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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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九州大陆，边幽城是去往幽山途中必经的人族聚集的最后一座城池。
这座城池里的职位，上至城主通判下到衙门捕快，皆由凡人担当。这是一座完全由凡人治理的大城，而修士充当打手。城内凡人、道修、魔修、妖修、佛修等混杂而居，地位并无高下之分。
城内有一条最重要的规定，凡修士不得在城内打斗，更不得伤害凡人，凡人也不得无端挑衅修士，若有矛盾可到城内衙门由城主审判。如有违者，边幽城将不会保障他的人身安全。数千年来，这一条规定被执行得非常彻底，也常为在城中行走的众人所自觉遵守。
在这里，随处可见佛修与魔修相处安好，妖修与道修其乐融融，仿佛亿万年来从老祖宗那会儿开始累积至今的矛盾不复存焉。至于凡人和修士，虽然他们之间的差距仍未被填平，但是在这里修士不会把凡人当成蝼蚁，凡人见了修士也不会惶惑得下跪直呼仙人。
若要问这座城中之所以会出现如此奇特的景象的原因，就不得不把它的来历详细道来。
昔日一释法师途径此地，见魔修道修等修士之间无所顾忌频频动手，累得于此间生活的凡人保受牵连，徒留下满目疮痍，尸横遍野，不禁潸然泪下。有感于地藏王菩萨“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真言启发，他誓发宏愿“吾誓得佛，普行此愿。一切恐惧，为作大安”，于时立地证得菩萨果位。
此后，一释法师带领凡人开始在这里建城。
这一事传至九州大路各地，佛修弟子率先有感于一释法师的善行，纷纷前来相助。而后敬佩一释法师的一众散修也来相帮。之后又有各路修士自愿前来。
然后，城始建。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在一众凡人和修士的共同努力下，慢慢地才有了今日的边幽城。
灵熙真人等一行人降落在边城外。
早在一旁等候着接待的凡人上前问：“来者可是道生门灵熙真人？”
灵熙真人拿出信物以示，回道：“正是。”
“ 魔道一行人已经在城主府等候多时，真人请。”
从走进边幽城门开始，卫素的脸色便不曾好过。当城主府远远出现在一行人视线里的时候，卫素内心的不安开始按捺不住地左右寻求挣脱。她下意识地去看身后的萧澜青。
走在前面的灵熙真人注意到卫素的停步，出声提醒，“卫姑娘？”
“嗯？”卫素循声抬头，回神后扯出一个笑饱含歉意，“我们走吧。”
说完，她最后看了一眼萧澜青，跟上步伐。
城主府占地极广，但并不显奢华。庭院中栽种的大多是修真界常见的灵植和幽山地界特有的花草。但在这花花草草环绕着的中央有一棵苍天壮大的古树。它是稀有的百叶菩提树。这是当初建城主府的时候，一释法师送给凡人的。
百叶菩提树有多种妙用，其中之一就是能布阵。它是天然的阵法师，灵智未开时便能自带阵法隐匿它赖以生长的土地的方圆几百里，让常人看不见到不了那片地方。只有心怀至诚至善的人才看见、自由出入它的领域。一释法师把它种在城主府后，对其所带的阵法稍加引导与修改，变成了今日以它为阵眼与能源的边幽城守城大阵。这也是众修士在边幽城不得不遵守规矩的原因之一。
城主府正堂。
一侧坐着一众魔修，共四男三女并仆从数人。这次跟着殷仇一起来的魔修中只有三个是他的旧部，其他的都是他新收的手下——忠心还算可以。居于首位的是魔尊殷仇。
在灵熙真人等一众道修进门之后，魔道双方修士明显可见魔尊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一个女人身上。那个女人跟在灵熙真人身后走进来，弱质纤纤行动间自成一派风流，蛾眉微颦含愁，面色虽惨淡却尤显得楚楚动人。
魔修们一齐猜想，如若魔尊喜欢的是这种调调的女人，仔细论起来，魔道中不是没有比她更出色的——比她更美更柔弱更惹人爱怜——但怎么不见魔尊对那些女人另眼相待呢？卧槽，难道是真爱吗？身为魔道的魔尊咱能别逗了吗？
在见到这个女人之前，殷仇的态度一直十分暧昧。魔道众人包括他的几个旧部纷纷猜测魔尊之前提出的那个条件就是个借口，魔尊的真实意图就是要攻上正道。因为他们是魔修。
但是现在情况好像有点不对。
说好的是借口呢？魔尊您的眼睛往哪里看呢，还一看就停不下来？
话说难道在七月十五日之前能找到人，魔尊您还真不打算和正道打架了是么？
一众魔修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呵呵哒。
卫素在正道一边的座位上如坐针毡。她非常想端起手边的茶盏砸向那个一直盯着自己的混蛋王八蛋。但是她不能，起码现在不能。所以她只得极力控制自己。
接下来大概灵熙真人和殷仇说了几句话，殷仇只顾盯着卫素没听见，殷仇旁座的剑煞魔君白穆崖见状接过话来。
二人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只听旁边一直不出声的殷仇突然发话：“既然正道已经把人交出来，本座定当遵守承诺。现在人留下，你们可以走了。”
“不过，”说到此，殷仇的视线分了一点给灵熙真人，“本座要的是完好无损。如若不然，休怪本座翻脸无情。”
咋一听这话，道生门五位长老并两位峰主齐齐想，这个魔尊略猖狂啊。
夏卿安听了，抽了抽面皮，忍不住想，做人莫要太嚣张小心没有未来。
此时灵熙真人内心的想法与夏卿安是一致的。不过看在对方才活到他岁数零头的份上，灵熙真人觉得他暂时先大人不记小人过。
正道的一行人就此退出正堂，真正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殷仇一挥手，魔道修士紧跟着退出。
卫素眼见众人如潮水般退下，忍不住站起来想跟着走，却被人死死拉住。不必想，这个人一定殷仇。她吓得紧皱着眉使劲挣扎，却挣脱不开。
“阿素。”
殷仇低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卫素的身体顿时僵硬了。她的眼珠子像是不会转了一般直直停在眼前。
殷仇把她转过来面朝着自己，又动情地唤了一声，“阿素。”
然而从这一声里，卫素只听到步步逼近的紧迫。
她开始止不住地哆嗦。
一些已经深埋的记忆在这一刻仿若复活纷至沓来。那些比直面血淋淋更加血淋淋的画面铺陈在眼前。那种让人作呕的味道再现鼻尖，黏附到外露的皮肤上，然后从领口袖口衣摆边缘爬进去渗入肌肤透入骨髓流向心脏。心上仿若负荷千斤，重重地“怦、怦、怦”地跳。
她开始感觉透不过气，脸上绝望得甚至露出死气。
殷仇觉得不对劲。虽然以前当他折腾得厉害的时候她也会因此而害怕得发抖，但彼时她不会像现在这般静、静得让人心慌。
他立马放开卫素，看向她。
此时的卫素已经被回忆埋没。她脸上沉沉的死气本能地随着殷仇的放开而一点儿一点儿褪去。
于是殷仇震惊地发现原来她已经如此厌恶惧怕于他。殷仇几近心惊胆战地试探着把手靠近卫素，又见那种让人揪心的绝望重新回到她的脸上。
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放开卫素，试着慢慢挪着往后退，眼见她随着他的离远而缓过神。
直到他退到离她三步开外，她的情绪才勉强称得上正常——尽管面上仍是毫无血色且带着惶恐，仿佛他是什么吃人的洪水猛兽。
然而在卫素看来，他实则比什么洪水猛兽还要可怕得多得多。
缓过来得以喘上气的卫素浑身无力，再也撑不住地一屁股坐到地上。
殷仇以为她摔了下意识想去扶她起来。
卫素怕得要哭出来，条件反射地连连往后坐，“别，别，别过来……求你……”
殷仇顿时僵住，无力地看着自己伸出去的手又慢慢收回放置身侧，颓然道，“别怕。”
“我求你，”卫素猛地跪起来对着殷仇不管不顾地连连磕头，哭喊着出声，“我求你放过我吧。求求你放过我，我求你……”
那声声响头磕得殷仇心里一窒，缓缓蹲下身。他看着眼前歇斯底里的女人不复平常的半点风情，却觉得也不错，除了此刻他的心在滴血。
他阴沉而认真地看着卫素，“要我放过你，这不可能了。你也不必再想。”
卫素像是没听进去般仍在磕头，额上青紫的一片很快染血。
鲜血沿着皮肤表面流淌下来，趟过眼角顺着脸颊一直滴到地上，汇聚成一滩血池。
殷仇强行压制的心疼再也忍不住，转瞬来到卫素身旁，一记手刀打晕她，满眼疼惜地抚过她的前额。
额上的伤在他的安抚下转眼变好。
他亲了一下她的额头，亲昵而温柔地呢喃：“我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然后他打横抱起卫素出门，带着一众魔修扬长而去。
殷仇坚信先把人带回去，万事总会有办法的。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