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童话］格兰迪姆》九月雪六月霜

47、第七个童话

　　“你这样做会让你的灵魂受到谴责的！”亚撒愤怒地说道，他费力地向前迈了两步想要去抢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但是巴洛向一边一躲，顺势将他踹倒在地。
　　“下次可要学得乖一点，把自己的东西藏好了，别动不动就拿出来炫耀。”他“好心”地说道，带着那件衣服扬长而去。
　　在他离开后，亚撒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
　　“没想到我会将这技法用在这种事上……”他嘟囔道。
　　在小的时候，他常常会四处玩耍将衣服勾破、弄脏，他的母亲为此骂过他好多次，幸亏后来姑祖母教会了他保护衣服的魔咒，让他免去了好多的说教。
　　在完成这关键的一步后，亚撒大摇大摆地进入了皇宫之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在花园中闲逛着，然后巧合地和要请他去正殿对质的卫兵们撞上。
　　“亚撒阁下，您怎么会穿成这个样子？”卫兵们惊讶地说道。
　　“别提了，我今天出门的时候可碰上了一桩倒霉事。”亚撒说道，“一个混账骗走了我的衣服。”
　　“这可真是难以置信，在王城之中居然还有这样的恶人。”
　　“嘿，朋友，这世上难以置信的事可多着呢。”亚撒这样说道，“能给我一点时间吗？我可不能这样灰头土脸地去面见国王。”
　　卫兵当然是很快同意了，他们从陛下的赏赐中挑出了最体面最干净最闪耀的衣服为亚撒穿上，他在这些华贵事物的装饰下很快脱胎换骨，从一个在田里耕种的傻小子完全变成了一位风度翩翩的王子。
　　他跟着卫兵们到了大殿之上，恭敬地行礼道，“尊敬的陛下，请原谅我的迟到，为了必要的礼貌我必须打点自己一番。”
　　他的彬彬有礼取悦了国王，他心中越发确定这桩被揭发的罪行中存在误会，哈哈大笑道，“想必你又是睡到日上三杆才醒的吧。”
　　“您这可是冤枉我了陛下。”
　　“哈……”
　　梦娜没想到亚撒还会出现在大殿上，心中顿时又气又急，顾不得斥责多丽丝没有办好事，着急地提醒国王道：“父王，这个案子……”
　　“我知道了。”提起这件事，国王稍稍严肃了神色，向站在台下的巴洛询问道：“巴洛，你看清楚了吗？是不是这个人？”
　　巴洛回过头去，看见了闪闪发亮的亚撒，眼中流露出一瞬的贪婪神色，这让他没能够用它狡诈如狐的头脑识别出对方的真实身份，而是迫不及待地说道，“对，没有错，就是他！就是他说了陛下的坏话！”
　　亚撒适时地露出了惊讶的神情，而后他的神情中带上了愤怒。
　　“你有什么要辩解的吗，亚撒？”国王问道。
　　“是的，陛下，这个人这些完全是出于别有用心的仇怨才会说出这样无理的话。”亚撒说道，“他和我曾经起过冲突。”
　　巴洛曾经设想过亚撒会有怎样的反应，也都有想到相应的应对策略，但他着实没有料到这位公主侍女口中老老实实的乡下小子居然会如同一个真正的无赖一样将倒打一耙进行得这么理直气壮。
　　“这是狡辩！”巴洛大喊道，“如果要说有私怨，那也是我在阻止你的时候我们发生的争执。”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的衣服为什么会在你的身上？”亚撒冷冷说道，“你这个厚颜无耻的骗子，因为惧怕我的报复所以就用破坏我的名誉的方法来攻击我吗？”
　　“你的衣服？”巴洛一时无法弄清楚现在的状况，“你在说些什么啊。”
　　“就是你身上穿的那件，不要再装傻了，卑鄙无耻的小人！”亚撒怒斥道，“在你的那件衣服的里面，还缝着我母亲赠送给我的银币！”
　　巴洛的第一反应便是去看他的衣服，但在他有所动作之前，本就对亚撒非常有好感的卫兵上前扯破了他的衣衫，从里面咕噜噜地滚出了七枚银币。
　　就算巴洛再傻也知道自己是中了圈套了。
　　这个经验无比丰富的老道无赖在认清形势的当下立刻做出了决断。
　　“请您宽恕我吧，陛下，我这样做是出于对权威的恐惧，亦是我的贪婪的怂恿。”他跪在地上流着泪可怜巴巴地恳求道，“有人，一位身份高贵的人找到了我，逼我、利诱我听从她的话，做出这样卑鄙无耻的构陷。”
　　“你说的这个人是谁？”国王问道，因为太过气愤，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女儿梦娜的神色。
　　公主脸上的神情都已褪去，只留下一片苍白。
　　她木然地看着巴洛拿出了她的首饰，木楞地看着巴洛控诉着她让她的婢女所犯下的罪行。
　　“这是个骗子，陛下，他诬陷了您看重的年轻人，现在又来侮辱您的女儿了，您千万不要上他的当啊！”多丽丝激动地喊道。
　　“你这卑鄙无耻的女人，在诱惑我犯下如此罪行之后还打算指望能有干干净净的名誉吗？”巴洛边哭边怒骂道，“难道那个在我的门前一边摇着尾巴向王城中的主人献媚，一边唆使我给我许许多多保证的人不是你吗？如果不是你，难道我有本事得到公主的首饰吗？”
　　“分明是你，是你这小人……”
　　“真是够了！”已经忍耐多时的国王斥责道，“我还没有老到不辨是非的地步，对于这件事我看得很明白。你，巴洛，你是个无耻的骗子，想要通过损害别人来获取利益；而你，多丽丝，你是个唆使主人做坏事的恶仆；还有你，梦娜……失望一词已经不足以形容我的感受了。你对华贵安逸生活的恋慕已经损害了你的心智，也遮蔽了你的良心。忘掉我对你的种种许诺吧，我的关切不应该被浪费在一个罪人、一个恶人身上，明天我就会将你下嫁给最穷苦的人家，让你陷入你本以为会掉入的地狱中去！”
　　“如果您愿意，您就这么去做吧。”梦娜愤怒地对自己的父亲喊道，“反正您对自己的法令向来深信不疑，反正您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我用我的灵魂起誓，但凡，但凡有一点点别的出路，我也不会用这样阴毒的法子。”
　　“有些路，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不应该去走的。”国王叹息了一声，下令道，“卫兵，你们去将整个王国中最贫穷的人……”
　　“请您等一等，尊敬的陛下。”亚撒忽然说道。
　　如果说这个大殿中国王还想听到某个人的声音，除了亚撒外没有别的答案了。
　　“陛下，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国家的律法是否应当对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
　　“这是当然的，亚撒。”国王说道，“你放心，我会为你讨回应有的公道，哪怕是我的女儿，也不能逃脱律法的严惩。”
　　“我十分感谢您的好意，只是陛下，您误解了我的意图。”亚撒说道，“公主曾经派人让我逃走，可见她并非是有意要害我，只是出于对未来婚姻的恐惧才犯下了这样的恶行。如果她不是您的女儿，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犯下欺骗诬陷之罪时，您会逼迫她嫁给这世上最不堪的人吗？”
　　“亚撒啊，我明白你的意思。”国王说道，“我并非是一个残忍的人且我的一生力求公正，只是我将要定下的婚约并非是为了惩处，而是为了表达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怨恨。”
　　“那并不是怨恨，陛下，您只是太过愤怒罢了。”亚撒诚恳地说道，“只是我的母亲常常教导我，人会因为愤怒做下过分的事，所以必须小心谨慎。陛下，当父亲对女儿的怨恨超过了女儿所犯的过错，那也是一种过错啊。”
　　国王沉思了片刻，说道：“你说的是有理的，我年轻的朋友。我会重新斟酌我的决定，只是很遗憾……我已经没有颜面再要求你成为我的家人。”
　　“朋友也是一种家人，陛下。”亚撒说道，“我希望公主能够幸福，每一个切实明白自己过错的人都应该有权力拥有幸福。”
　　梦娜看向了他，第一次正式的不带任何偏见地观察了这位来自田间的年轻人。
　　他的肤色不如贵族那么苍白，但却有另一种魅力，像是撒在麦田上的暖暖的阳光。
　　她的自己的心脏剧烈地跳了起来，但是亚撒已经走出了宫殿……没有回头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