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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第八十章:创世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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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罗门再一次被震惊了,该隐几句话,他几乎都要忘记了自己原本的目的是什么。
“那为什么……”
“那当然是因为遣词造句很精确。”该隐继续娓娓的说,“如果路西菲尔愿意的话,天父应该是希望由他撰写圣经的,我保证就算他在圣经里诋毁上帝,天父也不会把任何一句话剔除。”
所罗门飞速把创世纪关于该隐出生的全部内容在大脑中过了一遍。
然后他恍然大悟。
圣经指名道姓夏娃生了该隐,却从来就没直接说该隐的父亲是亚当,而是说“那人”。
——那人和他的妻子夏娃同房,夏娃就怀孕,生了该隐。
任谁读的时候第一反应都会肯定“那人”就是亚当,然而圣经的行文中可不少一句话出现多个主语的,用“人”来广义代表天使甚至是神的时候亦不少,所以“那人”和“他”,其实并不代表同一人,这样的理解也不是不可以。
果然是……遣词造句精准啊!掩藏真相却不是谎言。
很多时候,天父确实不希望天上的秘密过多的暴露在人类面前,就如同以诺书从圣经正典中除名。
所以《创世纪》写的着实巧妙。
所罗门觉得他是不是又被表象欺骗了,萨麦尔实在不像是会干这种事情的恶魔,更别提那时候路西菲尔还未堕天,而萨麦尔也还是御前天使。
“那我还宁愿相信你的父亲是阿斯蒙蒂托。”
“别这么说,阿斯蒙蒂托堕天之前还是非常友善纯情的天使。”
“……友善……纯情?”
“不过我也没见过,仅仅是听父亲说的而已,当我出生的时候,亚当与夏娃已经被赶出了伊甸园,而那时候路西菲尔率三分之一天使堕天,正是默示晨昏。”
人类受造没多久,路西菲尔就堕天了,其实这件事情所罗门想过挺多次,他总觉得这中间或许有什么联系。
或许在所有人类之中,所罗门的求知欲是最强的那一个,对于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他都有一探到底的欲//望。
碰巧看起来该隐似乎愿意聊一聊这些不被人类所知晓的陈年往事。
关于撒旦,关于人类,关于上帝,关乎这个世界。
“既然你不愿意帮我,那么聊一聊天总是可以的。”所罗门走向一块较低矮的石料,坐下。
该隐亦寻了一石坐下:“那么你想聊什么?”
“我挺好奇的,以萨麦尔的性格,怎么会去做出这样的事情?”
“你应该知道暗夜魔女莉莉丝,他现在是萨麦尔的正牌妻子。”
所罗门点点头。
“但她其实是亚当的原配夫人,而夏娃长的和她一模一样。”
“……”
“莉莉丝的性子很烈,而亚当又有些大男子主义,所以她不愿再和亚当相处,跑了。后面的事情你大概能猜到,虽然具体经过恐怕也只有当事者清楚吧。但天父严格禁止跨种族的结合,尤其禁止天使与异族结合。至于原因,现在的你肯定明白,那对于世界来说,是绝对的大灾难。所以萨麦尔获大罪被削去御前天使之位,然后被打入阴山天使牢狱。”
所罗门突然意识到人类真的从某种角度来说是祸患。
“于是上帝就取了亚当的肋骨,造了性子如水般柔软的夏娃。其实原本是没事的,但问题就在于夏娃与莉莉丝同貌,而那时候莉莉丝依然还生活在幅员辽阔的伊甸园里,只不过与亚当他们分别处伊甸两头。”
该隐似乎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萨麦尔在被打入阴山前在路西菲尔的帮助下最后一次进入了伊甸园。”
所罗门大致已经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了。这恐怕是一个天大的乌龙,萨麦尔把夏娃错当做了莉莉丝!所以说,这个魔君还真是从天使的时候就分不清谁是他妻子吗?!换句话说,他真的了解莉莉丝吗?如果对于自己的伴侣,仅仅只能依靠容貌辨别,他是真的如他自己所以为的那样深爱这个女人吗?
“所以说,酒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的父亲却特别喜欢种葡萄酿酒,看,酿出事情来了。”该隐这样评论了一句。
如果该隐所言非虚,那么他才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拿非利人。
但是天使与人类之子,当是巨人才对。
该隐仿佛明白他的困惑,他解释:“我之所以生的与正常人类无异,是因为在夏娃吃下禁果之前,拥有吃生命圣果的权利,她是独一能食完整的生命圣果而不至因魂体不能承受而消亡的人类之母。”
“路西菲尔的堕天,与这事有关吗?”
该隐摇摇头:“你觉得路西菲尔会因为这点小事堕天?”
“那是因为什么?阿斯蒙蒂托说过,撒旦曾得着世上最极的骄宠,这该是指天父对他的厚爱吧。”
“嗯,是的。但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也并不清楚,我父亲只说过这样一句话‘路西菲尔用不恰当的方式向神表达了不恰当的欲念,而天父用了不恰当的方式来回应他,这三个不恰当造就了路西菲尔最终堕天成为撒旦’。”
“这话可真是令人难以理解。”
“是啊,所以你不如去想想,人类究竟是为何而受造的呢?在上帝所造的高智慧种族里,人类恐怕是最弱小的一种。”
“这确实是我长久以来的疑问。”
该隐笑的高深莫测:“关于这个问题,我无法告诉你,而且我想天父也不会回答你,那么你不如反其道而行,直接去问问撒旦吧。”
“你说的在理,但那也得我命够硬才行。”所罗门笑的几分讪讪,心里把之前撒旦出现以后发生的事情走了一遭。
“换个话题吧。”所罗门再一次看向血皇的眼睛,“虽然有所冒昧,但我还是不能理解,像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杀了自己的亲弟弟?”
这一次该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不紧不慢的反问了他一句:“你觉得为什么血族要拥我为血皇?他们理应拥他们的血祖。”
所罗门缓缓的说:“或许我看见的只是你的表象。”
该隐再一次笑了,他的眉眼弯起来,笑的发自肺腑。
然后他缓缓张开了眼睛,那双瞳中散出血金的不详光芒。
他静静的坐着,这一刻却终于有了血皇该有的威严。
“是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因我本就属恶,所以我以恶的方式来解决一切。”
“你杀了亚伯,是为了解决什么?”
“你知道我父亲的原罪是暴怒,我承了这原罪,并染上本罪嫉妒,我嫉妒我的弟弟亚伯,我感到愤怒,所以我杀了他。”
“就因为天父只取了他的贡品?”
“没错,但不仅仅如此。当我从母亲口中知道我生世的真相,我就明白了天父为何如此。我不能选择自己的父亲,所以我不认为自己生来有罪,但我后来才明白,原罪是与生俱来的,流淌在血液里的东西,永远不可能摆脱。”
“你说你嫉妒亚伯。”
该隐点点头:“是的,因为我爱着天父。”
“……希望我对这个‘爱’的理解是正确的?”
“不,你一定理解错了。”该隐笑着,他抬头望向巴别塔顶,覆着黄沙的巨石背后是泛着清光的,晨风薄雾的天空。
“我爱天父,如路西菲尔曾经的那个‘不恰当’一样。你要知道,通常生命是不能见到天父颜面的,这是有所缘由,他太过于美丽,超越生物能够想象出的极限;他太过于圣洁,以至于让本为圣别的在他面前生出污秽。”
神降的时候,所罗门的确没有看见天父的真形,他将自己隐在流变的风云里,但是所罗门见过鎏光,那的确是如该隐所说的一般。
幸而鎏光本就处堕败的地狱,就算再多恶魔为之疯狂,恐怕也抵不过路西菲尔轻描淡写的一瞥,再敢多看的,恐怕就等着永远销声匿迹。
本就是罪恶之处,不会惧怕堕落。
“而我曾有幸得见天父颜面,而我确实为之狂了,所以我嫉妒被他所接受的亚伯。”
该隐说的很平淡,但却令所罗门感到心惊。
或许神之颜不得见,是对所有生命的一种庇护,造物主不当被他的造物所见。
所罗门感到这话题变的分外沉重,人类究竟是为什么才受造,路西菲尔究竟为什么而堕天,上帝究竟以怎样的心态去对待自己所创造的万物?
“所罗门王,你相信吗?若是撒旦现在表态他愿意重归天堂,天父会答应他的任何要求。”
“任何要求是指……”
“我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如果撒旦要求天父消除人类这个种族。”
“你的意思是……天父……会答应?!”
“你不用担心撒旦会愿意重回天堂,更不用担心他会提这样令他自掉身价的要求。”
血皇抬起手,低头看着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指,然后他慢慢的,应该出于习惯性的磨起了指甲。
“不是所有的造物平分上帝的博爱,天父亦是有偏爱的,就如同他爱人类胜过你们吃的飞禽走兽。”
该隐的指甲圆润整齐,玉色的指尖并不如其他恶魔那般尖锐,不过该隐确实不是恶魔。
“那么你是说,天父爱路西菲尔胜过其他的任何造物?”
“我曾经以为,人类不过是天父为了试验路西菲尔的用品,天父会为了路西菲尔随意地舍弃任何东西或制造任何东西。无论天使、人类还是恶魔,加起来都抵不上一个路西菲尔。然后我觉得我似乎错了,又似乎没错。”
“我听不懂你说的。”
然而该隐却不再说话,只是专心致志的磨自己的指甲。
所罗门也觉得他恐怕不该再就这个问题深入下去。他隐隐觉得,知道真相并不是一件好事,他平生第一次对是否去探究一件事的本源产生了犹豫。
良久他问了另一个与此无关的问题:“其实我还想问问你的发色,萨麦尔明明是那么纯粹的海苍蓝。”
“曾经我也是的。”该隐伸手抚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掀起的发丝在逐渐明亮的日斑下透出宝石般的海光,“不过当我成为吸血鬼以后,就变成紫罗兰了,但如果我太久不吸血,发色还是会慢慢偏向蓝色。”
所罗门思考了一下觉得,莫不是因为,蓝色加红色等于紫色,而被摄入体内的血色素不会如同普通生物那般被消化,而是直接在他体内循环,所以色彩沉淀在了发丝里?
他再看了看该隐在晨光下发亮的丝发,觉得非常有可能。
“好了,我差不多该走了。”该隐站起身来,冲所罗门摆摆手:“你还是尽快找到把自己变回男儿身的办法吧,否则今后再靠近你的恶魔可就指不定会有其他的一些想法了。”
“……谢谢你忠告。对了,该隐,有一个恶魔托我一事!你认识艾尼吗?她托我转告你,‘带走莉莉丝,她不该留在地狱。’”
“是吗?好的,我知道了,不过这个异魔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管份外之事。”
该隐跳上石垒的高台,单脚踏上最高处,然后他又停了下来,想起什么似的回头俯望所罗门。
“对了,虽然我无意管血族的事,不过看在我们挺聊得来的份上,我让我的儿子出面好了。”
他见了所罗门开口,便立刻截住了他的话头:“我不喜欢客套,帮你了就是帮了,你受着就行,什么都不用做。”
然后血皇就从塔顶开的空洞里一跃出去,很快消失了所罗门的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