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色桑园》落蝶谷主

57、第057章

　　一直以来，从不提有关于沈承宗的半句，这是桑青与怀远心照不宣的默契。桑青沉默片刻，望了怀远一眼，还是艰难地开了口：“沈大少爷是不会瞧得上月儿的。”

　　桑榆却是万分难过：“二姐，我知道你和沈大少爷熟，但沈府又不单他一位少爷！”

　　桑青心中咯噔一声响，对了，沈府还有一位傻子二少爷，莫非是他要娶姨娘？看来，是非得找沈承宗不可了。

　　这时，齐氏却是和桑宝闻声赶来，与那冯氏吵得不可开交，一个说你家儿子勾引了我家姑娘，那个说你家姑娘勾引了我家儿子，吵声震天，就连在桑田里劳作的聂福和宋平也都惊动了，扔下锄头就跑回家里来劝架。

　　怀远深深地望了桑青一眼：“我去找他帮忙吧。”

　　说完，怀远大步走出门外，朝沈家走去。怀远心中苦涩，虽然自己在情场上是赢了沈承宗，但别的地方，却是输得太多，如果没有青梅竹马的情份在，还真不知道鹿死谁手。所以，怀远千般不愿桑青和自己与他再有任何的牵扯，更不用说是去求他帮忙了。

　　宋平赶紧将人请入家中，让他们坐下来慢慢谈。

　　桑青波澜不惊地说道：“你们将月儿卖给沈府，也不过是二十两银子，我弟弟肯出三十两银子买下月儿，你们既多得了十两银子，月儿也找了个好归宿，你们何必坚持一定要将自家妹子往火坑里推？”

　　冯氏扁了扁嘴：“我们月儿是能进沈府当姨娘主子的，将来能得的何止是二十两，我们不过是见你们心诚，收你们六十两外加两担白米和一只大猪意思意思也就算了。如今看来，这么一点银子不舍得拿出来，也不见得你们心有多诚！”

　　齐氏却是忍不住进来插话了：“六十两，你为什么不去抢？我有六十两，足够娶六个黄花大闺女当媳妇了！我是一两银子也不会给的！”

　　冯氏冷笑一声：“可你家儿子只喜欢我们家姑娘，你问问他，我家姑娘到底值不值六十两银子？你倒是让他去娶六个黄花大闺女回来啊！”

　　齐氏立马就火了：“要不是你们家月儿勾引我们家桑榆，我们家桑榆能瞧得上她？”

　　冯氏反唇相讥：“是你的儿子勾引我们家姑娘在先，还敢恶人先告状！”

　　齐氏针锋相对：“是你家月儿先勾引我们桑榆的，你一家都不要脸！”

　　月儿和桑榆心中万般煎熬，一言不发地齐齐低着头。再吵下去也是没有结果，反而对这对小可怜的伤害更深，桑青快刀斩乱麻：“三十两，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冯氏瞪着一双乌鸡眼，死死咬住不放：“六十两，少一个铜板都不行！”

　　桑青干脆下了逐客令：“那你就安心去做你的沈府亲家吧，慢走不送！”

　　齐氏附和道：“对，我们一个铜板都不要给她，气死她！”

　　眼瞧着要到手的六十两银子泡了汤，还白忙活了一场。冯氏愣了一下，心里极度的不平衡，于是发狠抬起杠来：“你们桑榆损了我们家姑娘的名声，你们要赔我们十两银子作补偿！”

　　齐氏听了眼睛直冒出火来，恨不得一把将那冯氏给烧死：“是你们家月儿先勾引我们家桑榆的，我们没问你们要赔偿就算不错了，你还敢找我们要？！”

　　冯氏干脆一个屁股坐在了地上：“你们不赔十两银子，我们就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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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女人就瞪着乌鸡眼，吵个没完没了。

　　桑青目无表情地看着这场闹剧，等她们都吵累了，冷声道：“你要是再敢赖在这里，我就去叫村里的乡亲过来看热闹，我倒要看事情闹大了，还有谁敢要你家月儿！”

　　反正不是自己的亲妹子，冯氏干脆不管不顾，破罐子破摔起来：“我们家月儿是要当沈府姨娘的，如果当不上，都是你们家害的，要你们赔十两银子算少了！”

　　月儿大哥也附和道：“对，要不就六十两买下来，要不就赔十两银子，一个铜板都不能少！”

　　桑青反倒是笑了：“徐大哥，你把你家亲妹子当货物一般讨价还价去叫卖，还不管不顾她的名声，到底对她是否还有半分的亲情可言？”

　　月儿大哥被噎了一下，无言以对，脸色顿时就不好了，瞥了自家妹子一眼，对上她那怨愤的目光，忙把头扭到一边去。

　　桑青冷笑一声，继而说道：“卖入沈府，不过是二十两银子，你竟还想卖了妹子还让她替你数钱，以后还要用工钱供着你？将心比心，换作是你，你愿不愿意？我们能给你们三十两，不过是念在徐家对她的养育之恩，你们好好想一想，是要二十两好一些，还是三十两好一些。”

　　冯氏却是十分不以为然：“我们月儿是要入沈府当姨娘的，肯定不这二十两这个数！最起码也是要翻倍的！”

　　门外传来一阵咯咯的笑声：“哟，谁家的女儿要进沈府当姨娘了？沈府的姨娘是那么容易，说当就当的吗？”

　　众人循声望去，一个衣着低调奢华，容貌秀丽，一身贵气的年轻女子抱着一个半岁左右的小男娃走了进来，外面还停着一辆马车。桑青一瞧见她来，便热情地迎了上去，请她坐了下来，给她斟了一杯茶。大家全都噤了声。

　　冯氏一时有些纳闷，宋家竟然有这么有钱的亲戚，怎么自己竟然没听过？那六十两银子是有望的了。冯氏底气十足地说道：“是我们家月儿，我们在沈府是有人的！”

　　那小男娃竟然一点也不认生，一双明亮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打量着众人，长得胖嘟嘟的，十分可爱。那女子正逗弄了一下儿子，闻言不禁凤眉一挑，上下打量了一会冯氏，随即又将目光转回自家儿子身上：“就你那样，还在沈府有人？用来唬人的吧！即便是有，也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奴才！”

　　那女子的话，倒是激起了冯氏的优越感。冯氏骄傲地说道：“沈老爷身边的冯爷，正是我家大伯，二少爷的奶娘，正是我娘！他们在沈家都是很得脸的！”

　　那女子却是十分不屑，皱了皱眉头，冷笑一声：“再得脸不过还是奴才，主子的一句话，立马上他们低到尘埃里！我在沈府也有人，怎么竟没有人告诉我，沈府的少爷要娶姨娘？！”

　　冯氏又打量了那女子一会儿，有些疑惑，莫非这个女人是沈家的亲戚？冯氏顿时没了争辩的心思，赶紧把来这里的目的又重申了一遍：“废话少说，要么给六十两买下来，要么给十两银子作赔偿！”

　　这时，马车又钻出两个男人，连同那个头戴着帽子的车夫也跟着下来了。三人一起走进宋家。那女子对着其中一个面冠如玉，文质彬彬的男子问道：“你要纳姨娘吗？”

　　那男子皱着眉，缓缓摇了摇头：“雪岚，你还不了解我吗？自然是没有。”

　　那女子嘴角依然噙着笑，不动声色地问道：“叶管事，那是二房要纳姨娘吗？怎么我竟没听说？”

　　那冯氏起初还以为是那女子受了聂家之托，在故弄玄虚，但那叶管事她却是认得了，不禁脸色大变，听说沈家大少奶奶去年冬生了个儿子，难道面前的竟是沈家大少奶奶和大少爷？

　　叶管事恭敬地答道：“还没有听说。”

　　冯氏呆滞当场，现在就是这个沈大少奶奶当家，她的一句话，可真会让自己母家低到尘埃里。

　　王雪岚冷哼一声，沉声道：“自庶子婚配，自有嫡母作主，区区一个姨娘，居然敢听从一个小小奶娘的劝掇，擅自作主为二少爷纳姨娘？叶管事，挑唆事非的奶娘一家，就远远发卖到外省偏远一些的地方去吧。省得下人们有样学样，一个个都不安分了。”

　　自己虽然是求了沈家恩典，还了自由之身才配人，但自己娘家一家子的卖身契还是攥在沈府的手里。冯氏一听，急忙跪倒在地，捣头如蒜，连连求饶，说是愿意作价三十两将月儿卖给聂家。

　　叶管事帮忙拟定卖身契，让双方都画了押，齐氏取了二十两银子出来，又向宋家借了十两，人钱两讫，再无瓜葛。徐家夫妻取了钱后，灰溜溜地离开了宋家。月儿觉得羞愧又悲苦，自个儿跑回缫丝房去了。知道事情已经解决，明月和几个小帮工们纷纷上前来安慰月儿，劝她一切都朝前看。

　　桑青默默感慨，这世间欺软怕硬的人太多了，要有底气，那还得要有底子，不然再多的话也是苍白无力。

　　事情解决完毕，聂福夫妻谢过王雪岚与沈承宗，忙将众人请到聂家，杀鸡宰鸭请大家吃饭。沈氏夫妻倒也不推辞，欣然前往。

　　从午饭至分手，沈承宗始终不曾望向桑青一眼，只顾着逗弄自己的儿子，倒是王雪岚，拉着桑青的手问这问那的，仿佛是熟悉多年的好姐妹。

　　看见王雪岚如此大方，怀远有些自嘲起自己的小家子气来。纠结了半晌，终是放下了心结，痛痛快快地与沈承宗喝酒聊天。吃完午饭，王雪岚和沈承宗带着儿子告辞回家。众人将他们送上马车，叶管家驾车离去。

　　既然月儿有了准媳妇的身份，桑青便将她还给了聂家，换回了小溪。既然是准大嫂，桑宝也就十分乐意地教她去织布，聂福父妻也对她相当的客气。桑榆也光明正大地教她读书写字了。桑青还跟怀远打趣说，以后咱们生了儿子，要不要也养一个童养媳？

　　转眼到了五月。一天傍晚，怀远从桑田回来，顺手摘了小半篓子桑椹回来给桑青吃。怀远洗完澡出来，桑青已经将桑椹吃了一大半了，一边吃一边嘟嚷道：“那太熟的桑椹就不要摘回来了，甜得有些发腻。”

　　怀远看了一眼盆子，带红还没熟透的桑椹都让桑青挑着吃完了，都剩下黑溜溜的熟桑椹。怀远瞪大眼睛，像是望陌生人一样，望了桑青好一会儿，接着便挠了挠头，呵呵地傻笑起来，笑得桑青一阵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