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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后续 ...

  •   大缙的兰台御史有肃正刚纪,监察朝廷诸侯官吏之责。

      因此御史们隔三岔五地在朝堂上弹劾某某官某某大人已是稀松平常的惯例。

      有时候为了挖掘弹劾的素材,他们蹲守市井街头,体察民情,暗搓搓观察有无哪家纨绔子孙拿了百姓的东西不给银子;在哪府官邸需重新修筑改造时混入府中偷偷丈量门宽阶高查看违制否;偶尔乔装打扮在秦楼楚馆外头监视有无失足踏入此地寻花问柳的朝中官员,通常这种情况下御史们一般都会略有收获。

      甚至丧心病狂起来时,连当今圣上在后宫的雨露撒的匀不匀称都要奏本谏言一番。

      以至于大缙皇帝对待御史历来有一种传统,对待确实得用倚重的都会提前赐一件免死的物什,就怕自己哪天实在气昏头忍无可忍把人拖出去给砍了,回头气消了又后悔。

      刘御史没有那免死的物什护身,但拦不住他照样怼人怼得酣畅淋漓毫无顾忌,宁可错弹一千,也绝不漏掉一个。

      且自从他刚任御史不久便将一个与岑国通敌的武官弹劾至罢黜处死后,不知是不是以为一个武官是黑的,全天下武官就皆是黑的,一门心思盯牢武官怼。

      刘御史最爱怼的武官是曾在闹市将他踹翻的范将军,其次便是暂隐西北数年生擒反贼裕王,返京后位列武勋之首的朱家。

      从最开始刘御史弹劾时,在朝众将群情激昂,到如今刘御史慷慨陈词时,在朝众将权当他在放屁。

      范将军由于不通文墨,听刘御史在那言表朱家怙恩恃宠专横跋扈一类的陈词滥调,还忍不住低头打了个哈欠。

      倒是沈闻仲,自问在工部鞠躬尽瘁数十载,无赏无赞也罢了,哪知今日还给只弹武官的刘御史给顺带一起弹了。

      心中愤慨,当即驳斥道:“无稽之谈。”

      刘御史不理沈闻仲,兀自对当今圣上道:“微臣有人证!”

      “哦。”圣上闻言不置可否,朱家若是个奸的,早八百年前就能同裕王勾勾搭搭里应外合了。

      刘御史再接再厉道:“正乃礼部郎中严臻的元配夫人张氏。”

      圣上意兴阑珊道:“那便依卿之言召来问询即是。”

      命妇归皇后管,皇后将严夫人宣进宫中不到半日,便至御书房向皇上禀明原委,皇上命刑部重理此案。

      虽说是一桩八年前的案子,可是事发在众目睽睽之下,人证数十,于是不足两日便结案结得清清楚楚,连办事的刑部官员都想不透,此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当年严氏族人私自处置已是不牵连旁人最稳妥的结果,为何还会蠢得再将事闹开,还传到了圣上面前?

      严氏女严慧害人未遂流放三千里,礼部郎中严臻不教而罚罢官出京。

      得知严郎中被罢官,严母老泪纵横悔不当初:“我错了,我就不该一时心软放了张氏出府去寻宁国公夫人求情,结果现下累及我儿丢了官,他日下得黄泉,我有何面目去见严氏的列祖列宗!”

      严夫人张氏又何尝不在追悔莫及,她如何能料到,那日跟沈慕涟好话说尽,沈慕涟却径直乘了马车扬长而去,她气极之下在沈府外添油加醋地破口大骂,直到朱氏出来才灰溜溜遁走,就这会功夫让那刘御史捡了话去。

      被娘和媳妇坑成白身的严郎中简直如造晴天霹雳。

      这么些年,因严慧惹出的事他在官场并不顺遂,时常看到沈闻仲都觉矮一头,可他伏低做小忍气吞声就盼着此事快快烟消云散,谁知临了却叫张氏给搅黄了。

      严郎中看了一眼严母,怨不出口,只得转头指向张氏,咬牙切齿道:“你即如此惦念舍不下那个不孝女,我便写封休书与你,你索性跟了她同去那不毛之地,已全你一片爱女之心!”

      张氏嗫嚅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在宁国公府,宁国公夫人亦是积羞成怒气急败坏。

      “皇后定是故意的,她定是逼问张氏知晓我插手管了这档子事,才不依不饶把事捅到了圣上面前,她知我预将此事化小,她就偏偏反其道行之,刑部接手,又是圣上亲命,纵然是小事他们也会当成大事给办了啊!”

      宁国公傅柏闻之则若有所思道:“也或许是圣上在借机敲打我们。”

      “这话又从何说起?”

      傅柏两指抵在紧皱的眉心处,沉声道:“自打上回皇上当众赞许了五皇子后,这些日子,府里人心浮动太过张扬了,就说前几日,太师府的计老夫人在府里搭台子请人听戏,你也偏要在同一日请来戏班邀人听戏,平白遭人非议。”

      “我可不是故意跟她打擂台,旁人更乐意来我们府上听戏,这能怪谁?”

      “那严府的事呢?难道不是你见人家计老夫人出面替陈家女眷退成了婚事,才想依葫芦画瓢揽下严府的事?”

      宁国公夫人眼神一闪,辩解道:“那具是因做姑娘那会同这张氏有些浅薄的交情,她开口求我,不好推脱。”

      “总之你收敛些,管束好府里众人,还有诚儿,再让我听到他当街纵马,花船上与人争妓斗酒这些猫糟子事,小心我打折他的腿。”

      提及小儿,宁国公夫人当即不服道:“谁又胡乱攀扯诚儿,分明那计家的小子更……”

      “好了,一时意气之争有何意义,要图就要图长远,”傅柏眼神凌厉地瞥向宁国公夫人,“听到没有!”

      宁国公夫人不由双肩一缩,弱了气势道:“听你的就是。”

      ……

      话说刘御史一番弹劾没弹倒朱家,自己在回府途中反倒被歹人套住麻袋拖进暗巷拳打脚踢揍了一顿。

      负责那片区域的兵马副指挥使例行带人上刘府询问“受害者”刘御史。

      刘御史顶着一颗肿胀成猪头的脸,气得哆嗦着嘴角刺刺不休道:“不是朱将军府的人,就是傅将军府的人,他们两府是姻亲,也可能是范老粗府里的人,他和朱家的人好到能穿一条裤子,或者是沈府的人恼怒我弹劾了沈闻仲?不然便是罢官的严柏迁怒报复与我,还有……”

      出了刘府,兵马副指挥使忍不住对手下道:“刘大人得罪这么多人,这些年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最后,此案因涉及相关人等人数太多,又证据不足难以查实,成了一桩悬案。

      而真正的罪魁祸首也没落到多少好,赤背趴在大通铺上让大夫上药。

      朱棠满腔义愤道:“一起堵的刘唆嘴,一起套的麻袋,一起动手动脚揍的人,凭啥咱们四个被爷爷拿鞭子挨训抽的趴下了,戚恒却毫发无伤,爷爷还夸他‘不错’?”

      朱枫猜测道:“大约是有姑父瓦石在前,跟戚恒一比,戚恒自然就成‘不错’了。”

      “你别说话,我还没说你呢,”朱棠趴在锦被上,脑袋转向朱枫趴卧的右侧横目道,“挨打的时候我和你靠那么近,凭啥爷爷一个劲往我身上抽,轮到你了就敷衍地扫了几下。”

      “嘿,那是三哥你没瞧见我媳妇来了啊,我媳妇一听说爷爷要动家法,眼都急红了,我挨鞭子时她扒在前院的门框上全程瞪大眼睛盯着呢,爷爷自然手下留情了。”朱枫说着说着还自己美了起来,“若不是怕她看了伤疤掉眼泪,我才不和你们一块趴这上药呢。”

      朱棠当下以过来人的口吻愤愤道:“……你小子别太得意,等四弟妹瞧你挨鞭子的背影瞧习惯了,看她还会不会心疼。”

      朱枫:“……”

      一旁的朱栗打着鼻哼已呼哧呼哧睡着了,朱栾忍痛奄奄道:“不知道刘唆嘴伤得重不重,要是还没我们重,那岂不是亏大了。”

      朱棠咬牙道:“那就再揍他一顿,嘶!”

      上药的大夫手下使劲道:“少爷,听将军的,谨言慎行。”

      这一日,沈慕涟的无恙居又扑棱着翅膀飞来一只灰色鸽子,就落在肥鸽的鸟笼上方。

      鸽身的颜色比肥鸽略深些,体型也比肥鸽略瘦些,爪上绑着一节手指长短的信。

      沈慕涟打开,信上内容短小,写着:日后有事切记告予恒。

      沈慕涟已通过朱氏知悉朱家兄弟和戚恒给刘御史套麻袋的事,此刻看到这个,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世子像是来邀功的。

      还有那只后来的鸽子,取下信后如何赶都不肯走,给它喂水也骄傲地仰着鸽头不下嘴。

      沈慕涟无法,试着裁了一截宣纸绑回它爪爪上,它啄了口水立即扑棱扑棱飞走了。

      沈慕涟:……鸽子成精了,不给回信还不肯回去?

      话说戚恒自托沈墨漪送出那只信鸽后,便悬悬而望等着沈慕涟叫它载着信飞回来,哪知这一等就空等了数十日,让他不得不派出更机灵些的鸽子。

      果然,这只飞回来时爪上绑了东西,待戚恒屏息打开,只见空白一片,无一字在上。

      戚恒疑惑:……沈姑娘,这是羞涩难开口,让我日后见机行事的意思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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