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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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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期间,来了一个探病的人。
那是沈流年病后的第十六天。伤口感染的问题得以治疗之后,他恢复的速度变快了,不但可以下地走动,还能抱着曼陀铃弹上一会儿。
这些日子里,许是她一直抗拒,许是他现在有求于她,许是一些其他的原因,沈流年渐渐地不再随便撩拨她。作为他的非正式医护人员,徐歌觉得这样很好,她跟他之间的关系应该向医患关系靠拢。
可偏有时候又夹杂了一些难以克制的暧昧情愫,比如他对着番茄盆栽弹曼陀铃唱意大利情歌的时候。
他的伤并没有好,左臂用起来不是很便利。他常常歪着身子靠在椅子上,把曼陀铃向下斜放着,方便左手压弦,用他的右手拨弄出一小节音乐。
他的嗓音很适合唱歌。那晚在意味轩的时候她就发现了。
他的音域开阔,中音区尤其动听,每句唱到最后都喜欢勾一个华丽的尾音,歌声里带着浓郁的意大利风情。他很多时候像个恶棍,唱歌的时候却像个温情脉脉的王子,引人注目。
他从可以下床开始就把照顾番茄的任务接手回去,番茄被他侍弄得蓬勃茂盛,很快红了几颗果实。刘晓盈见了,随口说这几个可以吃了,换来他一记冷眼,吓得刘晓盈再也没敢靠近那盆番茄。
私下里刘晓盈对徐歌说沈流年这人有恋物癖。徐歌也觉得他看番茄的时候,简直就像在看他的恋人。
她给他安了有很多标签,风流,恶劣,危险,神秘,恋物癖,可她还是读不懂他,他是个非常复杂的男人,非她的经历能够读懂。可不公平的是,他偏长了一双可以轻易看透人心的蓝眼睛,让她每每在面对他的时候,都觉得无所遁形。
来探病的人是岳烁磊。
那天,是刘晓盈开的门。
徐歌正在卧室里给沈流年换药。她听到刘晓盈惊讶地叫了一声“磊少”,她正奇怪磊少是谁,沈流年则摁下她的手,迅速把衬衣拉拢把扣子系好,起身走出去。
徐歌听到外面有人说话。
“沈流年,想找你还真是不太容易。”
接着听沈流年说:“对你们岳家而言,找人这种小事应该算不了什么。”
“岳家是岳家,我是我。”来人笑了两声,没怎么正经地说,“难为这些天都找不到你,原来是金屋藏娇,乐不思蜀了。”
徐歌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了,也走出卧室。她看到岳烁磊大喇喇地站在客厅里,掐着腰,一副极不耐烦地神气。茶几上放了两盒虫草口服液。
岳烁磊看到了徐歌,随即打了个响指,刻意大着嗓门说:“可以啊沈流年!感情不是金屋藏娇,是铜雀春深锁二乔。艳福不浅!佩服佩服!”
这口气这眼神让徐歌不舒服,她看刘晓盈一眼,刘晓盈摇一下头,又递给她一个“千万别说话”的眼色。徐歌知道刘晓盈是认识岳烁磊的,可不明白刘晓盈为什么这么紧张。但她也听从了刘晓盈的建议,只是默默站在卧室门口,静观其变。
沈流年走到沙发前,慢慢坐下,左手貌似不经意地搭在膝盖上,慢悠悠地问:“你特意找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吗?”
岳烁磊把手一摊:“我没什么事。要知道像你这种人我向来是懒得搭理的。可没办法,我爸爸他找你有事。”
沈流年垂下眼皮,没说话。
岳烁磊走近过来,忽然正了神色,说了一大串话。
“说真的沈流年,你犯不着这么拖着。我看得出来,你对我们岳家的事情没兴趣。做或者不做,是男人就该给句实落话,别磨磨唧唧跟个娘们似的。你也别以为岳家离了你就不行,想跟我们合作的人从这里可以排到你意大利的家门口!我爸爸他看得起你才会找你,你别拿着福利当权力。是不是我爸爸把你捧得太高,让你忘了自己姓什么!等你摔下来的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沈流年抬起头看着岳烁磊,似笑非笑地问:“你怎么看出来我没兴趣?”
“得了吧你!”岳烁磊轻嗤一声,“你那套糊弄我爸爸可以,到我这儿没用。你要是真想跟我们合作,你早回意大利跪舔你亲生父亲去了!犯不着像现在这样,受了伤还得躲在屋子里,让两个女人给你救命。”
说着,岳烁磊的手迅速向沈流年左肩伤处戳过去,被沈流年握住手腕拦住了。
岳烁磊收回手,双手抄在裤兜里,弯下腰,注视着沈流年,咬牙切齿地说:“沈流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意大利算个什么货色!你这种废物,也就是亏了投胎技术过硬,否则的话,信不信我现在就打得你连你妈都不认识?”
沈流年盯着岳烁磊,缓缓勾起嘴角,蓝眼睛里升起一片寒霜。岳烁磊也笑起来,笑里带着几分狰狞。
屋里有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徐歌紧张起来,她忙看向刘晓盈,发现刘晓盈已经默默地退到楼梯口,一只脚已经踩上了楼梯,随时准备奔上楼的架势。
沈流年慢慢站了起来,岳烁磊的视线一直黏在他身上,直到他站直了身子。他们两个看起来差不多高,沈流年更强壮一些,岳烁磊显得略纤瘦些。
男人都是好斗的生物,放在平常,这两人若是真动手,沈流年的胜算会大。可如今他身上有伤……
岳烁磊退了半步,手从裤兜里拿了出来,捏成了拳头。徐歌看到他手背上鼓起的青筋,她来不及多想,立刻插话进去。
“你们需要喝点水吗?”
两个男人被突如其来的问话搞得一愣,双双看过来。这两个人的气场都太强,徐歌紧张得嘴里发干,嗓子像被扼住了,发不出声音。
刘晓盈惊恐地看着局势突变,替徐歌捏了把冷汗。
沈流年忽而朝她笑了,他撇下岳烁磊径自往门口走,换了鞋子,拉开门,门口挡着两个男人。他回回头,对岳烁磊说:“出去谈怎么样?”
岳烁磊啧了声,很嫌弃地瞪了徐歌一眼,便也跟过去了。
两个男人一起走了,门被关上。
刘晓盈立刻跑到徐歌身边,埋怨:“你胆子也真大,这种局面你也敢搀和。”
徐歌也是惊魂普定,到现在才觉得脚软,她伸手扶住门框。刘晓盈领着她坐到沙发里,自顾自地絮叨。
“天哪刚才真吓死我了。”刘晓盈抚着胸口说,“都说磊少脾气大,易冲动,今天可算是见识了,真是什么难听说什么,一言不合就要动手。以前就听说他把人打得内出血差点丢了命,我还不信,现在看来,他是真干得出来的。”
徐歌听了刘晓盈的话,只觉得担心。等到凌晨的时候,沈流年依然没有回来,徐歌更担心了。
她控制不住胡思乱想。沈流年身上有伤,沈流年是个没有依仗的外国人,岳家在这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论往哪个方面想,沈流年都是处于下风的。而他那种压根不肯低头的脾性,注定不会让他占到一点便宜。
徐歌心浮气躁,又不好表现得太明白,毕竟刘晓盈还在这里。她忍了一整个晚上,等到刘晓盈睡着了,她起了床,悄悄下了楼。
今晚应该是满月,可是因为下雨,外面非常黑。已经十二点多了,所以徐歌没有开大灯,只是开了一盏夜灯。她觉得屋里很闷,便开了窗。哗哗的雨声瞬间大了,潮湿的南风吹进屋里,地板上很快湿了一片。
最近的雨真是多得让人心烦意乱。
徐歌觉得有点冷,又不好上楼去找衣服,沙发上隔着沈流年的外套,她犹豫了下,拿起来披到身上。
她蜷到沙发里,披着他的外套,胡思乱想着,满脑袋的兵荒马乱。
突然门被敲了两下,她几乎是跳起来的,匆匆跑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乌列在外面,还扛着一个人。
徐歌立刻开了门,乌列扶着沈流年进来,徐歌闻到很重的酒味儿。
乌列把沈流年送进卧室,徐歌关好门也跟了进去,看到乌列把沈流年掀到床上,接着抽出几张纸巾擦淋湿了的头发。沈流年仰躺在床上,朝乌列扬扬手,醉醺醺地用意大利语说:“谢了,兄弟。”
乌列把纸巾团起来扔到垃圾桶了,扭头看徐歌。
徐歌顿了下,说:“很久不见了。”
“是很久了。”乌列翻着眼皮,像是在算日子,接着他把她打量了一遍,笑起来,说,“这件衣服你穿着很合适。”
徐歌才发现一直披着沈流年的外套,她匆忙脱了下来。
“他打架了,伤口又裂开了,喝了不少酒。”乌列却简短地说,转身便走。
他步子大,徐歌跑着追上他的时候,他已经推开大门迈出去了。
“你又要把他留下?”徐歌急了,直接质问。
“如你所见。”乌列回答得很自然。
“你那么放心把他扔在这里?”徐歌急促地问。
“相较猜想,我比较喜欢看事实。”乌列点着头说,“事实是,他被你照顾得很好。”
乌列接着往外走,走到电梯前,摁了开门键。电梯门打开,他走进去。徐歌伸手摁住电梯门不让它关上,冲乌列说:“我没有义务照顾他!”
“我明白。”乌列摇了摇手,“你可以走,我没要求你必须留下。”
徐歌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顿时愣住了。
乌列把她的手从电梯门上拿下来,换了意大利语,不疾不徐地说:“善良的姑娘,不管是出于爱情,还是出于同情,最终选择留下来照顾他的 ,是你自己。”
他把她轻轻往后推,然后退回电梯内,眼带笑意地注视着她,直到电梯门合上。
徐歌在电梯门口呆站了好久,才慢慢回了房间。她低着头,关上门,往前走,碰到一个障碍物。
很重的酒气。
她知道是他,偏转方向想绕开他,可却突然被拉了过去,撞到他的怀里,有力的手指掐住她的下巴迫她抬头,火热的唇舌袭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