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罗浮》玫瑰翡翠

11、小喜进门

　　四月的金陵，春雨已经停憩。天空碧蓝，风清日暖，空气中飘荡着木香蔷薇的芬芳，格外的鲜活。淳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人都如那花儿一般舒展开来。

　　自从跟着师父去了罗浮山，每年只得过年回家一趟。今年这才四月师父又让自己回家去接大哥，虽然没明白为什么师父这样安排，但是能回家总是让人高兴的。

　　将要走近金陵城门，路上行人车马也多了起来，赵淳熙便勒了马儿缓缓前行。将近城门，就听得有人在叫：“二爷？二爷！真是二爷！”赵淳熙循声看去，正是家里的那两个小厮洗苔和量泉。

　　早一个月前，逍遥子托了商行的人带了一封信给赵夫人，说了赵淳熙大约几时回来，以及赵淳熙回来的主要目的，要赵府做些准备云云。估摸算了日子，赵夫人早早的就让王管事打发小厮在城门外候着。洗苔和量泉两个昨日开始就一早在城门口候着了。

　　洗苔和量泉认得了自家公子就笑着跑了过来，给赵淳熙道了乏。洗苔转身跑回去报信。量泉拉了马嚼子，牵着马往城里行去。

　　一路上，赵淳熙问了家里的情况，量泉开了话匣子：老爷没有在家，家里安好，大公子除了读书就是练武，还成了城东武馆的小教头，还组了蹴鞠队打比赛，京城里小有名气，田一诺又添了一个大胖小子，小名儿叫了三壮，后院的宝燕姐姐许了亲了……

　　街市边上有小贩推着小车走过，吆喝了一声：“鸭血粉丝汤……邵记鸭血粉丝汤……”香气从淳熙鼻端飘过，怀里有个物事扭来扭去。

　　赵淳熙温柔地拍了拍它：“不要动，乖！就要到家了。”量泉见了好奇：“二爷，那个是啥？”赵淳熙咧嘴眯眼一笑：“不告诉你。”

　　才到巷口，就见王管事领着柳大全洗苔等人，已经在伸长脖子望着那。赵淳熙下马与众人相见，然后将租借马匹的签子交给王管事，便进了家门。自有小厮解下马背上的包裹送去卧房不提。

　　“二公子回来了，公子回来了。”宝燕匆匆奔进正房西次间。屋里王管事家的正拿着一本画册，给柳夫人细数京城里适龄姑娘的容貌品行，家中父母亲族的官爵上下，听了这话，顾不得教训宝燕没个正形，把画册丢下，就急急地扶了夫人，往外走。

　　才走到房门处，就见赵淳熙已经进了院门。

　　赵淳熙见了母亲在房门口，便足下生风，几步就蹦到了台阶前，一撩道袍，就趴在阶下，给母亲磕了个头，口里道：“娘，孩儿回来了。”

　　这一声娘，叫得柳夫人眼泪都下来了。赶忙扶住门框连声道：“回来就好，回来了就好。我儿快起来吧。”

　　早有王管事家的，上去扶起赵淳熙。柳夫人上前一步，拉了赵淳熙的手，在太阳下左看右看：“我儿又高了，长结实了。”抽了帕子，抹起泪来。

　　王管事家的在一旁，笑着劝慰：“二爷回家真是大喜啊，夫人和二爷还是进屋说话吧。虽是春日里，这外头日头也毒。”

　　“王妈妈，不妨事滴。”淳熙嘿嘿一笑。柳夫人心下更酸，泪水扑簌簌地往下滚。

　　柳夫人拉着赵淳熙进了房间坐下，宝燕从外面端了水盆进来，浸了巾帕，准备服伺二少爷洗手净面。

　　按理赵淳熙该是先去卧房洗漱更衣后才来见母亲的。赵淳熙从去了罗浮山后，第一次回家开始，定是要先见了父母，然后才肯去洗漱。这都成了定例了，所以不待吩咐，宝燕就去准备了。

　　宝燕在一旁绞了巾帕，等着二公子净手那。却见赵淳熙从怀里掏出个棕色物事来，皱做一团，初以为是绒圈锦，没成想那物事居然动了，还拿一双琥珀色的大圆眼晶晶亮地看着她。宝燕惊叫一色，往后跳了一步，差点没把手中的巾帕给扔了。

　　“别怕别怕，这是小喜。是一种宠物狗。”淳熙将手中的小喜递到娘的面前。柳夫人虽没受惊，却也不敢摸它。

　　“这是宠物狗？”柳夫人又疑自己是否看花了眼。要说宠物狗，倒也是见过京城里的贵妇们养着玩的，都是些京巴之类的。从来没见过这般难看的。

　　看那小喜，长得方形怪头，嘴似笔筒，三角眼，一身的褶皱，看上去就是个愁眉苦脸的小老头儿。一身短毛，看着不知是长了还是没长，眼神哀怨地看着自己。莫非这是一头异邦来的猪？

　　“是沙皮狗。”淳熙哈哈笑着把小喜放在地上，边洗手边对宝燕道：“宝燕姐姐也有害怕的时候？听说宝燕姐姐许了人家，是哪位有这样的福气啊？”“呀，二爷一回来就打趣人，不理你了。”宝燕站起身，正拿手拍着胸口压惊，听了这话满脸通红，转身把巾帕塞给丽鹃就跑出去了。

　　丽鹃将帕子递给淳熙，笑问：“从未见过这样的狗，会咬人不？”一边问，一边看着那小喜，正围着房里转着圈嗅着。

　　赵淳熙将帕子丢给丽鹃，起身弯腰抄起小喜：“这还是个小狗，才俩月大，我特地跑了几十里地，找到了专门培育这种狗的人家，花了五十两银子买来的。”

　　“五十两？？？”王管事的咋舌道。

　　“嗯啊，五十两，少了这个数，人家不卖。”淳熙从地上抄起小喜，交给丽鹃：“丽鹃姐姐，给小喜先洗洗澡吧。这狗儿可好，又活泼又聪明，还好玩得很呢。”

　　丽鹃倒是不怕，抱了就出去了。宝燕奉了茶水，依旧红着脸，站在一旁，不拿正眼看赵淳熙。

　　赵淳熙见了忍不住还要打趣一番。就听柳夫人道：“虽说你现在跟着你师父修行，可是，也是你爹爹的儿子，要替你爹留些体面，在外不可说话轻佻。”

　　“娘，我怎么会？我哪里是轻佻的人？”淳熙跳了起来。

　　“你也不小了，怎么还这般说话做事，哪里像个大家公子的样儿？”柳夫人嗔道：“快去洗漱，换了衣裳，估着你这几天就回来，厨房里给炖了药鸡，宝燕去你看看得了没？要得了就搁在我这儿，让她们仔细着点。”宝燕闻言去了厨房。

　　赵淳熙起身告退。

　　自己屋里的丫头早在正房外面候着了，见赵淳熙出来，便纷纷上前给赵淳熙行礼，簇拥着他回房洗漱。

　　忙完，赵淳熙又回到后院正房。未进屋就闻到药鸡香气，快步跳了进来：“娘，我最爱吃家里的药鸡了。”

　　柳夫人看着儿子狼吞虎咽的样子，鼻子一酸，去了罗浮山连药鸡也吃不上了：“罗浮山也是有鸡，你师父更会炼药，何不喂养一些？”

　　“娘啊，我是道士啊，虽然不禁荤腥，可是不能杀生啊。养了也不能杀来吃。”赵淳熙据案大嚼。笑眯眯地看着这么能吃的儿子，柳夫人想起了逍遥子的“大肚道人”的绰号。

　　丽鹃抱着小喜进屋，笑嘻嘻的抱给柳夫人看：“这狗可老实，洗澡就洗了，也不乱动，擦干的时候还躺着，让我擦肚上的毛。”才说着，那小喜闻得鸡香，在丽鹃怀里挣扎了起来。

　　赵淳熙见了，拉过一张凳子，放在身边，对丽鹃说道：“放凳子上吧。”小喜蹲在凳子上，也不吵闹，只静静的盯着赵淳熙。

　　撕下一小块不带骨鸡肉，递给小喜，小喜张嘴接了，几口就吞了。吃完了继续安静滴看着赵淳熙。赵淳熙继续喂，丽鹃道：“二爷，小狗不能吃太多的肉食，会拉稀的。”

　　“哦？哦，小喜，没法子了啦，你吃多了会拉稀的。你看，我吃，哈？！”就这样，小喜眼巴巴地看着赵淳熙一口一口吃药鸡，大眼睛就那么痴痴地望着赵淳熙。

　　看着这般情形，柳夫人不禁莞尔。小喜，小喜，小熙？柳夫人心中一软：儿子长大了，知道疼娘了，晟儿这也要去罗浮山半年。淳儿巴巴的送小喜过来，好让自己不会觉得孤单。想到这，柳夫人又是欢喜又是感伤，不禁又红了眼，眼看着小喜，也觉得丑得那么可爱。

　　这时就听见赵淳熙问：“娘，我哥呢？”

　　柳夫人道：“你哥忙着那，建个了‘东武社’，一早去了城东武馆，带着一帮武将世家的公子习武练箭。现在估摸也该回来吃中饭了。”

　　话音才落，就听外面外面传来蹬蹬地脚步声，接着就是赵晟熙的说话声：“二弟，你回来了。”进来一个英姿勃发的英俊少年。

　　赵淳熙站起身来，张臂上前，准备给赵晟熙来个熊抱。赵晟熙抬手格挡，拿住赵淳熙的双臂，笑道：“又来！我才不上你的当！”接着上下打量了几眼：““哟，个子又长了，快赶上我。”

　　兄弟二人入座，赵晟熙看见小喜，一边逗弄一边问二弟：“这个就是小喜了？”

　　柳夫人看着气宇轩昂的两个孩儿，喜从心来：“这小喜是你们两个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