫌犯的可能性也就越来越小。他心中焦躁,故而想起来从细节入手,瞧瞧是否能找到蛛丝马迹。
然而王克宗甚为狡诈,透露出的信息极少。红罗翻来覆去提供的仅能确认其身份,对于追查其行踪作用不大。
一顿早餐吃得众人忧心忡忡。
这时,明止突然插话道:“大人,王克宗其人若何?愿闻其详。”
薛立仁苦笑了一下:“王克宗,来历生平不详,先只是恒山附近郡县的一个小地痞,因不事生产,后占山为匪,逐渐壮大队伍,成为匪首,盘踞于恒山一带,打家劫舍、为祸四方。作案手段阴狠毒辣,所到之处从不留活口。”忽然想起了什么:“老夫看线报称,此次贼首受了不轻的伤,右手沿着手腕被齐齐砍断,应是夜叉的手笔?”
明则点头应道:“没错,确是在关键时刻,夜叉飞身上前救了红罗姑娘。”
“请上人们务必好生看管夜叉。据恒山县同僚称,王克宗此人气量极小,睚眦必报,昨日夜叉如此重创于他,他怎能会轻易放过夜叉?”薛立仁提醒道:“二位上人亦需时刻防范,小心那王克宗的报复。”
“方才大人说王克宗盘踞在恒山一带。恒山已属中原地区,与安吉相隔甚远。”停顿了一下,明止又补充道:“王克宗是匪首,匪者,占山养山,靠山吃饭。轻易不会离开巢穴,为何此番会远道而来安吉?”
薛立仁目光微动,似有难言之隐。
红罗缓缓起身,率先道:“感谢大人提供食宿,小女子此刻身体和精神都已恢复,今日便不再叨扰了。稍后小女子与小米虾即回天香楼。大人若再有疑问,可以随时传召,小女子随传随到。”
小米虾有样学样,跟着姐姐一起向薛大人辞别,临走之前一掌劈在愣子韩大壮身上,使了个眼色提醒韩大壮随着她们一道离开了。
薛立仁这才道:“上人有所不知,此话说来就长了。”
原来民间信息所言非虚,他确实与上司周旋了两年,这才得了第一批赈灾银。一个月之前,这批灾银终于从京畿运往安吉。然而,半月之后,灾银运至抚州一带,被人劫持。
明则吃了一惊,灾银押运无论是哪一朝哪一代都干系重大,运送路线、人员安排、时间布控,皆是经过相关专员严密计划,只不知是谁人有如此通天的胆量和手段,可以越过重重障碍将手伸到朝廷这救命银上。
忽然心内微动:“难不成是那王克宗的手笔?”
薛立仁道:“据从这场劫掠逃生的的两名活口描述,确是王克宗所为!并且现场痕迹与王克宗行事风格完全吻合。押运队伍共计六十名官兵,除两名士兵因发现形式不对,被押送长官派去通风报信外,侥幸逃脱外,其余全被屠杀!”
现场一时间陷入死寂。
“然恒山与抚州相距数百里,为何王克宗会出现在那里?”是明止在问。
薛立仁应道:“这倒也没有什么奇怪。恒山凶名在外,无人再敢从此经过,更兼之流年不利,土匪们的生意亦不好做。抚州虽然距离恒山稍远,然而交通便利,旱路水路皆可。早在两年之间,王克宗已将势力范围缓缓扩散。周围郡县都不堪其扰,恒山周围五县郡曾经试图联合围剿贼匪,然而王克宗过于狡猾机警,每每不中圈套,结果不了了之。”
明止目光闪动:“贫僧观安吉县城亦有王克宗的海捕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