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好男/红白]无翼飞行》莫*花

10、—拾—

　　乔任梁背过身去，把手臂支在栏杆上，背对着他，是最没有防备的状态。少年看着远处，眉目疏朗，眼睛很亮，眼底映着城市的灯光，光色流离。

　　张殿菲看着他的背影，想起过去，他一早起来做着早点，然后少年像小狗一样闻着香气飘过来，睡眼惺忪，睡衣袖子有点长，抬手揉揉眼睛，耳朵红红的。看到张殿菲端了牛奶走过来就抬头露出牙肉大大笑一个，然后趁他不注意捞起一块培根肉塞进嘴里，然后蹦跳着去刷牙洗脸。他看着那个小小的背影微笑，培根肉有一点点被煎糊。

　　有阳光，透过玻璃和干净的窗帘照进来，窗台上有一盆没有开的郁金香，桌子上的杯子里牛奶温热。空气氤氲。温暖。
　　他听着少年在里面把杯子牙刷弄出叮叮当当的声响还有温暖干净的水声，心里满满的安宁。

　　那时候几乎以为时间可以静止不前，永远只是停留在当下。
　　最美好，最幸福，最满足。

　　张殿菲看着依靠在栏杆上的Kimi，那样寂寥而且单薄的背影，是又瘦了，心疼。他不知不觉放松了从上来开始就一直绷紧的肩膀和背，收起枪。吸进肺里的空气寒冷，像是刺入一柄利刃。他慢慢走过去，走去乔任梁身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洗漱好的Kimi走出来，发梢和下巴还有点湿湿的，坐到他对面，捧起大大的杯子，脸都几乎要埋进去，喝一口牛奶，放下杯子大大的笑，轻轻叫他，殿菲哥。
　　阳光柔和，少年嘴角一圈乳白，可爱的如同小动物。

　　乔任梁转头看他，远处的光暗暗打在他侧脸，笑，轻轻叫他，殿菲哥。

　　张殿菲心里狠狠地抽痛一下。一把把乔任梁抓过来，揉在怀里，不想松开，不想去管那么多。什么正义什么原则，他只想要他怀里的这个人好好活着，好好活着就好……

　　要正义有什么用？要原则有什么用？如果这个人死了，他要这个城市要这个世界又有什么用？这里再好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殿菲哥，超和安怎么样了？

　　……

　　呵呵，看来是逃掉了吧~？那就好。每次都是我负责垫后，然后他们会买好我爱吃的夜宵等着我。
　　看来，这次他们等不到我了呢。

　　声音有一点点低落。

　　我来替我们三个赎罪吧。我一个人来赎就可以了。

　　我一个人。

　　尽管贪恋怀里的温度，张殿菲还是狠下心把怀里的人拉开，对上那双细细上挑的眼睛，里面是一片漆黑，见不到底。Kimi，你活下去好吗？活下去，一切都可以好起来……活下去才可以赎罪……你现在就走，还来得及，我替你挡着，你走，走得越远越好，不要回来，不要被抓到。然后等一切都安定了，我去找你，我们还可以再一起，像以前一样……像以前一样…………终于是哽咽到发不出声音来。

　　少年脑袋抵在他胸口轻轻摇头笑，我已经不能改变什么……我做错了很多事情……我不应该存在……我要赎罪……喃喃低语的口气让人想抱紧他，给他温暖。

　　少年抬起头，可是我不想死在别人的手上，他伸出手捧上张殿菲的脸，笑着，眼睛里水光一片，那么你杀了我好吗？眨眨眼，睫毛濡湿，嘴角弧度暗含悲伤，殿菲哥，我只想，只想，死在你的手上。

　　难过的几乎要发不出声音，死死咬住下唇逼迫自己不要发抖。痛的发抖，指尖冰凉。

　　不行，kimi，不行，我做不到，你明明知道……终于看不清楚那张小小的脸，模糊的湿气氤氲开。

　　——你明明知道我爱你……

　　我知道。我也，爱你。我最后的心愿，你能满足我吗？你答应过我的，只要你能做到的，你都会满足我的，你答应过的。

　　我做不到……我不能答应你……

　　不，你答应过的。

　　倔强的声音，眼睛里有一点点地难过。

　　殿菲哥，今天是我生日呢。生日的心愿一定可以得到满足的吧？你答应过的不会不遵守吧？

　　痛。疼痛。如同被不锋利的刀子一下一下割，痛得说不出话来。

　　楼下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已经有全副武装的警察上楼了。出口被堵住，来路被封死。再也逃不掉。
　　终于，无路可逃。

　　我最后的愿望，就是死在你手里。很自私吧？对不起……不过，你答应的，不可以赖的。
　　Kimi大大的笑着。洒脱的好像在谈论明天去哪里玩。

　　—我愿意被你杀死。

　　—我不会后悔。

　　—这样很好。

　　张殿菲看着这双漆黑的眼睛，他无法拒绝这双眼睛的主人提出的任何要求。耳朵里在嗡嗡的响，听不到天台外的脚步零乱嘈杂，已经有人在不停的砸着门，铁门已经几乎变形。

　　心里痛到了极点，反而麻木了。鲜血流淌一地，血肉模糊，拾掇不起。
　　心也许是死了吧，所以才不会痛了。

　　张殿菲伸手轻轻的环抱住Kimi，熟悉的温度和气味。干净而温暖。
　　慢慢松开，小心而缓慢的捧住那张巴掌大的脸，亲吻双颊。
　　熟悉的场景。
　　总是在告别。

　　云终于散开，月光洒在天台上，水一样的荡漾。夜寒冷，泛起白色的雾气，氤氲。

　　乔任梁笑着说，殿菲哥，你要好好活着。保重。

　　——保重……

　　枪声响起，在黑夜里很突兀。

　　少年一直到最后都是笑着的。

　　死亡像一场飞行。月夜之下，无翼飞行。

　　—Fin—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