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处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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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臣们原本正喝着酒大声谈笑，谁都没注意这边发生了什么，直到听见人见阴刀干呕的声音才反应过来，顿时一片慌乱：“阴、阴刀殿下！”
“殿下，您怎么了？！”
“医师！快传医师！”
……
众人一通手忙脚乱从座位上起身，蜂拥而上台阶，还未来得及围过去，就见人见阴刀撑着酒桌，艰难地支起身子，冷喝：“都滚开！”
家臣们被这声吓住，脚步登时一滞，不敢再上前。
人见阴刀抓起桌上的酒狠狠灌了几口，酒水沿着白皙的脖颈衣襟流淌而下，他喘了口气，像是缓过来几分，目光阴沉地看向面前的少女，脸色阴霾：“女人……你做的这是什么东西……”
高濯也想知道自己究竟在山菊的“悉心教导”下做出了什么，竟然能让堂堂一个大男人吃一口就产生了堪比孕吐的反应，老老实实地道：“我也不知道，殿下您稍等，我尝尝。”
然后面不改色地拿起一个笹饼，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嚼了两下，饶是高濯也不禁皱了皱眉。
味道是挺怪的，但是究竟怎么个怪味她也说不上来，似乎酸甜苦辣咸都无法描述这种味道。估计除了哈利波特里特殊口味的比比多味豆，再找不到第二种和这笹饼有着同样味道的食物了。
但再怎么怪，吃下去还是没问题的，也不至于像人见阴刀这么夸张吧。
想了想，高濯干脆往地上一跪，脖子一扬大声道：“殿下恕罪！奴婢以前从未做过笹饼这种东西，第一次做难免太过紧张，这才出了岔子，虽是无心之失，但奴婢甘愿受罚！” 她加重语气，斩钉截铁，“不光要罚，还要重重的罚！也不看看我做的是什么玩意儿，竟然差点害殿下吃吐了，想必定是难吃无比，也只配给猪吃，不如您就罚我把这剩下的笹饼全吃了吧？”
人见阴刀：“……”
众人：“……”
管事按住抽搐不停的胡子：“放肆！你既然从未做过笹饼，怎敢应下这差事，做出这种东西来毁殿下的胃口！”
原本高濯是懒得提山菊的，一来她肯定不会承认，且这货既然敢坑她，肯定备了不少推脱责任的理由，事情闹大了，人见阴刀可能还会觉得是她在甩锅，要收拾她以后有的是机会，犯不着在这节骨眼上死磕。
但眼下，管事既然问到此事，她也不由不为自己辩解一下了。
高濯诚恳地道：“您老人家明鉴，奴婢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胡乱在殿下指名要吃的东西上大鹏展翅啊！这些笹饼是缝殿寮的山菊姑娘指点我做的，这一点小鹤他们可以为我作证。”
突然被点名的小鹤呆了一下，忙点头不止：“小人作证！山菊姑娘确实是我们找来和阿濯姑娘一起做笹饼的。”
“我没有！” 跪在阶下的山菊面上不见一丝惊慌，掷地有声地道，“殿下！您久病卧榻，好容易身体痊愈，又难得有口腹之欲，我们大家怎能不想为您尽一份心力？纵使小鹤他们不来找我，我本也打算去帮阿濯姑娘的！”
“只是没想到，阿濯姑娘她为了独揽功劳，竟然从头到尾都不肯让奴婢插手！奴婢无法，只得在一旁言语指点一番，笹饼做好后，奴婢出于谨慎本想先尝一尝，可阿濯姑娘却说这是殿下指名要吃的东西，未经允许不得私自品尝，否则与偷盗无异！”
虽然高濯早就猜到山菊会这么说，然而亲耳听到这些话，还是忍不住想给她的精彩表演竖个大拇指。
到底是谁说不让尝尝的？欺负我没录音笔是吧？
“奴婢所言，绝无一丝假话……”山菊越说情绪越激动，眼眶隐隐有泪水涌出，“殿下若是不信，大可让奴婢现在就去膳房做一次笹饼，绝对不会和阿濯姑娘做的这一份一样难以下咽！”
人见阴刀单手撑着脸，神色晦暗不明，听见这话倒是有了点反应。
他低头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那名眼泪汪汪的侍女：“你保证能做的好吃？”
山菊擦擦眼泪，伏下身子：“奴婢不敢欺骗殿下。”
人见阴刀挥挥手：“那你现在就去吧。”
山菊忙道了谢，却并没有起身离开，而是依旧跪在地上，有些惴惴不安的样子。
人见阴刀不耐烦：“你还有什么事？”
“不知……殿下想怎么处置阿濯姑娘？” 山菊绞着衣摆，语气中透着几分担忧。
高濯不辩不争跪在地上，听见这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人见阴刀明显已经打算息事宁人，山菊却仍揪着她不放，看来是不落井下石不罢休了。
……
巴卫有些烦躁地揉了揉额角。
怎么处置？
那个叫奈落的家伙根本没有告诉过他遇到这种事该怎么处理啊。
真是麻烦。
他臭着脸，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朝一旁的管事勾了勾手指：“喂。”
管事看着他的动作，呆滞：“殿、殿下？您叫我？”
“就是你。” 巴卫不耐烦地道，“你说，我该怎么处置这个女人？”
“……” 管事呆滞地张了张嘴。
他没听错吧，殿下竟然真的要处置阿濯姑娘？人当初不是他亲自招揽的吗……
实在琢磨不透主子的心思，管事小心翼翼地道：“殿下这话是……认真的？”
巴卫轻抬下巴：“我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
管事心中一沉，斟酌一番，道：“犯了这么大的错，自然是不能再呆在主膳寮了，依照惯例应当撤去差职，罚去柴房关押三日……” 犹豫了一下，又道，“可如此一来，主膳寮便是真的无人掌管了，殿下往后的膳食恐怕……”
高濯心说反正我还另有要职，兵卫府又不是没有膳房，撤个主膳寮的职有什么大不了的？往后再不用琢磨主子的吃食，咱可是开心的很。
这时，阶下响起一个怯怯的声音：“殿下……”
山菊咬了咬唇，轻声道：“殿下不是喜欢吃笹饼吗？若是不嫌弃，奴婢愿意留在主膳寮。”
“那就这样吧。” 巴卫恹恹地挥手斥退山菊，“去做我要的东西。”
“是。” 山菊恭顺地伏身，再抬头时忍不住看向殿前，就见已经有几名武士走了上去，架起跪在地上的高濯，后者竟也十分配合，乖乖地任由他们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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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另一座城池。
暗紫色的瘴气如丝如缕，在城里缓缓流动，分明是与人见城毫无二致的布局，却泛着空无一人的死寂。
夜空澄净，风过无声，淡淡银辉笼罩城池山野。
奈落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正殿的屋顶上，裘衣披身，却没有像平常一样戴着兽首，三千如墨青丝被夜风吹得有些凌乱，发丝与衣料摩挲，发出细微的飒飒轻响。
身后传来飞禽振翅的声响，砖瓦被气流掀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噪音。
须臾，一个男人的声音道：“主子。”
余光瞟向身后，奈落道：“找到了？”
“找到了。” 虎兖恭敬地俯首，“源氏就驻扎在城外五里处的一座废弃的寺庙，以他们的脚程，走到城里约莫只要不到半柱香的时间。”
奈落轻轻嗯了声。
见他没有再吩咐别的事情，虎兖犹豫了一下，试探地问：“主子……那传令符，应该什么时候让琥珀烧掉？”
奈落没有说话，只低着头，目光出神地盯着手里的一样东西。
虎兖认出那物，心头浮起一丝讶异：“江米团子？
奈落的手里，赫然是一张摊开的箬叶，上面那几个圆圆的团子显然已经放置多天，变成了硬邦邦的几坨。
虎兖尴尬地道：“这……主子，这东西放了这么多天，还是不要吃了。”
奈落不答反问：“这个很好吃？”
虎兖愣了下，笑道：“人类的食物，再好吃也就那样，这个稍微特别点，不过也就是中秋十五夜图个团圆吃的东西，主子怎的想起吃这玩意儿？”
奈落微微一怔，蹙眉：“团圆……”
见他表情奇怪，虎兖忙道：“不、不过是人类无聊的传统罢了……咱们妖怪从不过这劳什子节日，主子不必在意。”
奈落默然。
虎兖正松了口气，就听他又问：“中秋节快乐是什么意思。”
“……” 虎兖呆了下，费劲地咽了口唾沫：“大概……是想说在十五夜的这一天开开心心的意思……吧？”
“这样啊……” 奈落侧过脸，表情没有一丝变化，“怎么没有听你们对我说过。”
一听这话，虎兖浑身一僵，膝盖一软，猛地就跪了下去：“奈落大人饶命！这只是人类才会说的话……属、属下也从未听别的妖怪说过……”
奈落不动声色瞧他两眼，突然微微一笑：“好端端的怎么跪下来了，我又没有怪你。”
虎兖舌头发颤：“属下……”
“好了，” 奈落打断他的话，转过脸不再看他，“城里现在如何。”
虎兖战战兢兢地去瞄奈落的脸色：“一、一切如常……只是今晚乃是十五夜，那只野狐吩咐城里办了一场观月宴……”
奈落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淡淡的：“他倒是会享乐。”
虎兖道：“虽说比起往年不同寻常了些，但城里的人只当是您大病痊愈，一时兴起，倒也没人怀疑，只是……”顿了顿，“今晚过后，只怕全城的人都知道您爱吃笹饼了。”
奈落皱眉：“笹饼？”
“是……” 虎兖硬着头皮继续道，“属下离开之前，听下人们说，那只野狐吩咐主膳寮的阿濯姑娘做笹饼给他吃。”
“做给他吃？” 声音淡然平静，听不出丝毫喜怒。
“是……” 虎兖开始冒汗。
“她做了吗。”
虎兖无语一阵，道：“那位如今以您的形象坐镇，他的命令就是您的命令，阿濯姑娘不可能拒绝的。”
沉默片刻，奈落轻轻地笑了。
唇角若有似无地勾着浅浅的弧度，两根修长漂亮的手指捻起一个已经发硬的，不再新鲜的江米团子。
下一秒，指尖一松，那颗团子顺着屋檐咕噜噜滚落，尚未来得及落地，便被瘴气溶解得一干二净。
“传令符，烧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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