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开在遗忘之后》云深影

152、第一百五十二章

　　这一路上，我与秦陌都不再言语，终于赶在戌时再次遇到一间客栈，我与秦陌在客栈门外相互对视，似在征求对方的意见。
　　“要不今晚就在这住下吧，明日再赶，咱们已经赶了那么久的路，就算还有相差也差不了多少，还不知道明天的情形会怎样，今晚先休息好，就算明日有意外也有准备，说不好今晚也是这次行程唯一一次能好好休息的夜晚。”秦陌看了看天色便给出我这样的提议。
　　我想都没想便直接点头同意，天色已经这么暗，路根本就看不见，我们对这一路的地形并不熟悉，若是非要赶路，那就指不定赶到哪个悬崖下面。
　　秦陌跟着小二去栓马，而我则先走进店中订房，顺便打探江尚宣的消息。
　　“掌柜，今日有没有遇上一个姓江的公子来投宿？”我敲了敲柜台。问了问柜台里底头忙着的掌柜。
　　掌柜抬起头，用狐疑的眼光打量我，并不回答我的话。这一路我们在遇到过很多客栈的时候也都停下来打探江尚宣的消息，可只有这家的掌柜是多了些人性的，可是对于这样的人，我的打探也会难上加难。
　　当我打算开口再问的时候，随后而来的秦陌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转回头看着他的时候，他笑着，并伸手指向最不显眼的角落，坐着的正是江尚宣一行数十人。
　　秦陌推了推发愣的我，收回指向那个角落的手，“你先过去坐，把包袱给我，我订好房，把东西放好，再去找你。”听着他体贴的话语，我也顺从的把包袱交给了他。
　　我与秦陌的出现已经引起了江尚宣的注意，虽然我们之间隔得很远，可是我总是感觉得到他的视线，现在面对我的那个江尚宣已经不是那个喜怒无常，可以把一切都写在脸上的江尚宣，而我与他相处的模式根本就是他一直在讨好我的模式，就算我真有什么不对，他也只会叹息，不会再跟我讲什么。若是江尚宣与我的关系能像从前那样就好了，人就是这样，在那样情形之下，总觉得他不好，可是若是他真变了，变成我所想的样子，而我又难以接受，是我变得太快么？或是天意将我想要改变江尚宣的意念变成一种奢望，所以无论如何他再怎么变，我也会觉得还是之前的他好……
　　我走了过去，什么也没说，坐在了江尚宣对面的空位上，他身边的侍卫立即警惕的把手移到刀柄上。尽管他们不认识我，可是我想他们还是认识秦陌，他们知道江尚宣与秦陌的敌对立场。秦陌此时的出现，对于他们而言，简直算是天大的危险，而跟着秦陌出现的人，更不会是个善茬；如果说他们遇上秦陌是巧遇，那么我正好坐在江尚宣对面就一定不会是巧遇那么简单。
　　“想要杀我么？”看到这一切动作，却没有言语的江尚宣，不禁让我怀疑他的想法。这样紧张的情势下，让你承认我是江少夫人有那么难？你真想看着我被人下手砍成十段、八段的么？其实你再瞪着我也没用，你不带我来，我也一样要来，并且还能跟到这里。
　　听到了我问的话，那些侍卫便有些茫然的看看江尚宣，在看到江尚宣不好的脸色之后，他们的视线便一直在我与江尚宣之间转来转去，此时的江尚宣依旧是看着我不语。
　　“江公子，怎么连自己的夫人也不认识了？你真狠得下心看着你的手下对她下手？你想要将她伤成怎样才甘心？”身后传来了秦陌的声音，我刚转头，便看到拿着包袱坐在我身侧的秦陌。或许是他听到我的问话，而江尚宣又没有答，才来不及放下包袱，就直接过来替我解围。
　　“自己人。”江尚宣紧紧盯着秦陌说道，但从他的语气中透露出太多不快。侍卫听言，便放松了警惕，继续喝茶，只是眼光会时而不时的往这里瞟。
　　“若是刚才秦大人不说明我的身份，也没有问你那些问题，而你的手下又亮了刀，我的结果会怎样？”我刻意去忽略那句“自己人”，而问道。
　　“你是要向我证明，你能改变任何事；或是证明，少了我，你只要想做什么还是能做到？”手掌卷握成拳的江尚宣，冷冷的看着我问。
　　“你说的不都是一个意思么？只要我想做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就算没有人帮我！”我轻笑，倒了杯茶水，递到秦陌面前，强迫自己不看一脸怒气的江尚宣。我所说那话无非是想证明自己的决心，可是听在江尚宣的耳中，就成了打挑战他的底限的行为……
　　“你是要救我，还是想害我？那些话就连二弟我没跟他说过，我只告诉了你，可是还是不听劝告。你若是执意要跟着就罢了，可为什么要带着人来，而且带来的这个人还是秦大人！”我听到江尚宣咬牙切齿的问话，心里便凉了半截。我转回头看着江尚宣，久久不语，就算你再怎么不希望跟着我来的人是秦大人；再怎么不希望见到我，而这样的话你怎么能开口问？昨晚我们已经将话说清，我会跟着，已经说明我不顾自己完全是只为你……害你么？若是我真有心，你至今还有命活着么？我若是真狠下心要害你，就算是我不能全身后退，也能保证做到玉石俱焚，不让你讨到半点好处！
　　“不要以为不答，就可以躲得过去！”应对上江尚宣带凌厉的眼神，我便突然想发笑，笑什么？笑自己蠢，笑自己可悲……
　　“秦大人，你说我要救他，还是害他？”我轻笑，转头茫然地问了坐我一旁，也早已是满脸怒火的秦陌。
　　“我们走，跟着这样的人坐着只会坏胃口，我叫了饭菜，我们回房吃！”秦陌说着便起身拿起包袱，拉起我，我看了江尚宣一眼，没再说什么，便随秦陌上了楼。的确，这样的情形下，一起坐着是没什么意思。
　　此时身后传来了一些小声的闲语，“京城里传着秦陌与江夫人有暧昧，原来是真的……”
　　我上楼的脚步因此而停了下来，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关于我与秦陌的流言，我不得不回头看了一眼说话的人。那些人在感觉到了我与秦陌的视线后，便假装埋头吃饭，不敢再往下说。
　　“那些话让你生气了？”秦陌将我的手握得更紧，他的语气中满是试探的意味，现在才担心我生气？太晚了吧，当初你到处制造、散播谣言，想让我难过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过要面对今天的局面？这样的局面难堪的不止是我，还有你……
　　“没有，哪个人会没有闲话，况且我的闲话已经让我麻木了，所以只是在想，你当初的愿望得以实现，是不是因为在那个寺庙里烧过香？不知道你的夫人们听到这样的传言，有没有大闹一场，而你有没有因此而后悔过？”我对秦陌坦然一笑，那些闲言碎语若是伤得了我，那我早就应该自杀过几百次了，哪还有脸活到今天。
　　“最初有闹过，我从未与我的家人起过那么大的争执，当时就很后悔，怎么惹上了那么大的麻烦，在哪都不得安宁，我也因此有那么一段时间不去找你，可是后来想想，反正都已经惹上了麻烦，就算想要后退也没用，我不好过的同时，怎么还能让江大人好过，于是又继续去找你。至于现在却也不悔了，至于是为了什么，那个答案也不难猜，只要你舍得用心去想，就会明白……”秦陌看到我无漾的表情，便也松了口气，对我淡然的笑笑。
　　“你倒好，用我的牺牲成全了你的盛名，你秦公子的成了可怜人的代表；而我却成为一个万恶的女子，你不觉得我很委屈么？现在回想起来，当初你那么费尽心机的暗算我，得到了什么？”秦陌带着我走到一间房门前，便停住了，推开了房门，把包袱交给我，可我仍站在原地，问了他这些问题。
　　“你若是觉得委屈，等这件事过后你就嫁给我好了，若是你真能嫁给我，那便是收获；若是没打算，那便是成全了我一世的恶名，勾引江少夫人出墙的恶名！”秦陌笑嘻嘻的说完，便把我推进了房门。
　　我站在原地，久久都回不过神。
　　“你不是说过秦公子最喜欢骗人的么？你还说在京城之中被他骗过的女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那些话你不会就当真了吧？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相信我的话？其实我只是在说笑，我知道无论怎样你都不会放弃江大人，你为了他已经打算拼上自己，而我又何必给自己找罪受……”秦陌轻轻的叹息，帮我把房门关上，在门完全掩上的那一刻，我还是看清了他脸上的那抹甚是无奈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