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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话 ...

  •   第十六话

      一个上午很快就要过去,韦贵妃见徐惠一直没有休息,忍不住说:“徐婕妤歇歇吧。一会儿该用午膳了。”
      韦贵妃说完,不仅刘司膳等人吃了一惊,就连韦贵妃自己也吓了一跳。
      咦,好奇怪,明明是想把徐惠叫来敲打她一番的,怎么反倒关心起她来了。
      韦贵妃甚是不解。
      于是她决定和徐惠聊聊。

      “抄了这么久,累不累?”韦贵妃问。

      “回贵妃娘娘,徐惠不累。”徐惠从善如流,搁下了笔。
      她本能地轻轻揉了下手腕,见贵妃盯着她,徐惠小声说:“就是手腕有一点点酸。”

      韦贵妃看着她那细嫩的腕子,看起来柔若无骨的样子,贴心地说:“那就拿回去慢慢抄吧,本宫不急着要。”

      徐惠抿唇一笑,糯声道:“谢贵妃娘娘体恤。等妾身抄好了,一定亲自给您送过来。”

      韦贵妃“嗯”了一声,顿了顿,没忍住好奇,开口问她,“你好像很喜欢抄书的样子?”
      她明明是想给徐惠一个下马威的,可是看徐惠的样子,分明就是乐在其中。
      韦贵妃有种上当了的挫败感。

      “不瞒贵妃娘娘,徐惠很喜欢抄书,但苦于没有时间。”她歪头想了想,纠正道:“其实严格说起来,没有时间只是个借口罢了。徐惠总想读更多的书,而抄书太费时,于是抄书的计划总被搁置。多谢贵妃娘娘,给徐惠这个机会。”

      韦贵妃本身也是个有几分文才的女子,听了徐惠的话,饶有兴致地向她讨教,“你不觉得抄书很枯燥吗?”
      徐惠摇摇头,“妾身非身负奇才、过目不忘之人,虽喜读书,却记不清明每一个细节。抄书不仅能够加深记忆,还能更好的理解其中深层的奥义。”
      她低头看了一眼抄了一上午的佛经,笑道:“佛法精妙,更是如此。”

      韦贵妃沉默下来,心中暗想,这徐婕妤还真是一朵奇葩。
      褒义的那种。

      小半天相处下来,韦贵妃觉得徐惠这个人还不错。
      方才徐惠抄书时,她在旁看了看徐惠流传出来的几首诗词。
      在徐惠这个年纪就能写出这样的作品,连颇有才名的韦贵妃见了也是自叹弗如,颇有几分惜才之意。

      她不想为难徐惠,前提是,徐惠不要和贤灵宫扯上什么瓜葛。

      韦贵妃高贵端庄,杨淑妃亲切和善,她们费尽苦心,营造贤德的名声。
      无论她们是真的贤淑,还是假意伪装,身为后宫女子,尤其是身居高位的嫔妃,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想做皇后。
      皇后的宝座,中宫的诱惑,没有一个女人能够拒绝。

      韦贵妃和杨淑妃说不上是水火不容,但在宫中早已隐隐形成对峙之势。
      皇帝的重心都在前朝,但后宫之事,他并非一无所知。韦贵妃和杨淑妃这样明里暗里的斗气也不是一两天了,李世民不是丝毫不知情,而是不想插手。他暂时无意立后,让这二人在后宫互相制衡,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韦贵妃心思通透,这些道理她都品的出来。只要她和杨妃斗的不太出格,就是在顺着陛下的心意行事。
      只要猜中陛下的心思,韦贵妃就不用担心自己的地位不保,甚至还有可能再进一步。
      毕竟与杨妃相比,她在后宫的地位更高,出身也更稳妥。

      韦贵妃想了想,决定把徐惠拉拢到自己这边来。
      她看徐惠顺眼,只是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原由。最重要的是,徐惠是这届新人里头第一个脱颖而出的,陛下的新宠。
      陛下不会喜欢看到她和自己宠爱之人作对。
      无论陛下是出于什么理由抬举徐惠,韦贵妃都要顺着他的意思来。

      所以最明智的选择,不是像萧才人那样逞一时之气,想办法除掉徐惠,而是将她转换为自己这一方的力量。

      想通之后,韦贵妃绷了一上午的脸舒缓下来,嘴角挑出抹笑意来,“今日辛苦徐婕妤了,你就留下来陪本宫用膳吧。”
      徐惠没有立即答应,心中有意推辞。
      韦贵妃看出她的迟疑,笑吟吟地添了一句,“这是贵妃旨意,徐婕妤要以下犯上吗?”

      韦贵妃用的是玩笑的语气,可从徐惠的立场看来,那只不过是上位者给她搭的台阶。她若再拒绝,那便是不识抬举了。
      “多谢贵妃娘娘。”
      见徐惠应了下来,韦贵妃满意一笑。

      徐惠在乾祥宫呆着的这一上午,惦记着她的人可不少。
      先是晋阳公主。晋阳一早就醒了,一直没回甘露殿。
      她有点担心徐惠,就留在清宁宫等她的消息,可徐惠一直都没有回来。
      显然这不仅仅是一场单纯的请安那么简单。

      贤灵宫那边,杨淑妃的人一直盯着乾祥宫的动静。听说徐婕妤去了乾祥宫,杨掌史立即把这个消息禀报给了淑妃,并紧张道:“娘娘,徐婕妤不会有事吧?”
      杨淑妃想了想,轻轻摇头,“应该不会,徐婕妤这个人向来有分寸。本宫反倒担心,她会被韦妃拉拢了去。”
      现在徐惠还没有出来,下任何结论还为时过早。
      杨淑妃冷静地吩咐道:“叫人盯紧了,一有什么消息,立即禀报本宫。”

      才人宫里,武才人也从萧才人处得知了徐惠被召往乾祥宫的消息。
      由于才人们身处低位,与韦贵妃接触不多,仅凭着对萧才人的印象,大多数人都十分惧怕韦贵妃。武才人听了这个消息,心里也是隐隐的担忧。可是以她目前的处境,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毕竟她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才人,在正一品贵妃面前,简直卑微如蝼蚁一般。
      况且她和徐惠的交情,也没有好到可以为了对方不顾一切的地步。

      所有人都在盯着乾祥宫。
      可他们没有想到,等来的却是正午时分御驾亲临乾祥宫的消息。

      不仅是他们吃惊,韦贵妃听说陛下驾到时,心下也颇有几分意外。
      李世民尊她敬她,给她尊崇的地位,掌管后宫的权力,却已经很少来看她,每个月来乾祥宫用膳的日子屈指可数。
      徐惠在的时候,陛下便来了。这代表了什么,韦贵妃心里明镜似的。

      为了不让陛下失望,韦贵妃亲自执起徐惠的手,与她一道恭迎圣驾。
      李世民温和道:“都起来吧。”

      徐惠起身,默默退居贵妃身后几步。
      就见李世民亲自扶起贵妃,含笑道:“朕今早惦记着你,一下朝就到你这里来了。午膳可有朕的一份?”

      韦贵妃:“呵呵。”
      陛下这谎话编得可真烂啊……
      但是为了配合李世民演这一出戏,她还是露出一脸感动之色,含情脉脉地说:“多谢陛下垂爱。”

      为了进一步打消李世民的疑虑,韦贵妃还回过身对徐惠招招手,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亲昵地说:“午膳自然是有的,只是妾身已经留了徐婕妤一道用膳,陛下不会介意吧?”

      李世民轻轻松了口气的样子,和煦地笑道:“怎么会呢,人多才热闹嘛。”
      说罢背着手先进了屋。

      接着徐惠就像个布偶一样,被贵妃拉了进去,跟在李世民身后。

      李世民净了手后,自是在主位落座。韦贵妃在他对面坐下。徐惠没的选择,只好坐在两人中间。
      三人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的样子,好像……一家三口?
      还真是这样,韦贵妃比李世民还大一岁,她的女儿李孟姜比徐惠大三岁。说她像是徐惠的母亲,一点都不为过。

      各就各位之后,李世民终于抬眸看了徐惠一眼。
      为了给足韦贵妃面子,方才李世民都尽力把徐惠当成透明人对待。
      恰好那也正是徐惠想要的。她一直都在努力降低存在感,此时见李世民看向她,不免稍稍紧张起来。

      要知道她有信心一个人应对韦贵妃,可若添上一个李世民,那变数可就大了……

      李世民见她躲避自己的目光,不由微微一笑,却是转过了头对韦贵妃道:“徐婕妤还小,行事若有什么不周全之处,还要贵妃多多担待。”
      徐惠松了口气,陛下还挺上道儿的,没给她拉什么仇恨嘛。
      不过这一副大家长的语气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