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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银灰 ...

  •   许多事是无解的,虽然场面确实有些混乱兼头痛。但结局却只有一个,该走的人走,该留的人留。韩姓一家三口仍然呆在原来的位置上,享用着美味的菜肴,逗弄着可爱的女儿。意气风发的某位韩姓猛男,搂着爱妻环抱娇儿,幸福到了最高点。
      然后,一个本来就不想参加这样聚会的男人,则是狠狠的瞪了母亲一眼后,甩手走人。根本不理睬已经面色苍白的方菲是如何的震惊兼无助,当然更不会照顾其它人的情绪。原在包厢里招呼亲友的妹妹本来是想出来看一下情况的,要不要添加餐具。可看到的愤而远走的大哥,还有已经傻掉的母亲,当然还有不明情由、傻到怔头的莫晓东和司徒瀚,以及远远那桌上几乎也要将自己吓死的女子:“莫耶!”

      因为方菲的意外失控,所以那场宴会由连似欣和司徒翰主导,而莫晓东则负责将方菲安全送回长征医院的招待所。方菲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打击,闭门不语,家人未归前,莫晓东自然无法离开,只能到楼下抽烟,却意外在石廊里捡到了失魂落魄的连碧城。
      男人不似女人,有许多事就算看到了也不会说、不会问。莫晓东自然也是这样,坐到他的身边后,所做的也不过是递给他一盒烟罢了。石廊下的青青草丛里已经躺了十几只的烟头还有一只已经揉烂了的烟盒。接过烟,取出一只,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却是怎样也打不着火星,手抖得象是秋天里迎风索抖的枯叶。最后还是莫晓东为他点着了烟,深深的嗫吸几口,尼古丁缓解了焦燥,却抹不去他脸上的伤。
      “你去过庐山吗?”连碧城是喃喃的说着不知道是谁想说的话,可现在自己真的想说些什么,不然自己会疯,会被隐忍了十几年的往事逼疯。

      “九一年,新入二十世纪的那一年,我妈被调到江西就职,说是要整提根据地经济文化水准。于是我和似欣便和她一起去了庐山市。那年我十三周岁!读初二。班里有个很美的女孩,半大不大的女孩却美得惊人。她不是绣花枕头,她的功课很好。一个女孩子家却那样喜爱数理化,常常为了一道题和同学争得面红耳赤。我数学算是很不错的了,可她好象比我更厉害,从来没有见她拿过九十五分以下的数学成绩,满分更是家常便饭。老师们喜欢她,男同学更是喜欢,她的书桌里从来不缺情书,虽然那个时候写情书好象很过分,但是她就是那么招人爱。”连碧城不只一次的梦境中回味当初的纯美,初见时的莫耶:美丽、灵慧却也清纯、正直。敢与任何不平的事情对抗,直言表达自己的意见。那样的女孩,让自己如何不陷进去?

      “很多事情是自然而然的,那么大的孩子还不懂什么叫爱,只是喜欢在一起玩,一起看书一起学习。很快的暑假便是到了,她是住校生,暑假时离开城市回到了乡村里。也在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她家竟然在庐山景区,如琴湖边。近两个月的时间看不到她,我心里很难受,所以就骗了我妈说要到景区玩几天。那时的庐山没有现在建设得如此细致,可却自然之极。处处可见天然之美,美得让人沉逸。”连碧城永远忘不了那些日子,几乎每年假期自己都会跑到庐山之边,和莫耶窝在一起,坐船打渔挖笋护竹,太纯净飘远的生活,引人无法抗拒和忘怀。
      “庐山不只是春夏的景致好,就连冬天也美得让人不敢置信。雪挂雾松,湖结霜面,湿湿冷冷的雾气笼盖了一切,让你根本分不出是真还是幻。”冬天在莫耶家时,有更好玩的事情。堆美人、打雪仗,然后和她去村东头姓王的一家,教那个天生双腿残疾无法上学的孩子读书认字。然后将黑不黑时,踩着深深的雪迹,回到莫耶家。莫妈妈会心疼的赶紧让自己和莫耶换下冻湿的棉鞋,然后将暖暖的热水瓶塞进棉被里,暖和二人小小的脚丫。至于冻得发红的双手们,则会塞在莫妈妈的肘窝里。这些东西与从小习惯的优越根本扯不上边,可中间浓浓的情意却是让已经习惯了冰冷的保姆照顾的连碧城根本无从抗拒。从而一天比一天的,更喜欢呆在莫家,更喜欢和莫耶在一起。太美的一段时间,偶尔在梦境之中回味也会笑出声来。
      可,世事无情!
      也许有些东西,本就象雾里看花吧?太美的东西,总是不能长久的。
      只是,人是个很古怪的东西,最美的一旦得到,就再也适应也接受不了别的了。这么多年来,身边不是没有出现过女人!事实上,还是很多很多的女人,才貌艺情样样精通。可却好象少了些什么让人心动的东西。是纯真?还是理解?亦或者是什么自己都不明白的东西呢?
      反正,这么多年过来,纵使早明白与她不再可能,却始终无法对别的女子动心。
      其实仔细想想,这些事是很可笑的!
      当初母亲为了儿子的“终生幸福”,而伤害了莫耶,伤害了她的家人。几乎大失水准,不顾一切的后果,换来的却并不是她想要的一切。
      儿子恨她,不再理她还是小事。
      最重要的是:他、再也无法对别的女人动心了。所谓的终生幸福,再也不会了!

      --------------

      连正威这次神经胶质瘤的复发发现是在年中身检时发现的,血压逐渐升高,视力也开始有些模糊,开始并不曾太注意,只当是年纪大的必经病症。可不成想,年中身检的报告却是这样!其实幸亏发现得及时,如果再拖一个月就不知道会是怎样一个症状了。局面会坏到何种地步,谁也说不准。毕竟这种病常常是突发的!可就这样,手术也必须及早进行了,但方菲承担不起手术哪怕是失误一丁点的危险,毕竟这样的手术成功的案例在长征医院几乎是没有。国外倒是有,可目前的情况却是根本不允许出国治疗。唯一的一个希望便是曾经切除七例的韩劲萱!

      那日算不得不欢而散,一切平静有礼的没有失掉任何人的身份,但是欢喜肯定是没有一分的。韩劲萱明显是知情者,否则他不会在听到连碧城的名字时,有那样的反应。出了那样的事情后,方菲本来是没脸再见莫耶的,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却是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
      看得出来,韩劲萱很疼她这个老婆,如果莫耶不发话,他是绝对不会上那个手术台的。而莫耶呢?她们的住址和电话是找到了,但是,人家却根本不接这样的岔。早有准备的拔掉电话线,取出了门铃里的电池,你就是拨烧掉了电话,按烂了电铃,人家也是根本听不到。
      唯一的办法就是要莫耶送孩子上学后,在校门口阻住她。

      只不过,不及方菲现身时,失踪了一晚上的连碧城便是先到一步了。

      久别、太久的别离了。
      想想当初分别的时候,彼此还只是十六岁半大不小的孩子。可如今竟然已经是奔三的大人了!岁月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它无情的改变了很多,可却也固执的保留了太多。连碧城也好,莫耶也好,模样与少年并无太大的分别。变的只是身材,眉目却仍然依是童时如画。
      久别重逢,太多的话想要向曾经的挚友倾诉,可到底要倾诉些什么?一时半会儿还真是说不出来。

      学校门口自然不是闲聊的好地方,于是,二人便是相携到了附近一家茶室。
      很古静的装修,有中式的雕棱花窗,却也有日式的推拉门和小几榻榻米。脱鞋上去后,服务员端上来了整整齐齐的一套极漂亮的茶具。一只竹制茶筒是连碧城带过来的,很简朴的茶筒,没有花山鸟语,只是点漆盘临摹在上的一首诗:

      “丹丘羽人轻玉食,采茶饮之生羽翼。
      名藏仙府世空知,骨化云宫人不识。
      云山童子调金铛,楚人茶经虚得名。
      霜天半夜芳草折,烂漫缃花啜又生。
      赏君此茶祛我疾,使人胸中荡忧憷。
      日上香炉情未毕,醉踏虎溪云,高歌送君出。”

      这是唐僧皎然所作的《饮茶歌送郑客》,亦是当年父亲最爱吟颂的一首。庐山的情、庐山的恋、庐山茶中说不出的清幽香醇全以它来解释出来。云云雾雾间,父亲总爱揩着母亲的手,静静的行于山路间,浅浅的吟着这首诗。没有甜言蜜语,有的只是偶尔回头一抹间的眉目传情,却时见母亲一脸的幸福难抑,幸福的眼泪潸然而下。也在那个时候,祖母才会安静下来,望着如烟瀚海般的如琴湖怔怔的出神。那一刻的宁静,难言的幸福。

      “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很老套破旧的搭讪词,拙劣之极。可象只有这样的话才能顺利的吐出,是关心还是冷漠?连碧城庆幸莫耶的眼睛没有在自己的脸上,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时下的表情呈现的到底是怎样的心绪?只是这问题,似乎问得有些傻。韩劲萱是很优秀的男人,也似乎很爱她。她们还共同拥有了那么一个可爱的女儿,日子自然是过得不错。

      她没有回答,所以又是恒久的淡漠。咕咕,水已经烧开!提壶灌汤,洗茶复冲,然后盖上壶盖静置,让云雾茶的茶香一点点的被解禁、释放。
      茶泡好了,倒在精美的陶碗中,但他和她却都没有喝,而是静静的捧起茶碗来,置于鼻下轻轻的闻着其间的清香幽馥。连碧城记得头一次见莫耶的爸爸这样闻茶的时候,觉得很奇怪。然后莫爸爸很亲切的告诉他:“茶、是这世界上最纯净的生物。茶香、更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香氛。茶水喝进腹中,自然有它的诸多妙用,可如果你将它吸进身体,却可以净化你的灵魂!”当时年纪小,不太懂其中的喻意。只是如今年纪大了,懂是懂了,可那个教自己喝茶的长者,却是再也不见了。

      “后来我找过你,你能去的地方都找过了,可是你和奶奶就好象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出事之后,连碧城象疯了似的到处找莫耶,可是学校里没有身影,朋友家也没有,同学家也没有,最后终于有决心踏进那间竹屋时却发现,失踪的不只是莫耶,还有那个疯了很多年的奶奶。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少,独独再也不见挂在奶奶床头的那只竹箫。
      莫耶和自己说过,那是奶奶的命。这么多年,就算奶奶疯得再厉害,砸坏了家里的一切都始终不会动那只萧。莫耶小时候不明情由时,一见奶奶发疯便把那只箫拿下来吓唬奶奶,然后奶奶就不敢再动了。可她这样‘伶俐’的举止却并没有换来父母的夸奖和跟从,当然他们也并没有责骂她,而是爱怜的摸着莫耶的头发,笑着说:“咱们的囡囡好幸福!”
      那件事似乎和幸福扯不上关系吧?莫耶疑惑了好多年,为什么在自己想出这样‘聪明’的办法后,父亲母亲还是不学好,继续让奶奶发疯的砸坏家具?曾经疑惑父母是不是不够聪明,可是当一切明了后,才知道父母不是不聪明,他们是太聪明也太爱奶奶。宁可毁掉辛苦置办起的家俱,也不忍让奶奶受苦。让她尽情的发泄出心中的愤恨,不要成年累月的憋在心里、受苦。

      “你知道我今天约你出来的目的吧?”不管说什么,她也不回话。连碧城只好是将一切挑明:“我父亲如今的情势很危险,院方没有成功的案例可以保证不失误。可韩劲萱成功过,还成功了七次。所以…………莫耶,帮我一次,就算看到我的份上。那件事,我父亲并不知道,他是无辜的!”

      无辜?
      难道我的父母就是罪人?
      莫耶没有说话,可是她的怒瞪却是证明了一切!

      连碧城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自己居然在替一个自己都不觉得无辜的人说着无辜?更好笑的在于:自己看到她的怒瞪不是急切的解释,而是欣喜于她的转变。从见到她时,她就这样一副冷淡疏离的模样,一如她今天所穿的这件银灰色暗绣锦绣河山的对襟长袍。美则美矣、却不复从前。碧城还是喜欢小时候的莫耶,率直坦荡,有什么就说什么,从不会将怨气藏在心里。倒不是说现在的莫耶便如何的不好?经过多少年的世事磨练,不要说莫耶,自己何尝也不是学会了欲语先留这个保护自己的招术?只是自己真的好怀念以前的她,更怀念以前与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
      珍贵的心情,却奈何敌不过隔在二人中间的那条鸿沟。

      无话可说,真的是无话可说,太多的往事隔在两个人的中间,如千山万壑,难以磨灭和跨越。沉静是唯一的路途!
      话不投机,本该离去的,可却始终不想也不忍离开。墙上滴滴答答的时针一寸一格的划过,象极了过去这么多年的岁月。走过无情,却无法把握住什么。不要说之前的天各一方,就象如今隔桌两尺,又能做什么?说什么呢?
      可以共同呼吸一室的空气,也许就算是一种幸福了吧?

      茶尽日落,一轮清月渐渐的升起,照在黄埔江面上,淡淡凌凌、波光闪闪。初夏的香气借由着江风吹到伊人的面颊之上,似轻抚又似浅唱。银色的月光照映在莫耶本就银色的旗装之上,浅浅的似乎泛起一丝萤光,象真也象是幻。如果此际周围掩去那么多灯火楼台,多上几许帆只船鸣,那么还真是和莫奶奶神智偶尔清醒时,画的那幅上海夜景图那般相似了。画中,也有这样一个女子沿着江边轻轻的漫步,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一袭清衫,她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你好象忘了接你女儿?”早上送的孩子,可如今已然入夜数更,十点往后的事情了。可她似乎并不急着回家,这是为什么?
      太长时间没听到她的话声了,纵使明知不是令人喜爱的答案,却依然问出了口。只为听到久违的雀声绕梁。

      “劲萱让我十二点以后再回家,孩子上的是全日制学校,只有礼拜天才会回家。”所以根本不存在接孩子的问题。话是回了,可莫耶依然没有停下脚步,缓缓的沿着江畔,走向不知何方的前途。

      他男人让她十二点以后再回家?
      他明明知道今天如果莫耶不回家,一定会和自己在一起。这样做?是显示自信?还是要给莫耶时间与过去完全绝裂?但是不管哪一点,都表明这个韩劲萱真的很喜爱莫耶,尊重的同时也万般的呵护和理解。
      得婿如此,她也算不枉此生了。只是连碧城很不想祝福她,心头酸酸涩涩的又象是在痛、又象是在绞,可奇怪的是脸上呈现的居然是笑意,嘴里吐出来的话却更加可怕:“你既然如此幸福,那么可以救人一命、以积后福吗?”

      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莫耶亦不简单,扭头冷哼:“一命对两命,已经算是便宜你们家了!”

      “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一刀两断?”
      “对,一刀两断,永不复见!”

      ---------------

      “唉!真是两个傻子,那样的话,也绝能浑说吗?”韩劲萱在听完莫耶的程述后,一阵的苦笑摇头。不是怔于二人的意气用事,而是感叹于这二人对于彼此的认知和了解。连碧城知道莫耶始终无法忘记父母的死,重逢自然是喜事,可恨意太深枷锁太重,他和她都背不起负不动。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化情为敌,永不再见。不要让其它的东西影响破坏掉那份留在心中的情意,让最美的定格永远只停留在那样的一瞬间。
      “可是那毕竟是他的父亲,如果手术真有一个万一,那么这个错就注定要你来承担一辈子了。”到时候,不管情由为何,那最美的一瞬恐怕还是会被污渎的。生死之事,是任何人也无法无动于衷的,尤其是血亲之间,再大的怨念也是无法与天人永隔相抗拒的。

      “我不当坏人,难道让你来当吗?”这个故事里本来就与他无甚相关,扯他进来已经是万分对他不起,自然是绝不能让他再来背这个黑锅的。
      莫耶的解释让韩劲萱是听得好笑:“你何苦这样说?你明明知道,是我不能…………”才要说,却被莫耶捂住了嘴,然后有些腻烦的撒娇道:“劲萱,为什么要一直提他?难道你不爱我了吗?难道你真的不爱我了吗?我不管,我不管,你不能这样待我……”娇痴发蛮,就是不让他往下说什么。
      无赖的模样看得韩劲萱是这个无奈兼好笑,只好是顺她的腔意往下打混:“怎么会呢?我一直是爱你的,一直是爱你的。可是我不能容忍你心里有别人,今天就是要你和他做个了断。可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晚才回来,你不知道人家心里有多担心,多难过吗?…………”涛涛不绝的恶吐连续剧台词,委屈求全的丈夫在看到神情落寞的妻子回家后,翻江倒海的倾吐着他的不满和置疑。
      台词是念了很多啦,但却没有再收到怎样的回应。悄悄往怀中一看,她果然已经睡着了。这个丫头,总是爱和自己这样的瞎混。港台电视剧里那些烂到吐血的情话,惹不出她半点的泪意和同情,却意外的成了催她入眠的神药。
      这一年,她真的又瘦了很多,卸去妆容的面颊不复粉嫩娇艳的神彩,只留下青青暗暗的疲倦还有愈来愈深的倦意。她真的太累了,太累了!而眼角不由自主流下来的泪,流过青暗的面皮划成小小的一条不竭小溪,热烫却也苦涩。
      这样的莫耶啊,让自己真是是心疼无比,却也无可奈何。

      韩劲萱最近醒得总是很晚,当他一觉醒来时,身边早已经没人。洗漱换衣后来到餐厅,里面早已经备下了热乎乎的早餐。熬到米粒都找不到的粳米粥,一盘清炒西兰花,外带两只香甜可口的豆沙包,清淡开胃两相宜。当然,还有压在盘下的一个纸条:“劲萱,我去买菜,一会儿便回来。”
      瞧瞧墙上的时钟,已经近是九点。小区门口不远处便是一个大型超市,里面日用百货,水果蔬菜,应有尽有。步行过去,大约一个小时也就该回来了!莫耶从来不爱逛街,对于超市购物,更是买到则归,可今天似乎有些例外了。
      她说是一会儿便回来,可一直到十二点了,也没有见莫耶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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