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禁足 ...
-
许是林静言真听进去了青萍的劝谏，等杨琰再来昭阳宫看她时，她一改往日的冷傲，头一次恭恭敬敬地朝他行了一个大礼，谢过他为林家平反的大恩。
言谈间也再不若往日那般横眉冷对，虽仍是有些疏离，却也再不是昔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
令她有些意想不到的是，她这么一放下身段，杨琰竟没有打蛇随棍上，得寸近尺，反而对她客客气气的，不但再没动不动就色眯眯地调、戏于她，更是半句也没提侍、寝的事儿，只跟她聊些朝堂之事，又跟换了个人似的。
两人这样相相敬如宾地处了两天，杨琰却又恼了，“朕跟你说了这许多，爱妃怎么就跟个秃嘴的葫芦，问你什么都只会摇头说不知道。”
林静言委屈，“自古后宫不得干政，这些朝堂之事原本就不是妾该听到的，又如何敢妄议朝政，如此岂不更是僭越。”
“不敢妄议朝政？那怎么杨瑁当政的时候你就敢跟他直言进谏，到朕这儿反怕起僭越了？爱妃这是——仍当朕是外人？”
林静言是还没在心里把他当内人看，可要真承认了，谁晓得这个蛇精病又会怎么发作她。
她唇角微微一弯，“陛下这是在吃醋吗？”
她语音温柔，略含了些调笑的意思在里头，已想好了要怎么安抚他，不想杨琰却再不给她说话的机会，鼻子一哼，脸子一拉，直接走人了。
且走了就再也没来，连中秋节都没跟她一起过。还给林静言下了一道禁足令，不许她再出昭阳宫一步。
林静言倒还好，对他来与不来，待自己好或不好，面上都是安之若素，反是青萍和青荇两个，又开始各操各的心。
“这圣上的心可真是让人捉摸不透，怎么总是待娘娘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的，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可奴婢却觉得，这圣上的心才是深不可测，总是对娘娘若那什么……”她一时想不起来那个四字成语要怎么说，求助般地看向她家娘娘。
林静言替她说了出来，“你是想说若即若离。”
青萍猛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词儿。娘娘你就不担心吗？好端端的突然被禁了足，圣上也再不来看你。”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他对我若即若离，不过是想让我患得患失罢了，我却偏不让他如愿。”
青萍没听懂，还在愣愣地想，青荇已急道：“娘娘，这会子可不是和圣上置气的时候，圣上的脾气可是谁都说不准，他那天又没说要罚您禁足到什么时候，若是圣上一直把您关在昭阳宫，这可怎生是好？娘娘还是快些想想法子重获圣宠。”
她心里有些埋怨林静言没将她的话听进去，使出浑身解数去讨好杨琰，只有她得了杨琰的宠，近了他的身，才能……
上回好容易近了他的身，却又偏……
眼瞅这日子一天天过去，杨琰多在那龙椅上待一天，他这龙椅就坐得越发安稳。再这么耽搁下去，只怕夜长梦多，这大周的天就再也变不起来了。
林静言看了她一眼，只得安慰她道：“你放心，不用我去求他，也不用我再做什么。一个月之后，圣上自会解了我的禁足。”
青荇不信，“娘娘您又哄我了。都说圣意难测，如今这位圣上的心思那更是没人能猜得着，比那二八月的天气还要冷热无常，您怎么就这么笃定再过一个月就能免了禁足呢？”
“更何况，我前儿听说，高丽国为了祝贺新皇登基，特地送了十名一等一的高丽美女进宫给圣上，个个都是国色天香，美得不像话。这会儿怕是都已经送到圣上的龙榻上了，这陛下有了新人，万一——”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听不下去的青萍一把捂住嘴拖到一边，“青荇姐姐，你怎么净说些让人丧气堵心的话。是你跟圣上相处的时候多，还是娘娘？娘娘跟圣上也相处了这么些时候，肯定比咱们要更晓得圣上的脾性，咱们只要相信娘娘就好。”
被人如此信赖，林静言不仅莞尔一笑，随即心头浮上一丝困惑。
明明杨琰这般的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反复多变，就没人能精准地猜到他的心思，她亦不猜不出在他心里，对她到底是个什么算计。
可为什么偏偏在禁足这件事儿上，她就这么笃定他最多罚她一个月？
或许是因为杨瑁当初为了惩戒她劝谏朝政，恰好也是罚了她一个月禁足吧，以杨琰那小肚鸡肠、锱铢必较的性子，只怕还会再多关她一天禁闭，才许她出去。
就像之前他为了找补回被她拒了三十八次的面子，硬是要她在永安宫门外吃了他三十九次闭门羹才肯见她。这个恶魔，有些时候，当真幼稚得很，就跟个顽童似的。
如此看来，这恶魔也并非是当真行事无迹可寻，全凭他一时心血来潮。
林静言正在琢磨他的行事动因，不妨青荇忽然挣脱捂在她嘴上的那只手，叫道：“可是娘娘，就算圣上只罚您一个月的禁足，今儿是八月十六，要一直关到九月十日，那岂不是误了您的生辰？咱们还是得想想法子啊。”
林静言的生辰在九月初三，恰好正在这禁足期内。
青萍见她神色微变，忙道：“娘娘别担心，说不定到了您生辰那一天，圣上知道是您的好日子，就免了您的禁足呢！”
林静言笑笑，“便是他不免，又有什么关系？”
“我在宫中这几年，每次生辰，都是你们陪我过的，如今只要你们还在我身边，无论在何处过生日，怎么个过法，都没什么好耽误的。”
她还是杨瑁的贵妃时，不求像别的后妃那样，每逢生辰，宫中都会设宴相庆，但求能和她的瑁郎一道共度，两个人在一起吃一碗长寿面，就已足够。
可惜每回杨瑁都答应的好好的，信誓旦旦地说到她生辰那日，定会陪在她身边，结果却没一次言出必行过。
头两年她生日时，杨瑁还没走到她的关睢宫，半道上就被薜太后给叫走了。到了第三年，薜太后总算不在宫里，到雍州去逍遥快活了。可杨瑁还是在去陪她的半道儿上就被人叫走了，没了婆婆薜太后，这宫里还有个皇后崔氏。
到了第四年，崔后再没使什么绊子，反是她主动把杨瑁给推得远远的，因为那一年她患了伤寒，怕把病气过给杨瑁。
第五年的时候，她已沦为杨琰的贵妃，他只知对她强取豪夺，一味霸、占、凌、辱，只关心她是重了还是轻了，哪管她生辰是哪天。她第一次被放在贵妃秤上称重的那天，恰好就是她的生辰，算是在秤盘上给过了个生日。
只要今年的生辰别再被放到秤盘上去称重，她就谢天谢地了，杨琰不给她过生日，她还求之不得呢。虽然不知杨琰到底是为了给杨瑁再添一条陷害长兄的罪状，这才为故太子平反，连带着也恢复了她林家的清名，还是真像他说的，只是为了替她林家洗刷冤屈，这才捎带着替故太子平了反。
可不管怎么说，到底她父亲的污名是被杨琰所抹去，重还她林家一个清白。她再怎么恨他，也不得不承他这份恩情。
她既恨他，却又感恩于他，矛盾之下，再立在他面前时，总觉得尴尬，不晓得到底该用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他。
是以，这禁足之罚虽不是她故意招来的，但对这惩罚却是甘之如饴，至少不用再去对着他那张喜怒无常的脸了。她甚至暗地里希望杨琰就这么把她锁在昭阳宫里，再不放她出去才好。就让她静静地躲在这里，再不用去面对外头的种种人事纠缠。
可惜这一次，杨琰又没能让她如愿。
九月初三这日，青萍为她奉上一碗亲手做的长寿面，她刚举起筷子，就听砰的一声，只见数日不见的杨琰突然闯了进来，径直走到她身前，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起她。
还不等林静言回过神来，去跟他行礼问安，她就眼前一花，跟着身上一凉。就听刺啦一声，她身上穿的衣裳又被这暴君的一双魔爪给撕成了两半。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禁足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