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华》枫烟遥

3、第 3 章

　　邹素华最想见的人是颜蓉！
　　颜蓉是她的大学同学，两人还曾一起留学美国。是这辈子她唯一交过心的好朋友。

　　当年颜蓉也是唯一一个站在她的立场，反对她和沈缊韬结婚的人。她说女人最重要的是独立，不单经济要独立，人格更要独立，要勇于走自己的路；她说女人结婚，只能是因为爱情；她说如果她嫁给沈缊韬，从此她就是金丝笼里的雀鸟，这辈子再也别想展翅高飞……

　　她的话一直停留在她的脑海深处，从不曾忘却。
　　当年的自己太过软弱，始终不敢踏出那一步。
　　她应该挺瞧不起自己的吧？毕竟，她是那样的出色，那样的精明干练！不像她，从小到大就像一只衣食住行统统都被人照顾着的雀鸟。
　　其实当年颜蓉有一句话说的并不对。她并不是在嫁给沈缊韬之后成为金丝笼里的雀鸟，而是，她本来就是金丝笼里的雀鸟，嫁给他，不过是从一个笼子，移到了另外一个笼子。

　　如今，她终于痛下决心飞出那个笼子。前路虽然渺茫，不过她相信颜蓉肯定会一如既往的支持她的。现在，她最需要的就是一个支持她的人。

　　颜蓉住在新城，位于浙江省中北部，一个风景优美的江南小城。颜蓉结婚的时候她去过一次。不过算来，也已经是5年前的事了。

　　在去机场的途中，邹素华一定不停地拨打颜蓉的电话，可那头一直没人接听。

　　虽然如此，但她依旧买了机票，连夜坐上了开往新城的飞机。

　　抵达新城机场的时候，正好是晚上十点，颜蓉的电话依旧没有人接听。这让从没有一个人出过远门的邹素华有点慌乱。不知该如何是好。在机场踟蹰了一会儿，身体的疲惫告诉她，她应该先找个地方休息。

　　找了辆出租车，司机将她送到了附近的一个四星级酒店。

　　沿路上，她透过车窗看外面的景色。发现新城虽然是个小城，却丝毫不显局促。高楼大厦，华灯璀璨，处处彰显繁华。而且吹来的风也跟首都的完全不一样，清新中还带着若有似无的花香，令人不知不觉间便会沉醉其中。

　　梳洗过后，躺上床，将全身都裹在柔软洁白的棉被里。明明很疲倦，但却睡意全无。最后，索性起身，拉开窗帘。窗外，灯光星星点点；天空中悬挂一轮皎洁的明月，周围有几缕游云浮动，天空干净澄澈地犹如一块暗蓝色的丝缎。

　　好一个宁静美好的月夜。

　　在这样柔和的月光下，邹素华的心境是从未有过的静谧。但也因为这样的静谧，一股淡淡的忧愁也悄然滋生。

　　她的心，竟然不自觉的想起了沈缊韬。

　　这个时候，他应该在书房看文件。

　　若是往常，她会进去催促，劝他早点休息。

　　但是今晚……

　　邹素华赶紧摇头，不让自己乱想，连同心里那股酸涩一同挥去。

　　她开始有些不明白自己。明明是想离婚的，却又为何会难受？

　　或许……是因为习惯吧？

　　第二天清晨，她又打了一通颜蓉的电话，电话那头显示正在通话中。想是她在忙，就没有再打。

　　一个人在酒店无聊，就想出去逛逛。前台人员告诉她，附近有个万马公园，现正值合欢花开，很是美丽。如果要去几个有名的景区，则要出城，最好找个本地导游陪同。

　　邹素华因为要等颜蓉回电，暂时不想去景区，就决定去那个万马公园看看。

　　从酒店门口上公交车，过4站就到了。

　　邹素华从来没有见过合欢花，一路都在想象名字这么美丽的花儿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到了那里，她着实被惊到了。

　　一下车，就满目皆是一片桃红色的花海，足足有几百株之多，一眼望去都看不见头。那些看上去毛茸茸的又有点像扇子的色彩鲜艳的花朵，一朵朵一簇簇挺立在茂密的绿叶之上，如火如荼地开放着。

　　那艳丽的身姿，惹得邹素华兴奋不已，出行从来不用手机拍摄的她竟也不由得拿出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

　　公园的中心造了一个浅浅地池塘，池中立着九匹姿态各异的铜马。从旁边那个做成书本形状的介绍牌上看，这个公园之所以叫做万马公园，是因为它对面的那座山，连绵起伏巍峨雄壮形似万马奔腾。

　　抬头看去，果见对面群山绵延、峰峦叠嶂。

　　7月的阳光异常炎热。逛了差不多一个小时，邹素华渐渐觉得抵不住热浪，就找了处长廊坐下，静看对面江水缓缓流淌。

　　公园里没有太多人，长廊里，除了她，就只有一对母女。小女孩5、6岁的样子，眼睛大大地，梳两根小辫子，机灵活泼，一直在长廊里跑来跑去。她母亲拿一团糯米饭和一杯豆浆，一直追着她，不停地往她嘴里喂饭。从她进长廊开始，母亲的眼光就一直追随着女儿的身影。直到小女孩故意笑着往她这边撞，她母亲才抬头看她，似乎这才发现长廊里多了个人。

　　“真是对不起，这孩子太调皮了。”女人冲她和善的笑，一边抓住冒失乱动的女儿，一边道歉。

　　邹素华低头看着孩子，眼神变得异常柔和，笑言：“没关系，她只是跟我闹着玩而已。”

　　那母亲刚想说什么，女孩子趁机挣脱又跑开了，这回直接跳上了坐凳。一直眉眼慈善的母亲终于板脸训斥，“薇薇，这里是公众场合，凳子别人要坐的，你怎么可以穿着鞋子踩上去？”

　　女儿嘟着嘴巴不高兴，但见母亲脸色不善，只好悻悻地下来。然后在母亲拿纸巾擦拭她在坐凳上留下的脚印的当儿，一溜烟又跑开了。

　　邹素华就这样看着这对母女俩闹来闹去，乐在其中。

　　将近10点的时候，颜蓉终于回电话了。

　　“喂，素华，真不好意思，现在才回你电话。”

　　电话一接起来就听见颜蓉道歉，语速很快，好像很匆忙的样子。

　　邹素华拿着手机楞了一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里突然意识到，她和颜蓉已经好久没通过电话了。

　　“额……没什么呀。知道你忙。”片刻之后，邹素华才回话，有些干巴巴地。她有些害怕接下去颜蓉会说我现在正忙着，回头再聊，然后挂电话。

　　好在没有。只听颜蓉说道：“你打了我好几通电话，是有什么事么？”

　　电话那头似乎还夹杂着刷刷刷纸张翻页的声音。不等她回答，颜蓉又戏谑似地说道：“难道有什么好消息跟我分享？是不是你有宝宝了？”

　　额……

　　邹素华有些尴尬，“不是……颜蓉，我在新城。”

　　电话那头安静了好一会儿，以至于邹素华以为断线了，拿下手机看，见到正常，才又放回耳边。紧接着颜蓉惊讶地声音传过来，“什么？你在新城？在哪儿呢？”

　　邹素华告诉她自己在万马公园，颜蓉立刻说：“你在那儿等着，我马上过来。”然后挂断了电话。

　　不一会儿，一身米白色职业套装的颜蓉急急地地赶到万马公园，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子，顺着她白皙娇小的脸庞往下流淌。

　　这天气实在太热了。她一边用手当扇往脸上扇风，一边气喘吁吁地说：“你怎么过来也不事先打声招呼？”

　　邹素华说：“昨天晚上你电话一直打不通。”

　　颜蓉楞了一下，意识到是自己的问题，便立刻道歉，“真是对不起，晚上怕吵着孩子，手机静音了，今天早上又忙着喂她吃早饭送她上幼儿园，时间跟打仗似的。”

　　颜蓉说到孩子，这让邹素华想起刚刚长廊里的那对母女。

　　“米妮有五岁了吧？我都还没见过她呢。”

　　颜蓉漂亮，她的孩子肯定也不会差，不知道会不会也想刚才那个女孩一样活泼伶俐。

　　“别提了。她就是一小魔王，我都快被她整疯了……走，我们先回家，这里实在太热了。”

　　颜蓉边说边拉着她往对面马路走，邹素华有些不安地问：“你不用上班么？”

　　颜蓉说，“我请了一天假。难得你来一趟，当然要好好招待你。”

　　颜蓉的家在城中心的一个中档小区，四周围种了很多的树，环境清幽，闹中取静，然而最重要的，这里是学区房。颜蓉说，这里的房子虽然贵，但将来孩子的小学中学都有了着落，他们现在做房奴，再苦再累也都值了。

　　房子在8楼，三室一厅两卫，120多个平方，一百多万……

　　从进门开始，颜蓉的话题一直在房子上打转。

　　邹素华坐在米白色的真皮沙发上打量着刚刚装修完没多久的房子。虽然小了点，但胜在装修精致，清新雅致中透着几分大气，是颜蓉的风格。

　　颜蓉从书房里端出一整套的紫砂壶茶具，那套紫砂壶啊“色不艳，质不腻”，一看就知道是佳品。她将紫砂茶具放在茶几上，熟练地给她泡了一杯普洱茶。

　　邹素华接过来，先是放在鼻下轻轻嗅了一下，然后呷了一小口，茶叶不错，但是在她喝来，喉头润感欠佳。

　　她没有再喝，放下紫砂杯，礼貌地赞扬，“这茶不错。”

　　颜蓉看了一眼紫砂杯里几乎没有动过的红浓明亮的茶汤，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

　　“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茶道的，嫌它麻烦。”

　　颜蓉利落地收起茶具，爽朗地回道：“我是没那个闲心思，就是我们家那口子，平时就喜欢喝喝茶附庸风雅什么的，我看的多了，自然也就会了。”

　　“看来你和你老公感情很好呢。”

　　“嗨，有什么好不好的，反正就是凑合着过日子呗。”

　　话虽这样说，但颜蓉脸上的笑容却是明媚的，窗外的阳光折射进来，落在她的眼睛里，仿佛撒满了星光的湖泊，晶亮晶亮。

　　那分明，就是幸福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