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娶亲》罂碧

12、第十二章

　　迷蒙中有很多画面在回旋，头疼欲裂，跟这些画面一样如影随形。飞霜感觉自己站在一个没有上下左右分别的空间，那些画面和声响就这样的围绕在自己身边。

　　它们的速度那么快，就算用所有的注意力去看，也看不清几张。其中浓淡各色，却都裹了灰的调子，看起来那么的遥远。它们明明就在身边的，伸出手却什么都抓不到。

　　“飞霜，你的底子很好啊，不知道是什么机缘才能修成人身的，但是以后一定前途无量。”

　　这是谁说的话？有着爽朗的笑容，深蓝的头发的青年，不喜欢穿长衫总是短打，明明诗书满腹却不愿意表现。那个人喜欢山林，自己也是在山林中与他相识的，他的身边还有个女孩，妖艳动人，却是骄横，不把自己这个小妖放在眼里。

　　“我带的酒可不多啊，你这老是来分一杯，怕是不能喝得长久了。”

　　说这话的青年美貌无双，分不出性别的脸，青绿色的眸子总是那么冷。他除了石青色最爱穿白，干净素雅，却掩饰不住那满身的狂。

　　“快去成仙吧，老是在人间赖着能怎么样呢？或者跟我去魔界，你这个大善人到哪里都是受欢迎的，如何？上天下地？你选一个？”

　　“天上地下，哪里有你的好酒呢？”

　　这是谁的声音？如此熟悉？淡然的语气冷静的态度，修长的手指拿起玉杯。隐约的看着像是个少年，只是一身的气质却又多显老成。

　　再清晰一点，再让我看清楚一点，看清楚那是谁。飞霜心里着急，头依然那么疼，但是却总觉得，如果可以把这人看清楚了，那痛就会解了，自己不会再如此迷茫。

　　“飞霜！你知道那个被关起来的凝血吗？传说中大恶的凝血，我那天上天去找朋友，听朋友说了关他的地方，如何？可有兴趣跟我一起去寻他，看看那曾经的魔王现在是什么模样？”

　　忽然插入的画面，先前少年的影子消散，青年发大的脸满脸是兴奋的笑。他很少这么兴奋的，他定是知道自己对凝血很有兴趣，才去打探了地方。

　　“烟青……大哥……”捂住头，这段影象拦不住挡不了，就如同在头脑里放送的电影，自己是不得不看的观众。

　　很快他们就找到了都有兴趣的十一个人，一行十三人打算上山寻找凝血。烟青的妹妹烟墨生气了好久，因为哥哥选的日子自己还在闭关，不能跟着去了。

　　到了山下的时候，山下住民听说他们要上山，都是劝说，说是那山下烟雾终年，每个去的人要不是绕出来，要不是就下不来。但是一行人帐着自己的修行，特别是还有千年道行的烟青在，不听劝告，在一日清晨上了山。

　　山的下半果然是有云雾絮绕，烟青很快就看出这是一种阵法，当时的飞霜解不了却难不住他，轻易的就破了局。一群人信心大增，一路上甚至不见紧张，如同踏青一样。

　　毕竟，凝血是被天上关在这里的，而不是占地为王。他们相信既然有防止人上去的禁制，那也必然有防止凝血出来的禁制。凝血那么厉害，还不是数百年未现人间？只怕现在是动弹不得。他们也没什么野心，就算是在关凝血的禁制外看上几眼，也算是了却了一份心愿。

　　一路上大大小小的阵法还有数个，也有很困难的，但是烟青仿佛无所不知，那些在飞霜看来强大的阵法都破在了他的手上。

　　一切的终结，都在他们过了半山腰之后。

　　铺天盖地的魔荆棘仿佛被惊醒，瞬间就铺满了天地，把他们困在当中。所有人都是大惊失色，魔荆棘是魔界之物，绝不是天上人召唤得来的。他们只能想到这是凝血招来的，就仿佛为了守护这个关押他的山一样，为了不让人上山，而召唤来的。

　　荆棘丛中，半透明的人影显现，他看起来太过庸懒，仿佛被他们吵了美梦。斜靠在白色的软塌上，目光在自己一行人身上绕了一圈。

　　“怎得如今是个人就可以上这山了么？”他的嘴边微微带了笑，半眯着眼睛看着这边，“不如去跟你们的头头说，下次想要除我，还是亲自来吧。”

　　他在说什么？飞霜听不懂，还在思索间身边已经有人忍不住了，拔出刀上前就砍。飞霜转头，看到烟青也已经摆开了阵势，大声喊着：“跟个魔物说什么？！只怕他就没想让我们活着回去！”

　　是了，面前的人影是那个恶名远播的凝血，弹指间灭本族，身上血债无数的凝血，这样的人又怎么能相信他说的话？飞霜正色看向凝血，凝血也刚好在看他，他听到凝血轻轻的“诶？”了一声，接着，就是满天的血雾布满了视线。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山脚下了，浑身仿佛被撕裂一般的疼痛。有血糊住了眼睛，他看不清楚，摸索着地面却摸到异样的触感。用破烂的衣袖擦掉眼睛上的血迹，才知道自己摸到的是尸体……

　　一具，两具……有的还有个人型，有的已经是血肉模糊的一团。总共12具尸体，却分不清到底谁是谁，飞霜到处寻找，想找到那个自己尊敬的人，但是他分辨不出来，不管怎么样也分辨不出来……只能把尸骨都收在一起，一把火化成灰，抱着骨灰的他整整三天才能站得起来，花了两个月才回到清修的山林。

　　烟墨的哭喊，滴落的鲜血，她叫喊着要报仇。他知道自己的力量不够，恐惧和悲痛在交错，但是他知道，他不能不复仇，为了这十二条性命。

　　什么时候开始仇恨退却了呢？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更加希望，能够跟心爱的人一起生活，希望现在的部族和朋友，都能平安的生活。

　　这一段影象强制的在他脑中放完，如同再经历一次的痛，再经历一次失去。头仿佛没有那么痛了，因为心痛已经远超过了它，飞霜开始觉得自己该下定一个决心。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的白光一闪，一个声音一下打进了他的心里。

　　“你认为如果我把一切都告诉凝血，那座山就能关得住他？”

　　冷淡的，熟悉的声音，飞霜睁开眼睛，面前的画面是在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一座宫殿深处。那个自己觉得熟悉的声音主人，就是方才那个少年的模糊身影。

　　不过唯一不同的是，现在的这个画面却是分外清晰，他下意识的觉得，那是因为这段画面太过重要，所以才会如此清晰。

　　那个少年有一头白色的长发，穿着白衣，雪白的肌肤几乎要把他化成光芒。但是少年的脸上一双黑中带红的眼睛却是那样的坚定，盯着面前的人。

　　好熟悉，好熟悉，那张脸，好熟悉。

　　这个时候把飞霜放到床上之后一直守在一边的赵俊信惊奇的发现床上的飞霜起了变化。

　　刚开始的时候他的身上，微微的起了一层光，把他笼罩在内。然后光中飞霜的模样也逐渐的改变，头发褪去了黑色变成雪白，然后越来越长，过了肩膀过了背心过了腰，赵俊信轻拉起一缕发丝，一比量竟然过了脚踝。

　　他的五官也有了变化，虽然并不多，依然还是跟平时的飞霜有几分相似的，却又仿佛不是他了。整个人看起来精致了几分，皱着的眉毛舒缓开来，竟然有些微神圣的感觉。

　　“飞霜……”这样的变化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赵俊信没有想到一只杯子会带来这么的反应，凝血是否是料到了的呢？他只能坐在床边，握着飞霜的手，看着光芒中的飞霜，一变再变。

　　手和手相握的地方有温暖的波动传来，仿佛与自己的血脉接通了，很快赵俊信连身体也觉得暖了起来。把相握的手放在心口，似乎就从手上就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心跳合拍。

　　这种感觉很奇妙，赵俊信虽然不怀疑飞霜他们的能力，但是却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有什么能力。现在却觉得耳目更明，自己可以清晰的听到飞霜的呼吸声，隔壁人翻杂志的声音。

　　“这是你给我带来的改变么？”床上的飞霜停止了变化，光芒退去，现在他的头发已经长出了床的长度，几乎拖到了地上。五官依然看着年少，却少了以前的一分古灵精怪的可爱，多了一分沉着的，让他的气质给人的感觉大了几岁，更加像是在少年和成人之间的样子。

　　但是自己又能给飞霜带来什么呢？赵俊信苦笑，现在一切不清，未来还有什么在等着他们，他不知道，他只是个普通人，一个连守护别人和与他一起战斗的能力都没有的普通人。

　　“飞霜，我该怎么做呢？”敏感的感知，赵俊信有风雨欲来的预感，只怕前方的道路坎坷布满危险，而他，又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