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君临臣下》悠之弦

5、第5章

　　陈燕中心中诸多纠结，小太子都不知道。他只是淡定的进了这个熟悉的地方，然后坦荡荡的往最上头的主位上一坐，伺候的人也理所当然的鸠占鹊巢给小太子煮起了茶水，反倒是陈燕中更像个客人。
　　他看着上头坐着的人，虽然穿戴有些普通，不过到底还是精致非常，又细细思量半刻，跟着那姓赵的侍卫交换了一个眼神，压下了心中疑惑，莫非太子子嗣！只这样想，陈燕中喉口一动，强压心神，既然自己上门，日后肯定还有接触，不如等等。
　　只是心里是这么想的，可是身体却忠诚的反应了出来，他端着茶杯的手指颤了颤，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可是但凡有一点可能。陈燕中还没来得及喝茶，就把茶杯放到了一遍，而后一手捂住了眼睛，只觉得眼眶发热。
　　“呃，那个，你还好吧。”小太子原本安然坐在椅子上，忽然见着陈燕中奇怪的举动，不自觉的挪了挪屁股，凑近了一些，想要看个分明。
　　“无事，只是昨日未曾睡好，有些困顿。”陈燕中的声音忽然就带着一点嘶哑，似乎是极力克制着什么，他的下巴紧缩，压着脖子。
　　“哦，好的，嗯。”小太子手足无措，不知道该用什么开口，比如：到底是直接说我是前太子，哈哈哈哈，我转世投胎结果没喝孟婆汤，比较好，还是哈哈哈哈我是当初那个自己作死的太子，现在是荣国府的庶子，越混越回去了有没有！

　　小太子心里纠结着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身后站着的侍卫倒是轻轻咳嗽了一声，而后对着那陈燕中道：“我家少爷是荣国府二房，贾政庶出的庶子，名环，今日到府上正是因为年岁已到，尚无先生教导……”
　　他才开口，那陈燕中就接口道：“小少爷天生聪明伶俐，若是有幸教导，便是本官的荣幸还请少爷莫要推辞。”
　　识相！赵总管的眼睛一亮，脸上笑容更显真诚，而后对着小太子耳语道：“少爷还不上前拜师？”不过他说完就盯着陈燕中，一脸如果对方敢让主子跪，就揍过去的表情。
　　小太子点点头，扶着奶娘从椅子上下来，陈燕中忙起身，那小太子才屈膝就被对方一把拖住了：“如此便好，明日本官自会去府上详说。”
　　小太子给自家对方一个笑容，很好，虽然之前他是下定决心给陈燕中一点面子，但是如今对方那么识趣，还是挺顺心的。有那么一些人从出生就站在顶端，便是一个笑容都会让人觉得是施舍，小太子在贾府遭了五年的难，虽说他已经下定决心日后就当个平常人，可是言谈之间依然比旁人多了十分骄傲。
　　自以为觉得跑了一趟，已经是良心发现的小太子之后便带着人出了陈御史家，自然不清楚他让陈燕中多了多少猜测，之后更是夜不能寐。不过好在不管小太子的身份如何，再次找到人生重心的陈燕中打起精神。

　　第二日贾政到了户部，刚刚点卯，就见着陈御史坐在屋中，似乎等什么人，他向来不懂人情，只拱手行礼，陈燕中回礼，贾政正想走，陈燕中忽然开口：“听闻政员外府中有二子皆是聪慧非常？”
　　“如何当得陈御史夸赞，顽劣的狠，顽劣的狠。”贾政这会还摸不清楚，陈燕中到底所为何事，只想起他膝下如今只有宝玉，贾环，若是贾珠还在，倒是衬得上聪慧二字。
　　“昨日听我府里嬷嬷提起府上小公子心善，我往日也无消遣，不如让令公子在握休沐之时教导一二，也不负他的天资。”陈燕中实在太急，没想太多借口，只随意扯了一句，只他明白，这个贾政绝对不会拒绝就是了。

　　果然，贾政千恩万谢，当值的一整天都难得挂着笑，看着其他同僚很是奇怪，入夜回府忙吩咐王夫人收拾了，十日之后送人去陈燕中那处。王夫人领了事不曾多言，回屋只与周瑞家的说道：“不曾听闻咱们老爷跟陈御史有所往来，今日怎么忽然提起。”
　　周瑞家的接口：“说不得往日的情分，若不然今日怎么得巧。”
　　王夫人点头：“虽无师徒之名，若是宝玉能被指点一二也是他的造化。”心下安慰非常，忙命人去抱了宝玉前来，宝玉虽已八岁，不过尚未启蒙，之前只是由着元春教导认字。王夫人摸着宝玉脖子上的通灵宝玉，而后朝南拜了拜。
　　宝玉见王夫人如此，只歪头道：“太太这是做什么，若是求神拜佛不如求我。”
　　王夫人已经习惯了宝玉如此说话，只摸了摸他的头，“小孩子家家，哪里敢说这样的话。”
　　周瑞家的忙接口：“宝玉少爷如今还小，日后跟着先生念书了自然就好了。”更何况他生而带玉，总要与旁人有些不同，只这话她没说罢了，不过王夫人显然也是这样想的。

　　宝玉要去念书，府里上下皆喜，老太太听说此事难得夸了贾政一句，又细心嘱咐宝玉，虽不提学的如何，尊师重道却是要紧，宝玉在贾母处甚是乖巧，点头应答，王夫人扶着周瑞家的回了屋，赵姨娘忙上前赶在一帮婆子之前伺候打帘，进了屋就见着探春早早端着茶站在榻边。
　　王夫人坐下身，接过茶喝了一口递给探春，探春接过搁到一旁，王夫人往后靠着，金钏儿，玉钏儿上前一个垂肩一个腿。探春正要上前，王夫人一脸慈祥：“哪里需要你干这事，自个玩去吧。”
　　探春垂下头：“外头也没什么好玩的，不如在太太身边伺候着。”她年纪不大，说话却很是稳重，王夫人见此笑开眼，周瑞家的看了一眼低头点香的赵姨娘，心中略定。
　　临午，伺候的人各自回屋，探春出了院子就见着赵姨娘留在半路，赵姨娘见了探春忙上前，探春却倒退了一步，而后见躲不过只得站定，她不过七岁，因着自小养在王夫人膝下，往日与赵姨娘并不常接触，她虽不明白缘由确实知道，若想太太平平过了日子，与赵姨娘最好不见。

　　“太太可是与你说了什么，你兄弟这些日子去学里，我寻思着做个书袋子，只手头没什么布，不知道姑娘有没有多的。”赵姨娘脸上讪笑，她问过旁人，知道探春如今正学针线，想着到底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总要偏帮自家兄弟的把。
　　“环儿念个什么书呢，不如好好学着府里的规矩，莫要顽皮便好，我手上的布皆有数量，给了姨娘，若是太太问起，那可怎么办。”探春一手抓住身边的丫头的手，双眼直视赵姨娘。
　　赵姨娘也是一愣：“你兄弟原本就是能干的，你且放心……”
　　“放什么心，我只有宝玉一个兄弟，环儿是谁，我自幼养在太太膝下，他一个姨娘养的，你且好心莫要寻我，才是对我好呢。”
　　“这样的话，是谁教你的！”赵姨娘气的瞪大了眼睛，胸口起伏。
　　探春原是不忍，只一想到奶娘的话，却又立马挺直脊背，她虽不知自己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奶娘往日便如此教过，只等着应付赵姨娘才好。
　　“宝玉过些日子便要去拜了御史师傅，他是有大造化的人，环儿算什么，你且好心只教的乖巧些，才是正理。”见赵姨娘不再回话，探春心中松了口气，而后扶着丫鬟便走远了。
　　赵姨娘原没想明白，只后来身边伺候的小娟又说了一回，这才明白：“都是老爷的儿子，哪里有这样的事情，不行，我要与老爷说去！”

　　于是等着王夫人命人抱着宝玉到了门口，就见着贾政已到了，宝玉见着贾政就害怕，只一味扑抱着他丫鬟的脖子，贾政瞪了一眼宝玉：“还不快快上了马车，耽误了时辰，有你好看的。”说着就撩了袍子上马车。
　　王夫人凑到宝玉身边哄了一阵，实在没法命周瑞家的抱着到了马车处，门童撩起帘子，王夫人就见着里头坐在贾政身边的贾环，脸色立马不好。扶着宝玉的手一下子捏紧，宝玉喊了疼，王夫人这才松手道：“如此要紧的事情，怎么还带着环儿，莫要惹恼了人家才好。”
　　贾政无所谓的摆手：“有些什么，不过是去认了脸熟，若是顺眼日后也好多个照应。”贾政虽不觉得小太子如何能干，只觉得赵姨娘这些天实在太过闹腾，惹的他晚上都睡不好，不过是带着走一趟的事情，哪里会出多大乱子。
　　王夫人的脸色更难看了，小太子瞅着她哼了一声，将头撇到一边，周瑞家的上前，正准备撤去矮凳，王夫人扶着周瑞家的手踩了上去，“既是如此，我便跟老爷一道去吧，一会老爷带着宝玉进府，我且在外头看着环儿。”
　　王夫人哪里会给贾环机会，贾政见此也不拒绝，因着马车只准备了一辆，后头皆是小轿，一行人便出了荣宁街，晃晃悠悠前往陈燕中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