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游侠》巫芸

10、10

　　夜晚是玉麒麟大街最为热闹的时段。
　　玉麒麟大街的夜市是AK012号行星的传统活动，在整个南五域都颇具盛名，无论是慕名而来的游客还是AK012上的居民，都会乐意来这里逛逛，品尝难得一见的美食，买些物美价廉的商品。

　　今天不知是什么日子，苏子琦觉得来逛夜市的人似乎尤其多，宽敞的街道居然被往来的行人游客堵得水泄不通。两人随着人流慢慢往前走，叶奉简凑到街边的摊子前左看看右瞧瞧，在其中一个摊子上看中一款帽子，问过价格后爽快地买了两顶，一顶自己戴好，另一顶随手罩在苏子琦头上。

　　苏子琦正向旁边卖糕点的摊主询问各种糕点的口味和价格，冷不丁脑袋上突然多了顶柔软而温暖的帽子，松松垮垮的稍不就神就要掉下来。他伸手扶住帽子带好，买了碗糕点拿在手里，自己先吃了一个，觉得味道不错，就戳了个喂给叶奉简：“喏。”
　　叶奉简一口咬掉糕点：“唔……还不错。”

　　在往前走过一段就到了玉麒麟大街尽头的广场，鼎鼎大名的卡奇商厦就坐落在这里。到了广场，地方大了，原本还有些拥挤的人群也变得稀疏，有人从他们中间急匆匆穿过，手臂摆动时撞到了苏子琦的左手：“借过！……抱歉。”话音未落，人已经跑得不见踪影。

　　“怎么回事？！”叶奉简一时不察被撞开，后退了两步才站稳，“那家伙想干什么？”
　　苏子琦摇头：“我也不清楚。不过肯定不是单纯赶路就是了。”他说着，抬起左臂看了看，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打开智脑一看，就发现自己的账户上果然少了两百加纳。

　　“怎么了？”叶奉简凑过来。
　　“刚刚撞到咱们俩那个人，从我账户上刷了两百加纳。”苏子琦调出交易记录来看了一眼，勾起嘴角，“有点儿意思。”
　　“这是……新型盗窃方式？”叶奉简有些诧异，“啧，这些小贼的手段可真是日新月异。不过只刷了两百？”两百加纳虽然不算多也不算少，但相比起苏子琦账户里的巨额财富，当真算不得什么。

　　“应该是统一设定的数额，不管刷的是谁的智脑，都是两百加纳。”苏子琦道。说话间，他已经顺藤摸瓜查到了对方的账户，叶奉简拉着他到广场边找了张空椅子坐下。
　　“咦？”苏子琦看着眼前的账单，眼睛更亮了几分。叶奉简凑过去看，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缓缓露出一个笑来：“的确有点儿意思。”

　　从苏子琦账上划走的那两百加纳并没有转入同一账户，其中只有一百八流入那个虚假的商户账号，而另外二十加纳去路不明。苏子琦很久就找到了那个伪装过的隐藏账户，但追查过去没多久，对方就发现了他们大手大脚的追踪行径，将账户重新隐藏了。
　　苏子琦关掉智脑的虚拟屏幕，叶奉简问：“不查了？”

　　“那边是个老手，地址也不在这边，就算现在查出来，咱们也见不到他。”苏子琦道。
　　叶奉简问：“那先去找那个撞人的家伙？好歹先拿回一百八嘛。”
　　苏子琦点点头，同意了这个提议。

　　两人从广场右侧离开繁华的街道，一前一后走进狭窄的小道，拐过几个弯，穿过昏暗而狭长的小巷，就进入了AK012号行星上的贫民街道。坑坑洼洼的马路两边盖着简单的平房，路边的木杆上歪歪斜斜地挂着路牌，一个衣服上满是补丁的妇人正蹲在路边摘菜，见到他们，脸上露出戒备的表情。

　　自古以来，无论是在什么样的政体下，无论统治者是英明或昏庸，在这个世界是，总是会有阳光所照射不到的地方。在AK012号行星上，贫民街道就是这样的灰色地带，生活在这里的人，有的贫苦无依，有的恃武横行，在这个地方，是非对错的唯一的评判标准就是实力。

　　叶奉简打量四周，并未见到其他居民，只好走上前去，尽力让自己笑得和善些：“这位大姐——”
　　话还没说完，那妇人就端起盆子转身进屋，“砰”地一声把门关紧，飞扬的尘土糊了叶奉简一脸。
　　叶奉简转过头，对苏子琦做了个没办法的手势，苏子琦摇摇头，打开智脑的追踪功能。两人又沿着路往前走了一段，经过一个岔路口，苏子琦调出智脑中的地图来看了眼：“就在前面，好像没动了。”

　　智脑所显示的目的地比起周围其他房屋更为破旧，房门上没装锁，大约是因为房主认为自家这屋子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偷的东西了。叶奉简伸手一推，那门发出“吱呀”的声音，屋子里空无一人，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桌子上扣着一个碗，苏子琦走过去把碗掀开，就见底下藏着个智脑。

　　是最常见的手环型个人智脑，苏子琦拿起来看了看，屏幕是黑着的，应该是关机了。这种智脑是帝国每一个在册民的标配，由政府统一派发，里面包绑定了公民的个人信息、身份认证、资金账户，以及连接星网所用的唯一帐号等，是人们生活工作、出行旅游都无法缺少的重要工具。在帝国，除非必要或不得已，否则很少会有人将自己腕上的个人智脑取下。

　　苏子琦把这个智脑打开，打算看看里面的信息。叶奉简把门拢上，在屋里转了一圈也没什么发现，索性靠在门边上不动了：“这总不会是知道我们要来，畏罪潜逃了吧？”
　　话音刚落，就有人推门进来。

　　来人个头不高，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头上带了顶脏兮兮的帽子，进门时大约是因为低着头的缘故，并没有立马察觉到屋里这两个不速之客。
　　苏子琦笑道：“这不就来了？”

　　那人听到声音一惊，立刻顿住脚步，抬头一见到苏子琦就慌忙想要夺门而出，可身后的出口早已被叶奉简守住了。叶奉简似笑非笑地开口：“居然是个小鬼。”
　　那人强自镇定下来，喝问：“你们两个是什么人？！”气势听上去还挺足，可惜声音有些抖。
　　“什么人？”叶奉简笑道，“当然是被你偷了钱的人。”

　　“什、什么钱，我不知道！”那人瞪大眼绝口不认。
　　叶奉简却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反正事实如此大家心里都清楚，你不承认也没关系。”他说完，把视线转到苏子琦身上，问：“拿回来了吗？”

　　那人一愣，也转过身去看，就见苏子琦拿着他的智脑不知在干什么：“还给我！”他抢上前，想要把自己的智脑夺回来，却被叶奉简拎住衣服领，止住了前进的势头。
　　“你们想要干什么！放开我！”叶奉简手上用的劲不大却巧，任他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他不死心地继续扭动着，一边大喊，“放开我！把我的智脑还我！”

　　他正嚷嚷着，苏子琦拿着两台智脑对刷了一下，只听轻轻“嘀”的一声：“行了。”苏子琦把刷完的智脑放回桌上，对叶奉简感叹：“这家伙还真能花钱，明明记录上写着单是今天一天，他就偷了五千多加纳，可账户里的余额却连两百都没有。”

　　那人听了呆愣在原处，似是不信，叶奉简不在乎地放开他：“啧，五千！这家伙还挺能偷。”
　　“有这个智脑，一天五千倒也不难。”苏子琦道，“撞一个人就能偷到一次，一次两百，十次两千，若是哪天懒了还可以把数值设置大些——”

　　那人见他们两人说着就要离开，这才反应过来，扑到桌边拿起自己的智脑打开，看了眼账户余额，顿时又愣住。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抓着智脑急急忙忙从屋里跑出来，追上慢悠悠往街上走的叶奉简和苏子琦：“你们两个！给我站住！”

　　叶奉简和苏子琦闻言停下脚步，回过身，那人跑过来，抓住苏子琦的手，露出一个凶狠的表情：“你把我的钱弄到那里去了？！快说！”
　　“你的钱？我可不知道。”苏子琦讶然，那表情看起来实在是无辜极了，“我只拿回了我自己丢失的钱。”

　　那人才不管他说什么，拉过苏子琦的左手，撩起袖子露出他带在手腕上的智脑，用自己的智脑去刷。他一连刷了好几次，苏子琦就好脾气地站在原地任他作为，等那人冷静下来意识到事情不对，一抬头就见这两人都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手一抖，就放开了苏子琦的手。

　　“你、你们——”那人说着，慢慢后退，等退出一段距离就立马转身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回过头来看，见叶奉简和苏子琦没有追过来，忙往前拐进一条小巷子里，不知跑去了哪里。叶奉简问：“要不要跟过去看看？”

　　苏子琦摇头：“这一片的势力关系复杂得很，我们没必要牵扯进去。而且比起这个，我觉得你大概更想去玉麒麟找齐凛。”
　　叶奉简闻言勾住苏子琦的肩膀，嘿嘿一笑：“可不是？这些小鬼都没劲儿极了，跟他们玩还不如跟齐凛打一架来得痛快！”

　　苏子琦跟他并肩往外走：“就是不知道齐凛还在不在这边，毕竟已经过去十年了，以他的能力，怕是早就调回科博尔那边的军区去了。”

　　“反正先去看看呗！如果他不在，有其他能打的也行。”叶奉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过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弄辆车，走路真是太浪费时间了……”
　　苏子琦却道：“如果他不在，你我又不认识玉麒麟里其他人，你怎么知道那些人能不能打？难道你打算一个个打过去么？”

　　叶奉简眨眨眼：“所以说他还要是在的话就最好了。以及，我们真的需要弄辆车。”
　　苏子琦笑道：“这倒是容易，我们可以明天去车展看看。”

　　“行，那就这样决定了！我真是受够每天走路的日子了……”高兴。
　　“只有今天而已。”诧异。
　　“那我也受够了。”无赖。
　　“难不成要我背你么？”无奈。

　　“好啊好啊！”叶奉简笑嘻嘻地走到苏子琦身后，轻轻一跳，扑到他的背上。苏子琦伸手扶住他的腿，以免他掉下来，步子走得很稳。
　　叶奉简不怀好意地把嘴凑到苏子琦耳边哈气：“子琦……”
　　苏子琦面不改色：“再闹就把你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