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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猪排饭与熊猫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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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晴住的这个小区,早年是唐宋父母建立爱情的根据地,不靠山不靠海、连最近的超市都要走上半个小时,尤其大门在一次小区内的小学生足球比赛中被踢掉了一半,如今另一半眼看也要英勇就义了。
唐宋父母对这风水宝地寄予深切厚望,巴不得唐宋明个就被人给劫走,也好让老唐家的香火可以祖祖辈辈延下去。
不过艾晴想,在这个防火防盗防家贼的年代,对于唐宋唐大仙来说,就算哪天午夜熟睡的时候有贼人摸进了家门,她唐大仙也只会摆摆手,将艾晴的卧室暴露无疑。
这就是死党和闺蜜的差别。
“艾艾,许盛年竟然带你去他家!”唐宋的音量至少提高了八度,艾晴清楚的感觉到窗户微微颤抖了。嗯,很好,唐宋距离引狼入室更进了一步。
“只是去他家里找换洗衣服。”
“那不都一样么。”
“……”
“你脱了没有?”
艾晴一口水喷在唐宋脸上:“你够了。”
许盛年来找自己,艾晴也吓一跳。
艾晴记得当时陆遇白脸色不好,可能是在摄影棚待多了所以人有点便秘。
正当她把手伸进口袋,考虑是先拿身份证给许盛年,再次告诉他自己不是许沧月,就算他有脸盲这种绝症,也不该年纪轻轻的就放弃治疗了。还是应该把自己经常去的一家药店介绍给陆遇白,免得他像盯犯人似的看着自己,好像艾晴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许盛年先她一步开口:“我需要你。”
艾晴愣了。
箫雨一行人要疯了。
“那不是许盛年许大师么?Z大医学系出身,年纪轻轻就在学术界发表了多篇论文,更是基因界的佼佼者,他怎么会认识艾晴的?”
艾晴的这个‘艾老师’是假的。
许盛年的这个‘许大师’才是真的。
即便艾晴再不好,也不至于用那种不屑的眼神在她和许盛年之间来回审视吧?好像一根狗尾巴草插在了黄金上。
艾晴说:“许大师能不能说清楚点,我怕成为所有女人的公敌。”
许盛年淡淡的说:“一一病了,我需要你的帮助。”
在艾晴还没弄清楚这个一一是哪个一一,就被许盛年拉上了车。
车窗外,陆遇白的身影被灯光拉得很长,竟显得有些落寞,艾晴不禁感叹现在高科技发展的太快,连车窗玻璃都能加特技,如果陆遇白会落寞,那他大抵就不是她认识的那个陆遇白了。
“许大师,您要带我去哪儿?”
艾晴终于认清现在的处境,看许盛年这架势,她就是跳车也来不及了。
许盛年没说什么,半个身子倾了过来,高高的鼻梁似要擦着艾晴的脸颊而过,这也太快了吧,让她情何以堪啊?
艾晴活了二十四年,向来不是随便的人,此处不叫,更待何时!
“救……”
那个‘命’字随着安全带被扣上的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空气中徒留尴尬。
许盛年瞥了艾晴一眼:“你刚才在做什么?”
艾晴以手当扇,装作天很热的样子。
许盛年又说:“我不记得车上打了热风,艾小姐竟然能在大冬天流这么多汗?”
艾晴尴尬一笑:“体质特殊。”
“坐好。”许盛年没再追问,在给艾晴系好安全带后,渐渐开离陆遇白的面前。
H市有一个大湖,以前陆遇白和艾晴还是个穷学生的时候,双双掏光了兜凑出一个糖葫芦钱,艾晴就坐在湖边石凳上,看着陆遇白吃糖葫芦。
那时候傻得冒泡,竟会被陆遇白轻描淡写的一句‘猪排饭和糖葫芦会产生有毒气体’所骗,平白在湖边咽了好几口唾沫。如果艾晴高三没有半路转去学艺术,想来也能明白,有些气该撒的就撒,何苦憋坏了自己,成全了别人。
“是不是太冷了?”许盛年关了窗户。
艾晴说:“不冷。有一年下大雪,我还在这打过雪仗呢,那可比这冷多了。”
许盛年说:“艾小姐的体质果然特殊,寻常的女孩一到冬天手脚就冰凉,艾小姐吹了一路的风脸色还红润。”
艾晴得意:“没办法,天生的肝火旺盛。”
许盛年抽了张纸:“擦擦鼻涕吧。”
艾晴艰难的接过纸,心里把许盛年骂了无数次遍。
车内的气氛有些闷,许盛年打开收音机,里面正好传出艾晴喜欢的DJ的声音。艾晴一度认为一个人的声音漂亮,人也应该漂亮。可是艾晴有一次接了电台的单子,这才发现那个DJ长得实在不堪入目。
艾晴因此颓丧了好久。
唐宋安慰说:“你眼光不好我不怪你,如今连耳朵都不好使了么?艾艾,告诉我……你还剩几年了,好让我做个准备。”
艾晴踹了她一脚。
不得不说,许盛年的声音很漂亮,带有磁性。
“艾小姐?”
“啊?”
许盛年难得笑了笑:“我有个妹妹,也是体质偏热,一到冬天就喜欢打雪仗,玩得满头是汗。她就长你这样。”
什么叫就长我这样?艾晴将脸背对着他:“许大师家里是龙凤胎啊,真是好福气。”
许盛年说:“我们相差八岁。”
艾晴:“……”
艾晴以为,像许大师这样的人中龙凤,定是个惜字如金的主儿,谁曾想一路上许大师兴致颇高,同艾晴说了许多。
艾晴终于忍不住问:“许大师这是带我兜风呐?”
许盛年回:“艾小姐难道不知道,这是通往省医院最快的路么。”
省医院?艾晴不记得自己有什么不治之症,虽然唐宋老说自己病入膏肓。
许盛年沉默了片刻,缓缓的说:“许一一是我儿子,他刚住进了医院,需要输血。”顿了顿:“他也是熊猫血。”
艾晴的熊猫血跟她喜欢吃猪排肉,是有些必不可少的联系的。只是知道艾晴是熊猫血的人不多,包括陆遇白。
艾晴大致能猜到,那日的西瓜头小天使,大概就是许一一。
没想到许盛年竟有个儿子。
这么大的变故要是告诉唐宋,她该有多绝望!
省医院转眼就到,陆遇白刚停稳车子,艾晴问清楚病房就迫不及待的奔了过去。
“你……”艾晴本想关怀下祖国稚嫩的花朵,奈何刚推开门,就看到许一一拿根巧克力往嘴里塞,虽然穿着病服,人胖了一圈是真的。看不出来身怀绝症的样子:“……你没事吧?”
许一一翻白眼:“你从哪儿看出我有事啦。”
艾晴心想,那你爹还一脸沉痛的表情,说的好像带我来见你最后一面似的,这大半夜的,你们爷俩拿我寻开心呢这是!
许盛年稍后进了病房,不悦的说:“许一一,放下你手里的巧克力。”
许一一‘哦’了一声,顺手把巧克力递给了艾晴:“拿着!”
艾晴有些受宠若惊:“这是要给我?”
“想啥呢。”许一一把头蒙进被子里,看也不看艾晴一眼:“帮我扔掉。”
许家的小孩果然很傲娇。记得以前,许盛年还是个少年,便时时刻刻露出与其他小孩不同的地方,艾晴把这称之为‘青春期狂想症候群’,也就是所谓的‘中二病’。
中二病这种精神科疾病确实没法治,艾晴也算是深有体会。
在艾晴还梳着羊角辫的那个年纪,尽管艾晴被看得严严实实,但还是趁着某天跑去学校前的小摊逛了个遍,艾晴那时候独自一个人,只想要个伴。可当她抱着刚出生两个月的小狗崽子回来后,她亲亲的哥哥却把她送往了遥远的江南。
离他很远,很远……
那些记忆太过模糊,艾晴总是怀疑,也许她遗忘了什么。
直到许盛年出现。
许一一生得不是什么大病,医生很友好的鼓励许一一,说他是个英勇的小男子汉。
其实膝盖磕破了洞和英不英勇没有多大关系,如果不是许一一非要跟小伙伴比试,自顾自的从台阶上跳下来,她也不用大半夜的跑来医院一趟,更不会白白流了几盒猪排饭的血量。
可是对许一一来说,这些话倒很受用:“嘿嘿,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艾晴捏起他的耳朵,冷笑道:“你今天从台阶上跳下来是不算什么,要是有天从悬崖上滚下去,也算你一腔热血撒回大地,我和你爸都没什么可伤心的。谁叫您许少侠不缺的就是视死如归的精神呢。”
许一一头先还挣扎几下,见艾晴真的动了怒火,便安生起来。
医生说:“你妈说的没错,以后得听妈妈的。”
“我不是他妈!”艾晴慌忙解释。
“她不是我妈!”许一一如遭雷劈。
医生奇怪:“现在不要孩子的不足为奇,不要妈的就少见了。”
许一一认真的说:“那也得看是什么样的妈了。”
艾晴把过往的二十四年仔细回忆一遍,确定自己没生过这么大的儿子。
许一一还要在医院住上几天,许盛年交完住院费就不见了踪影。
省医院离艾晴住的小区打车也要半个小时的路程,更何况在H市打车就好比抢劫,如果不强硬下去,连车门都够不着。艾晴盘算了下兜里的钱财,觉得自己顶多能让司机伯伯开到一半,剩下的一半就得靠自个的双脚走回去。
艾晴刚输了血,走路都像踩在云端,别说走个一半的路程,就是走出医院大门都很困难。
过了一时,许盛年拎个饭盒回来,说:“你还没走?”
艾晴说:“我一个黄花大姑娘的身无分文,要是走夜路碰到见色起意的歹徒,今后还要你怎么做人。”
许盛年说:“你说的很对,看来我要对你负责了。”
艾晴说:“负责就不用了,我可不敢让你负责。家里还有个你的脑残粉,这要是让她知道了我和你怎么怎么的了,她还不把我怎么怎么的了。”
许盛年将手中的饭盒放在艾晴面前,凭借艾晴多年饭桶的经验,确定是猪排饭无疑。
艾晴觉得吃人家手短,大声的咽口唾沫,摆摆手:“这怎么好意思啊。”
许盛年淡淡的说:“不用不好意思,就当是卖血钱,以后还有用得着艾小姐的地方。”
真当自个是免费血库啊?
占便宜也不是这么占的!
艾晴恶狠狠的看着许盛年,化悲痛为食欲,连同许一一的那份也吃个精光。
“太气人了!”许一一吃不到猪排饭,对许盛年恼怒道:“她要是许沧月,我就跟你姓。”
许盛年掖好被角,轻描淡写的说:“许一一,你已经跟我姓了。”
许一一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