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等一朵花开的时间》咎井寒

47、再见，苏沐秋

　　蔺一星在围巾上锈上了几颗金丝线的星星，总体看上去，有一点点俏皮，二十二岁的王杰希，她觉得没必要那么老沉，这样带着会显得更符合他应该有的年龄。最后收尾一下大功告成，手写了一张贺卡，在店员热情的推销下买了一把一看就是哄骗孩子的色彩缤纷的水果糖，然后买了个盒子包装起来一块打包邮寄出去。
　　发了个短信提醒一下王杰希记得收邮件。然后就开始她逼欠的讨债生活。没欠条没证据，打官司都不行，而且她真的把这些人告上法院，叶修和她估计也是友尽。
　　叶修也没阻止她，本来他是不在意的，但是她把他借出去的钱的总数都甩到他面前的时候，叶修一时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我不需要钱这种话他说不出口。他可以不在意但是也不能阻止蔺一星的好意。
　　他这辈子吃瘪的机会真的不多，但是这个数字要是真的能要的回来，他的千机伞的材料起码就有一部分不用那么拼命。
　　虽然他也没指望真的能全部要回来。
　　蔺一星觉得自己的脸皮已经比城墙还厚，为了那点钱面子里子节操啥都不要了。
　　叶修这个傻儿子让她操碎了心。
　　她给王杰希发短信，说了一句:我觉得自己提前给别人当妈。
　　王杰希乐了，安慰回去:没事，我也经常被人说是单亲爹。
　　王杰希没多问一句你给谁当妈呢，想想大概是亲戚家的小孩，虽然她和父母那块关系就那样了，但是别的亲戚多多少少还有些不咸不淡的来往。
　　王杰希打通电话的时候蔺一星准备出门。
　　“今天冬至，吃什么补什么，晚上你吃什么？要不要我给你叫个外卖？”
　　“不用，晚上和朋友一块吃饭。”蔺一星深吸了口气:“王杰希，我有点事一定要去办，你……给我点勇气。”
　　“你不是一直挺猛的？”起码对调戏他这件事而言，他没见过更那啥的姑娘了，好吧，他的感情经验也挺匮乏的没资格说那些：“那，给你个星星射线？”
　　说完了王杰希觉得自己真的太肉麻了，他觉得自己这辈子这种话都说不出几句，想了想:“不管你想做什么，有困难了对我说。”
　　“说的对，魔术师王杰希除了不能生孩子不能奶，别的都会。”
　　蔺一星换了身黑色的呢大衣出了门。
　　这一年的冬至来的都点早。是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去花店买了一大把黄玫瑰，点缀着几朵白色的百合，她一个人去了南山公墓。
　　出门的时候犹豫了很久，可是还是跨了出去，跨出了第一步，后面的事情也没有比想象中的更艰难。可能是王杰希真的给了她去面对的勇气。
　　苏沐秋的墓地小小的一块。
　　过了十年墓碑上面苏沐秋的照片早就褪色了许多，只是面孔清秀，没有拍出他本人的十分之一好看。
　　蔺一星蹲在墓碑前面，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哭出来，可是到了这里反而特别的平静。
　　原本以为自己会溺死在苏沐秋的悲伤之海中，可是浮浮沉沉，她终究也没有下沉到底，依旧努力的活了下来。
　　十年间她遇到了许多的人，许多的事，一路摸爬滚打跌跌撞撞兜兜转转最后还是从北京回到了自己的故乡。
　　原本的乡愁可能也成了长久以来思念着苏沐秋的一部分。
　　扫去了浮土，擦干净了相片上的灰尘。
　　蔺一星把那束花放在了苏沐秋的墓前。
　　断断续续说了很多事，关于叶修的，关于苏沐橙的，还有关于自己的。
　　“苏沐秋，你知道么，黄玫瑰，除了道歉，已逝去的爱，还有有一种意思是分手。”蔺一星语气淡淡的:“我没想过，自己也会喜欢上除了你之外的人呢。”
　　“真是对不起，特意跑来和你说这种事，”蔺一星深吸了口气:“我原来以为，我可能一辈子就只能喜欢一个人。现在发现，其实我也挺三心二意的，大概我和我爸妈一样糟糕吧。”
　　“真是对不起，不能一直喜欢你了。”
　　“对不起，我有别的喜欢的人了。”
　　“苏沐秋，你听见了吗？”她压低了声音。
　　“如果你不甘心，就起来把我抢回去啊！！”蔺一星大声的喊了出来:“苏沐秋，你倒是有本事起来把我抢走啊！！！我就只给你一次机会！”
　　“我数到三，数到三你再不说，我就真的………”
　　蔺一星的声音越来越小，她从一数到三，也没有任何回应。
　　“我再数一次。”
　　“最后一次了。”
　　是的，她永远也不会得到回应了。
　　是她自己任性，最后一次对苏沐秋任性了。
　　哪怕对不起王杰希。
　　只让她任性一次，唯一的一次也是最后的一次。
　　死去的人，是不会给她任何回答的。
　　她的眼睛通红，可是眼泪依然没有掉下来。
　　再见了，苏沐秋。
　　这一次，是真的再见了，她要重新出发，继续努力的活下去。
　　冬至过后就是圣诞节，叶修拉扯君莫笑的工作还在继续，蔺一星每天要债都能把电话打没电。
　　十二月开始她断断续续要回了好几万块钱，聊总胜于无，有些她也没指望能要回来，到这份儿上，她也算是对叶修尽心尽力了。
　　蔺一星是真的累。
　　主要是心累。加上她身体也是真的不太好。
　　圣诞折腾到了大半夜，她才回家里。
　　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记不清自己是不是做了梦。只是她没退的那个微草队员群里，开始说是了叶秋回老家结婚没钱被丈母娘赶出门的悲惨事件。
　　听说婚事都黄了。
　　也太惨了吧。
　　可是我们每天晚上都在和叶前辈交手啊。也没听他说这事。
　　他一定特别难过吧……
　　这种人有什么好同情的，多大点事！
　　可是黄少天给的照片分明是一星姐和喻队。
　　我们队长会不会真的被绿了吧？？
　　瞎说什么玩意呢！！！我们队长哪里不好了，凭啥会被劈腿？！！
　　可是喻队说她和叶前辈才是天造地设。
　　滚啊！！她和我们队长才是天生一对好吗！！！
　　可是今年圣诞节队长和我们一块过得诶。
　　队长和一星姐是不是分手了？
　　怎么可能！你闭嘴！
　　蔺一星翻了下聊天记录，差点就要笑出声。
　　王杰希是24号下午收到的包裹，回自己屋里一拆，漏了花花绿绿的糖果撒了一地。他脸色瞬间就有点黑，觉得蔺一星真是什么人啊，把他当小孩吗？这装的色彩鲜艳的糖果把他当小孩吗？把整个都拆了还有条围巾，符合微草的绿色标准，围巾右下角绣着几颗小星星，和魔道学者用的星星射线的星星同款。
　　王杰希高兴了半天，告诉自己要矜持。
　　然后他掏出了手机发了一条短信:你自己织的啊？
　　蔺一星回复:嫌弃？
　　王杰希飞快的打字:哪儿敢，能不能别把我当小孩放那么多糖。
　　蔺一星真的特别想笑:你那么乖，给你吃糖。顺便把万圣节也一块补上。
　　王杰希心塞塞，他活了二十二年被人家说乖那都是十五岁以前的事儿了，而且被长辈说乖整个人都特别不好意思。
　　王杰希觉得自己坐不住，圣诞节她人不在身边有什么意思，微草老板还特意给微草战队的成员放了两天假，毕竟元旦有商业活动，所以就提前放了两天，联赛也告一段落，马上就全明星了大家都比较放松。
　　他觉得自己不能放着蔺一星一个人在杭州。
　　王杰希给蔺一星算了一卦。
　　宜相聚。
　　王杰希坐了十几分钟低头看了眼时间表，还是马上订了张去杭州的飞机票。
　　蔺一星在半夜一点半接到王杰希的电话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在兴欣网吧陈果的屋里的沙发上打瞌睡，下面几个夜猫子疯狂在刷圣诞小偷，她是真的吃不消，随便找了个小哥塞他二百块钱让他跟着叶修他们代练去了。本来小伙子是拒绝的，蔺一星长得好看而且给钱大方觉得一个通宵赚二百就同意了。美女总是有特权的。
　　反正那二百也是从叶修哪儿要回来的钱里扣的，她那么辛苦，抽点佣金应该的。
　　王杰希电话打过来她就清醒了。
　　“什么你在杭州？？”她嗓门都提高了几个八度，这可是大半夜，这人想什么呢！！
　　“嗯，你有写邮寄地址，嘉世对面兴欣网吧是吗？”王杰希淡定的给自己打了辆出租车，钱不是问题，只有他想不想来找她的问题。
　　蔺一星突然就清醒了，洗了个冷水脸，套了个外套急冲冲的跑楼下。王杰希这人这叫给她惊喜吗？这大半夜的那叫惊吓。
　　叶修正好点了个烟提神，单手操作溜的很，听见她那么大动静多看了一眼：“大半夜的什么事啊？”
　　“你家杰希大神来了。”
　　“今晚好好过。”叶修笑了起来，不也挺好的，王杰希真是下了血本了啊:“那不是你家的吗？？”
　　蔺一星知道叶修这人话里没话，但是还是呵呵哒:“行啊，到时候你管他叫爹！”
　　王杰希觉得自己就不该出门前为了好看穿这身衣服风衣，杭州的寒冷穿透攻击有点强，而且夜冷让他哆嗦了一下，毫无形象。
　　蔺一星毫无形象的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出去瞅了几眼，王杰希下车的地方是嘉世门口，鹤立鸡群，大半夜的就他一个人，站在灯火冷淡的街上，瑟缩一下脖子，打了个哆嗦。
　　蔺一星看着他的身影笑了笑。
　　王杰希看了一眼，蔺一星站在路边，冲他挥手。他想跑过去，紧紧的抱住她，但是想了想，还是克制的搓了搓手，假装自己特别从容不迫的走过去。
　　王杰希脖子上围着的是蔺一星织的围巾，金线绣的星星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还是那个高冷矜持的王杰希。
　　“你好，王杰希。”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