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切磋 ...
-
回到长生宫，换了衣裙，解下发髻，宝珠贴心的备下了热水给我，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刚刚湿漉漉的出来，梵煜就回来了。换了衣服，拥着我，“又不仔细，凉着了怎么办？”一边替我擦头发。眼睛转了转，“今儿看见南林的人，你有什么印象？”
他仔细的替我擦着及腰的长发，“倒是有些文士的傲气，其他的倒也没什么特别。”说的轻描淡写。盘腿坐在榻上，想想那张水墨画的脸，喃喃的说：“还真是招蜂引蝶的主，连才女一见也能钟情，祸害，祸害～”
身子忽然被他揽入怀，“说什么呢？”忘了他是习武之人，耳朵非常灵敏。“没，没什么……”他的气息吹到我的耳朵上，让我不禁打了个寒战。陪笑：“对了，去吃些东西吧，宝珠，让人把备下的东西拿进来。”
宝珠应声，让丫头拿进了食盒。摆上了桌子，我们各用了一些就撤了下去。“我去洗洗，你先睡。”
我点头，自己先躺在了那张无比宽敞的床上。忽然想起永清哥在进宫之前跟我说的漕运之事，上次玄铁就是走了漕运才偷运到广安，分明是侯爷府那边也出了奸细。朝中的权力表面分散，但是皇上和梵煜都是有实权的，再加上老侯爷是站在他们这一边呢，西岳串通的人究竟意欲何为？
胡乱想着，龙涎香飘了过来，梵煜躺到我身边。“好久没有回到这里住了，想不到再次回到这里住的时候，身边已经有了你。”靠在他的胸膛，我有些好奇的问：“这两日你都没有回宫来住，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他拨弄着我的头发，声音中有着散不开的慵懒：“什么？”
“这么大的地方，你住起来不觉得孤单么？”这话一说出口，我就觉得自己后悔了。他没有答话，我刚想说什么，他有些自嘲的说：“从出生之日起，我就是这样的。”手不自觉的也搂住他，“你有我在你身边啊～～”
他低低笑：“以前你也说过这样的话……”这什么意思？“什么？以前？”他亲了下我的额头，“睡罢。明儿你就还要陪他们呢，不过记着离男的远些。”这男的，还真是……我也不示弱，抬起眼睛看他的脸，“要是敢有女的看上你，我会叫你好看！”他那大而有神的眼睛垂下来，盯着我看了一会，敲了敲我的头：“知道了～”
满意的钻进他的怀抱，沉沉的睡去。
南林的人来当然要与玄门的人碰面，皇后让玄门的传人来见我。没想到这徐长风竟然就是玄门的传人。
“臣徐长风拜见王妃娘娘。”徐长风一向冷漠，这时候也中规中矩，我一点也不例外。于是微笑，“徐爱卿请起，”想了想，眼珠转了转，又诡笑道：“这样好听么？这长生宫虽属皇宫，却住的不是宫里人。”那双眼睛只是抬起来看了我一眼，微微躬身，然后自己坐在了暖阁的榻上。宝珠端上了糕点并茶，我开口：“没想到你还在玄门中地位颇高。”
他口气凉薄的说：“我从小就在玄门中人抚养长大，原本也没想过入玄门的，只不过玄门掌门一次参与玄门问答时，看中了我就将位子传给了我而已。”喝了口茶，“没想到，你还是这么较真，到哪都要有好茶伺候。”从不开口的人说了这么多，我该感激涕零了，也不反驳，“我可是娇生惯养的人，吃穿用度自是奢侈，”他轻笑，真难得。“不过，今儿你来应该也是为了南林的人，玄门中事我知晓的不多，该如何安排，就都听你的了～”
长风摆了摆自己的玄色长袍，“问答是要举行的，恐怕他们此行之来的最大目的也在于此。我们这边女子虽多，但这是皇后娘娘让娘娘亲为的意思。”啥？见过临场替身的，没见过这样的，我有多少墨水，要是真问我个什么博弈，经济学，要不数分高代，姐绝对不忿你！可是这，这要我怎么办？
大概是看我的脸色变了又变，徐长风竟然笑的更大了，真新鲜，就像秋天的螃蟹那么新鲜……
“嫂夫人，”他的音调有些偏高，跟梵煜的中音不同，“玄门之中除了问答之外，还有琴棋书画的切磋，本身玄门对于门外之人抱有宽容的态度，所以这种场合本身也是有识之士入门和扬名的好机会。”
这些我都不关心，所以懒懒的在一旁听着，“嗯。我已经预备了名帖，晚上在宫外的百禧馆会让你们有地方进行切磋，齐远应该已经去办了。至于答问之事，你们自个儿商量，在翰林别院为好。再有什么娱乐项目想弄的，我来帮你们筹划～”
那个人闲闲的点点头，“好。不过娱乐是什么？”忘了眼前是个准夫子，搪塞道：“就是轻松以娱心情的意思。”他将信将疑的看了我一眼，“这倒不必，他们几人应该还会有国事跟朝廷相商，只不过这些事先做罢了。”我还是不关心，看着手中的花样子，上次的高级定制服装已经缺货了，这种东西不能走量，所以样式和花式上我都要有变化才好，这次用什么呢？正想这个呢，发现对面的人正打量我呢，赶紧脑筋回到正题上，“还有什么事？”
长风垂下眼睛，盯着茶盏，“为什么这种大事你不当回事，反倒有些小事你却看得比什么都重？”闪过一丝疑惑，我想了想，“我活为我心啊～有些事可能很多人认为很重要，但是我认为不是就不是，不对么？”
他站起身，又跟秋风扫落叶一样，扫了我一眼，“也对。那臣就在百禧馆恭候娘娘大驾。告辞。”连我回应一声都没有，他就这么走了。
既然是正式的场合，尽管我的顶头老大不在，但是多少双眼睛都在看，所以也忽视不得。选了套香色的衣裙，只束了一缕头发，插了支白玉钗。
因为是有志之士均可参加的场面，所以地点设在了宫外，我身后的护卫也增加了好多，之远，之普更是半步不离。齐远早早候在馆门口，见我来了就见礼，也不拦着他，毕竟是外面的场合么～
“娘娘，您还是坐在二楼的包厢中，这样稳妥些。”隔着面纱，我笑着：“有劳了，已经开始了么？”
齐远老练的回答：“回娘娘，长风在画场，因为作画时间稍长，故而早就安排下去了。”画我可从来不拿手，敬而远之。“公子可有兴趣一展风采么？”
那张文雅的脸上笑容可掬，“齐远不才，只是写了几字而已。”正说着，又有人来，他护着我，还是笑着：“娘娘请移步楼上罢，这儿人多恐惊了娘娘。”我也怕自己给人麻烦，于是快步上了楼。
宽敞的二楼东北间被划作画室，由于今日是在掌灯开始活动，棋艺并不算在列，只有诗赋和琴艺。上楼之时，就听见有古琴声响，如行云流水般，空气中浮有墨香，不愧是玄门中人，果然是高雅不俗……
我看着那些已经写毕的墨宝，当看到一副“正气乾坤”的字的时候，真是有些惊愕，这也实在是太“根正苗红”了，字体是王羲之的行书，笔锋有力，潇洒正气。旁边有个素袍童子笑着介绍，“这是齐大人的墨宝。”他？我心下疑惑，齐远书卷气浓，但是却为人老道世故，有这么激昂的表达，还真是不搭嘎～
身边有人站定，回头一看，正是岑静夜大小姐。她今日烟绿色长裙，仍是一张白净的近乎吓人的脸。“静夜参见王妃娘娘。”她的声音还是平淡，可是我能听得出，这大小姐是不习惯向人拜拜的。我也不用她这样，也淡淡：“起来吧。今日可是南林各位的大日子，希望你们可以尽兴。”
那双单眼皮的眼睛中，有着期盼。我愣了下，“静夜姑娘有话要说？”我这么直接，她倒是也很爽利，“今日想跟王妃来切磋切磋，早就闻玉家之女为天上凤，人中仙，不仅貌美娇艳，更是冰雪聪明，才艺绝代。如若失之交臂，岂不可惜？”
早就知道躲不掉的，自然要保持风度，眼睛在寻找，齐远在我不远处，仍是挂着让人觉得有些腻味的笑容，徐长风刚从画室那边出来，仍是面目表情的，往这边走过来，眼神相遇，他只是点了点头。这样心里才稳了稳，看向岑静夜，“那就静夜姑娘出题吧。”
她也不客气，“琴艺。那日在宫中，娘娘为了应景奏了一曲，可我听得并不尽兴。”言下之意就是嫌我没有深度－－浮浅咯？在心里白了一眼，也只能陪笑，“既如此，那就先请姑娘为我们奏上一曲罢。”
中厅靠窗处摆了两架琴，我们分东西坐了。她看了我一眼，然后轻轻抬头，琴声缓缓流淌出来。《广陵散》！果然是个有品位的女人，我叹服，真像这个女子的风格又不像她的气质，气势慷慨激昂，悲壮又淡定，想当初嵇康在临刑之前的从容，真是惨烈。满堂的人，静默无声，有的女子眼角挂着隐隐泪光。
一曲终了，一片寂静。我轻轻站起身，身后的人也跟着我站起身，满堂的人都站起来，向这位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致敬。“一曲广陵，真是叫人觉得慷慨悲壮。”我叹道，有人也不断点头赞叹。
她起身，“多谢娘娘夸奖。”再不多话，找了个桌子坐下，等着。珠玉在前，我怎么好再丢脸啊……
但还是要弹的，想了想，便拨起了琴弦。是我平时最爱的曲子，既然有很高意境的在前，似乎就更没有多大的压力了，更是随性的弹－－《平沙落雁》。
想起白天徐长风跟我说过的话，更是觉得这支曲子符合我的个性，于是不由得笑了起来，弹得更加自由自在。
弹毕，抬头看见了徐长风，他的脸上浅浅一笑，而后无奈的摇摇头。这什么意思？知道比不过人家的大气，我只是个普通的“穿越女”而已……
岑静夜的脸色却很有些难看，她开口道：“娘娘这一曲意境更悠长，逸士之心胸，旷达开阔，本是借鸿鹄之志来表达，如此酣畅淋漓的弹奏，只有心胸宽广的人才能做到。”
这话说的真好，意思是？我们谁赢呢？这样也好，不输不赢的最好。她的气息不平稳了起来，“秋日将浓，方才有好些同门都留了秋景之诗，我们也凑凑趣儿可好？”
得，比书法和诗艺是吧？我奉陪还不行么！我无语，宝珠替我磨墨，我提起笔，想了想便写道：“落霞与孤骛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这是我最喜欢的《滕王阁序》中的一句，虽然整篇意气飞扬，但我总觉得这句有些妩媚灵动，暖人心扉。
两张宣纸被放在一起，看她的字体颇为圆润，想来是颜体的功底。“芙蓉露下落，杨柳月中疏 。”
倒是很是雅致，“静夜姑娘的字圆润工整，写的秋景也雅，不愧是才女，”我这话还没说完，岑静夜转身，她的侍女就把她的墨宝叠起来，收了起来。我被弄的摸不着头脑，徐长风走了过来，对我躬身，“娘娘的才情果真出类拔萃，静夜姑娘也是服气的。”岑静夜低低的叫道：“师兄！”
师兄？好嘛，这关系更复杂了……徐长风走到她身边，“王妃你也对过了，难道还不服气么？”背对着我的岑静夜转过身，“要我服气还差的远呢！”
我倒是不在意，打断这没营养的对话，她服不服气关我什么事么？“静夜姑娘的诗书，是多年天下人公认的，况且这本就是切磋的场合，哪有什么对不对的？姑娘乃玄门之人的榜样，大家都还在等着呢，我陪着姑娘凑趣也有些黔驴技穷，就先告辞了，晚了自有人送姑娘和姬公子你们回宫。”
旁边有眼力见儿的就立刻上前围了她，我也就悄悄的由之远之普护着下了楼。齐远跟在我后面，“娘娘慢走。”他还是鞠躬，我上轿之前回身看了看他，“公子真是老到，无论什么情况都能照顾得面面俱到。按照一般老于世故的年纪，你还未到，不是么？”
轿帘落下，我没有去看他的表情。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切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