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秦暮楚》安若清水

4、第 4 章

　　秦尉臣准时接了洛青去了香山医院，香山医院是本市最好的医院，环境清幽、设备齐全，只有达官贵人才有能力进这样的地方。洛青并不好奇，暂不说秦尉臣作为凯罗证投项目经理的收入，就她那位亲爹也曾经是军区某部的参谋，即便病退待遇也自然是上好的，更别说他们的背后还有一位秦副书记撑腰。
　　秦尉臣带着洛青到了二区的养心院，在廊坊处停下，示意她朝对面绿色草坪看去。一位老人背对着洛青，时不时地左右张望，一会儿还轻轻抬头，仿佛在像身边的女看护询问什么。洛青心里生出一股怅然，竟不敢向前挪动脚步。“你在犹豫个什么劲，苏叔叔听说你今天要来看他，一大早就在念叨。莫不是见着苏叔叔今日的情况，为你和你妈妈躲了他这么多年感到愧疚？害怕？”
　　洛青狠狠地瞪了一眼秦尉臣，捏了捏拳，缓步朝那位老人走去。她不断告诉自己，不管怎样，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他终究是我的爸爸，是留着和我身上一样血的亲人。

　　女看护回头看见了她，再望望远处的秦尉臣，仿佛什么都明了，朝洛青点了点头便离开。老人似乎察觉了身边的动静，还没等洛青走到眼前，便费力地转过头来，弄得洛青刚溜到嘴边的话竟被深深吞了回去。
　　“洛洛，是你吗？”洛青从来不知道被父亲呼唤的感觉，这一刻，她梦想了多年的声音就这样在她耳边响起。
　　她曾经做梦梦见的父亲就这样在她的面前，中正的五官，虽然历经岁月涤荡和病痛的折磨，可依然显现出一股英气。只是他刚毅的眼神在看到洛青时变得特别复杂，温柔、亏欠、惊喜。他似乎要挣扎着站起来，想抬起手摸摸洛青的头。
　　洛青轻轻地按住他的手，蹲下身来，面对着苏严，“爸爸，我是洛洛。”
　　苏严在听到这一生“爸爸”时，竟然老泪纵横，“好，好，我的洛洛竟然长这么大了，跟你妈妈年轻时一个样。”苏严颤抖着手，轻拍着洛青的肩，满眼的慈爱。洛青乖巧地笑着，握着苏严的另一只手。

　　廊坊下的秦尉臣就看到了这样一幅父慈女孝、亲人相见的场景，眼角微微动了动：苏洛青，看来你还是比较识相。
　　洛青陪着苏严在树下坐了很久，他问她的近况，她乖乖地回答。秦尉臣提醒过她，苏严的情况不容许太辛苦，需要静养，洛青便在苏严问话的期间，慢慢地推着他往楼里走。
　　“洛洛，你妈妈她，过得好吗？”洛青以为他不会问洛女士的事，毕竟当年的他们，是不欢而散的。
　　“妈妈过得很好。”“那就好，那就好，当年，是我对不起她。”苏严说完这话竟低低的咳了起来。
　　“爸爸，我送你回房间吧。”
　　洛青和看护一起安顿好苏严，苏严的咳嗽声渐渐地大了起来，洛青从旁给他倒了一杯水，看着苏严抿了几口，他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眼睛一直看着咯青。
　　洛青心里明白，收了杯子便坐在他的床边，握着苏严的手：“爸爸，妈妈在我十六岁时把你们的事告诉了我，我什么都知道，妈妈早就不恨你了，我也不怪你。毕竟，事情多过去那么多年了，当年你们也有各自的问题，都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
　　“洛洛，你妈妈，真的不恨我了？”苏严的情绪激动了起来，咳嗽声又加强了。“可是，可是我，当年。。。。。”病房的门忽地一下被推开，秦尉臣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苏叔叔，你没事吧？”苏严的声音淹没在在秦尉臣的焦急问话中。

　　门口的秦尉臣快步冲到苏严的床前，为苏严轻轻拍抚着后背，转头便呵斥着洛青，“苏洛青，你说了些什么，让苏叔叔又咳得这么厉害。你知不知道他是病人，你安的什么心？”洛青被他的如此大声的呵斥震愣了，只是呆呆着看着咳得万分难受的苏严。
　　苏严摇摇头，朝秦尉臣摆手，吃力地说：“尉臣，你错怪洛洛了，是我自己一时情急，洛洛她承认我这个爸爸了，我很高兴。”
　　秦尉臣听了这话，周身的气焰才收敛了，不再对洛青说话，只是帮忙拍着苏严的背，替他理顺气息。
　　洛青看着这画面倒觉得自己是个外人，便不自然地对苏严说：“爸爸，你好好养病，我过几天再来看你。你放心，我刚刚说的话都是真的。”
　　苏严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着一股不舍的光，“不要耽搁学业，爸爸等你下次一起过中秋。”
　　“嗯，那我先走了。”
　　洛青至始至终都没看过秦尉臣一眼，秦尉臣一边安抚着苏严，一边看着洛青离开的背影，心底冒出一股奇怪的排斥感。旁边的苏严倒是一副特别欣慰的模样，满脸含笑，看着女儿今日的状况，十分感慨。文舒，你把我们的女儿教育得很好，这些年，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