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若逢时》秦小羊

7、第007章

　　韩青渺把这句话当成他的赞美，眯着眼笑了笑，又低头去吃饭。但骆云野毕竟是她的债主，她还是有些局促。
　　饭后，韩青渺去刷碗，骆云野回到书桌前写论文。
　　他应某著名杂志之约，正写着一篇名为《浅谈古玩鉴赏心得与中国古玩市场现状及行业发展分析》的论文。
　　陆离过来敲门的时候，他刚好将前半部分的框架写好。听到声音，骆云野起身去开门。
　　“云野哥。”门外，一个染了一头红发的高个小伙子，正抱着个大盒子冲着骆云野得意地笑。
　　骆云野一眼看到他张扬艳丽的发色，抿抿嘴，说：“头发颜色不错。怎么突然有这兴致了。”
　　骆云野和陆离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两人友情深厚，即使骆云野出国多年，再回来时，两人的情谊依然不减当年。
　　“也没什么，就是和同学打了个赌，结果赌输了，这是惩罚。”陆离满不在意地撇撇嘴，走了进来。
　　骆云野听了，嗓音平静又笃定：“打赌能不能两天内追到女生？”
　　陆离听后假意颓败，答：“对啊。云野哥你看我这么好的条件，长得又那么帅，还是学校的社团会长，莫非还有我搞不定的女生？结果……”
　　“结果还是被拒绝了。”骆云野浅淡地开口，末了又加上一句：“很高兴那个女生有双慧眼。”
　　陆离不高兴了，撇嘴道：“你到底站在哪边？”
　　骆云野往前走，换了话题道：“你来帮你爸拿东西的？”
　　“不全是这样，”陆离把手中抱着的一个长盒一扬，“我爸又买了块破铁，让你给看看。”
　　陆离把那柄凤鸟纹青铜剑往骆云野桌上一放，就自己在客厅里四处晃悠去了。
　　四面墙上挂了不少名人字画，陆离看不太懂，兴趣也不大，踱了两步，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来，然后打开了墙上的液晶电视。
　　屏幕一打开，恰好在播放《民间瑰宝》节目。
　　电视里，骆云野正端坐在专家席上，认真地听嘉宾解释自己手中那件宝器的来历。他穿着合身熨帖的西装，冷静的黑色衬托出他清冽的气质，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表情严谨，双眼清澈澄亮。
　　镜头拍下他的正面，以及侧脸，可无论机位怎样调整，拍出的骆云野都是最完美的画面。
　　“云野哥，你真是360度无死角纯帅型！”陆离翘起二郎腿，痞痞地冲着另一头的骆云野喊。
　　“和你比呢？”骆云野正在仔细查看陆离所说的“破铁”，回答得有些随意。
　　陆离较真：“跟我比的话，当然还是有一定差距。不然你以为我那一百多个前女友都是怎么来的？”
　　骆云野当然不会继续和他讨论这样的话题，沉默了一小会儿后，他问：“这件古董你爸怎么得到的？”
　　陆离答：“不知道，好像从古玩市场淘来的。据他自己说，可能是春秋战国时的制品，呵，就这几块破铁，还不如去买辆车玩玩。”
　　骆云野摘下手套，嗓音里透着明显的失望。他说：“是赝品。不需要仪器检测，就能知道是赝品。”
　　陆离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夸张地耸耸肩，调侃道：“老陆终于栽了一回，叫他瞎买，还以为自己和你一样肉眼识古董呢。”
　　骆云野给老陆先生打电话，诚恳地说：“陆叔，陆离拿来的这柄剑，虽然是青铜质地，可是剑身的锋、脊、从、锷和剑把的格、茎部分纹路明显都是仿制的，镶错工艺也弄巧成拙，浇铸孔痕太完美，古时并没有这样的技术，我也觉得很遗憾……”
　　骆云野的样子看起来很认真，腔调平淡，声音低沉，就和电视里的样子一模一样。他好像永远都是这样，在面对自己的学科时，总保持着这种严谨认真的态度。
　　“我就说吧，钱打水漂了吧？”陆离冲着电话那边喊，想让自己的父亲听见。
　　“骆先生，你在和我说话么？”韩青渺从过道走出来，面向骆云野的方向。结果一到客厅，就看到一个头顶红发的小伙子正坐在椅子上龇牙咧嘴。
　　青渺睁大眼，吃惊地看着陆离那顶晃眼的发型。
　　“哟，云野哥的女朋友，你又在啊！”陆离先开口，带着一脸的不正经，故意挑了挑眉梢。
　　“我不是——”韩青渺脸一红，赶紧低声解释，“我是来打工的……我叫韩青渺……”
　　可是陆离还是坏笑，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韩青渺不再理他，只是转身朝骆云野说：“骆先生，工作都做完了，我先回学校，晚点再来。”
　　骆云野听到陆离那个称谓时，微抬眉眼，不予置评。他转头看向青渺，平和地回答她：“好。”
　　青渺把笔记本拿出来给骆云野签字，陆离好奇地问：“云野哥的女朋友，你是哪个学校的？”
　　韩青渺脸红得更厉害，她又解释了一遍：“我只是来打工的，我是河州大学的学生。”
　　“校友啊。”陆离从椅子上跳下来，眸光闪烁道，“那你认识我吗？街舞社陆离。”为了耍酷，他还特意歪着头甩了一下刘海。
　　陆离算是学校的名人，他兴致勃勃地等着韩青渺的回答。哪知后者看了他一眼，答：“对不起，不认识……”
　　已经做好得瑟准备的陆离碰上了软钉子，瞬间泄了气。再看向骆云野时，发现他也忍俊不禁，就连嘴角也微微扬了起来。
　　青渺也注意到了这抹笑容。
　　其实骆云野笑得很好看，他长得本就白皙俊秀，微微一笑，更显清逸绝伦。
　　每次他笑，总能让她觉得赏心悦目。
　　青渺收回笔记本，拿上自己的包出去了。陆离在门内气急败坏，“我们学校竟然还有不认识我的女生，靠！”
　　骆云野抿抿唇，笑意更浓。

　　陆离顶着一头扎眼的红发，在校园里招摇了三天。
　　三天后，他才按照赌约将头发颜色染回了黑色。奇怪的是，学校里知道内情的人并没有一个人笑话他，反倒称赞他是愿赌服输的男子汉。
　　那些暗恋他的学妹们，更是崇敬他的真我本色，对他愈发痴迷。
　　这天中午，陆离和几个男生一起到学校的中区食堂吃饭，恰好碰到来充饭卡的韩青渺。
　　陆离让同伴们先走，然后单独走到青渺面前，像之前那样低声调侃她：“云野哥的女朋友，来吃饭啊？”
　　韩青渺再一次解释：“我说了真不是，我是去打工的。”
　　“啧啧，别逗了，”陆离跟着青渺走，边走边说，“云野哥这套房子，除了家政阿姨，再没雌性生物进去过，连蚊子苍蝇都没有。你每天来去自如，没别的情况，你以为我能信？”
　　韩青渺干脆不再解释，任由他胡说八道。充完饭卡之后，陆离跟着她一起去打饭，又跟着她坐在同一张桌子旁。青渺本来在等毕婧，也没有理由赶陆离走，只好任由他去。
　　陆离吃饭的样子很优雅，一看就是养成过良好的餐桌习惯。嘴里有饭菜的时候绝不说话，而说话的时候又绝不夹菜。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细节，让韩青渺顿时提高了对这位公子哥的印象分。
　　他表面虽玩世不恭，可是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却是素质与教养。
　　“韩青渺，你是中文系的？”陆离忽然问。
　　“嗯，”韩青渺点头，“汉语言学专业。”
　　“噢……”陆离眯起眼，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片刻后，他又问：“有个叫沈西的女生，是你们系的？”
　　韩青渺没有开吃，只是将碗里的辣椒仔细挑出来，她回答道：“对，不仅同系，还同班同寝。”
　　陆离听了后双眼放光：“真的啊！”
　　“你有什么事？”韩青渺抬头，眼神警惕。
　　陆离笑了起来，一张年轻而生动的脸因笑容而更加灿烂了起来。“请帮我带句话给她——我很欣赏她！”
　　“你都不认识她，她也不认识你，为什么欣赏？”韩青渺一脸护友的表情，狐疑地看着陆离。
　　“因为她是我的同类啊。”陆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