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番外：李商隐PK李昂（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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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商隐第一次见到当今圣上李昂，是在那年三月三，□□召集的曲江宴会上。
那天，他本想约瑟儿一起游曲江，就他们两个人。他还记得去年冬天，两人一起雪中游曲江时的情景，天寒地冻，可心却暖融融的，直似要化掉。谁知七郎、八郎不由分说就拉着他一起来到华阳观，结果只好和公主他们一起出游。还好，曲江畔游人太多，不多会儿，大家就走散了，李商隐一心护着瑟儿，跟着她钻来钻去。她忙着看俊男美女，他则忙着看她。
瑟儿虽然一身男装，但桃腮秋眸，身姿婀娜，明明就是一个绝代佳人，看看那些越围越多的登徒浪子就知道，她有多惹人注目。偏偏这个小妮子还浑然不觉，就爱往俊男美女堆里钻，兴高采烈地对着别人抛媚眼流口水。李商隐心里很不是滋味。特别是那些自命风流的士家公子，或含蓄地偷瞟，或火辣辣地直视，让他心里犹如打翻了醋坛子，酸成一片。
想当初，李商隐在玉阳山一条偏僻的山路边初遇瑟儿时，正是被她美丽的容貌所吸引，虽然她那时年纪还小，虽然她当时正闭着眼靠在树下睡觉，但那张纯美的睡颜还是一下子抓住他，让他身不由己地靠近，为她挡去冷冷的山风。
等她醒来，他却发现，她的脾气跟娇柔的外表和嗓音完全不符，不仅叫他小鬼，还使劲敲他脑袋，而且发起狠来，竟揪住他衣服跟他打架！
打架的结果是，他趴在了她身上。看着她吹弹而破的肌肤映上红霞，黑白分明的眼眸眨呀眨的，那小扇子一样的黑眼睫忽闪忽闪，就像有人拿着一支柔软的小狼毫，一下一下刷过他的心。那一瞬间，他失神了。轻轻拨开她脸上的发丝，心里有个声音，直叫他去亲亲那微微弯起的红唇和含笑灵动的秋眸。可是，他不敢。他的心砰砰跳得太慌乱。
不料，这个小女子根本没发现两人之间的暧昧，还不知死活的抚上他的眉头。那冰凉柔腻的触感，一下子将他从失神中惊醒。他惊觉到，自己的身体起了一种滚烫的反应。这让他脸红心跳，赶紧从她身上爬起来，可是那温暖柔软的身子一离开他的怀抱，心里就莫名地生出了浓浓的失落。
还好，她没有马上跑走，却拉着他说了许多话。奇怪的是，她不知道当今圣上李昂，却知道他一个渺小的躲在深山里学道的小书生。她断言他会成为流芳千古的著名大诗人时，眼神是那样清亮飞扬，那时，他忽然觉得，当个大诗人真的是一件值得去做的事。
第二次见她，是在公主举办的道场上。那时他已经知道她是公主的侍女，名叫锦瑟，刘道长说她并未出家，当时他还松了口气。道场那天，她来的有些晚，一头墨黑的长发就那样随便一束，一件饰品也未戴，却刹那夺去了满殿光华。道友们那样失神地盯着她看，她却浑然不觉，兀自沉思，竟还做了一个俏皮的鬼脸。那时，李商隐真想扯下殿中的长帷，将她罩住，藏起来，不许别人看。
李商隐心里猜，她根本不喜欢那些枯燥的颂经。果然，不一会儿，她就悄悄地溜出了大殿。他也跟在她身后，来到殿后崖壁边。他到时，见她正站在崖边，伸展双臂，山风吹起她的衣襟和长发，他忽然害怕她就此乘风而去，慌乱地一把将她拉回。她不备，跌住他的怀中，被他就势抱住。
她为他唱的曲，她对他说的话，都让他震动到无以复加。她说他要以才名闻达天下时，那样笃信的表情，让他失笑，却又觉得心里暖暖的。这样一个女子，真的是上天赐给他的珍宝吗？让他坚定了下山寻求功名的决心，却又走得如此恋恋。
走时，她为他唱了一支曲调优美、歌词却忧伤的离别曲，他本下定的决心起了犹豫。然而她都知道要强颜欢笑，还戏称自己是小小燕雀，知道他的鸿鹄之志。她是懂他的，他很高兴。看着她跑走的身影，他在心里说：瑟儿，等我。总有一天，我会来接你。
李商隐把从小戴在身上的玉佩送给了她。那是母亲叮嘱他要送给未来媳妇的定礼。他用玉佩换走了她的明珠，以为是许下了一生一世的誓言。
此后一别就是三年多。中间，他实在忍不住相思之苦，趁回家看望母亲的时机，偷偷跑到清都观找她。但却没见到，她的那个叫玉筝的女伴说，她正在陪公主闭关，后来知道那人是骗了他。他还记得当时自己心中犹如空了一样的失落。这样的失落一直伴着他，即使他写的诗受到恩师的大力夸赞，即使七郎八郎都羡慕他的诗才，即使他的诗文小有名气了，他仍觉得不满足，没有什么可以代替她留在他心中的失落与相思。
后来七郎说自己认识了一位女子，名叫锦瑟时，那样温柔的眼神和语气，还有微微的失神，就像针一样刺入李商隐心里。他知道自己在嫉妒，又生气这几年的刻骨相思。或许，或许，她早已忘记了他？她已结识别的男子，早就已经忘记了那个只见过几面的少年？
他不动声色地说要一起去拜见公主，七郎本不想答应，奈何八郎也被勾起了兴趣。于是他们三人一起去了华阳观。
就那样又见到了她。她已完全脱去了青涩，那种美惊心动魄，却又被她大而化之的挥洒。她见到他时，眼中的惊喜是真实的。那一瞬间，他确定她并未忘记。他的心中狂喜，为了不显异常，只能拼命地板起脸来，让自己保持温和而疏离的笑容。
她讲的故事很感人，那样一往情深、矢志不渝的深情，却被她寥寥几句话讲完，她像是浑不在意别人的深情。难道她是如此薄情之人？
那一夜，李商隐吃过晚饭，就一个人偷偷从恩师家出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华阳观。就那样站在门外，静静想像她在干什么，咫尺天涯，甜蜜又酸楚。
突如其来的，她拉开了门，一下子站在他面前。看着那张梦中的容颜，就在他眼前忽嗔忽喜，他的心一下子柔软并且满足。
他变的多话，滔滔不绝地诉说着离别几年的种种，她总能从他淡淡的话语中，听出他寄人篱下的酸楚，并且给他最温暖的鼓励。不知不觉，夜已深去。她的衣衫单薄，在寒风中瑟缩。他说了一晚上话，其实最想说的是：“我好想你，你想我吗？”然而，鼓足了勇气，说出口的却是“回去吧”。
李商隐回到恩师家中，大家都已睡下，但他却毫无睡意，他的心中全被瑟儿填满了，那种相聚的喜悦和分别的惆怅，让他辗转难眠。东方渐渐泛白了，新的一天又来临，回忆起昨夜星辰昨夜风，他禁不住诗情澎湃，挥笔写下了“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的诗句。他想瑟儿一定会喜欢这首诗。
没想到，一向健康的他竟然病倒了。七郎说他发烧，要卧床休息时，他很懊恼，这样就见不到瑟儿了。后来又一想，说不定她知道了，会来看他。他私心里希望她来，好确定一下她心里是否也在乎他。于是他同意留在府中养病。
而瑟儿没让他失望，她真的来了。她一进屋里，李商隐就感觉到了，连空气中都带了她的香。他的心砰砰乱跳，却故意装作熟睡的样子。可恨的是，七郎平日全不是这么啰嗦的人，今日为何一直陪在她身边？当他夸奖他的诗时，李商隐终于忍不住出声。
他看到她站到窗边，手里拿着他写的那首诗，眼中有欣喜，有担忧，还有一丝心疼。他觉得自己太不应该，怎么变得这么不确定呢，瑟儿明明是在乎他的啊。
他将那首诗送给她，当着七郎的面，也顾不得了。她看来有些惊讶，也有些羞涩。谁知七郎的一句话，她就变作了恼怒，气呼呼地跑了。都不让他解释，那个柳枝，其实只是偶遇的一个少女，他同情她的遭遇，所以写了五首诗来遣怀而已，天地良心，绝没有别的意思。可是，她还是生气地跑走了。不知为何，看到她生气的样子，李商隐心里虽然着急，却也有点儿高兴，啊，真的，她竟是在乎他的呢。
第二日，好不容易等到七郎去给公主教吹箫，李商隐赶紧跟了去。谁知她却不在，听玉筝说，是进宫去了。他知道她在有意避开他，难道真的恼了？
商隐心中焦急，但也别无他法。旁敲侧击地从玉筝嘴里套了一些话，得知她们前些日子刚进宫为皇上庆寿。瑟儿编排的歌舞受到了皇上的青睐。以前好像也隐隐得知，她们本是宫中的舞女，当今圣上刚登大宝时，释放了三千多宫女，她们就是那时出宫的。当时他还想，皇上肯定是没见过瑟儿，不然怎么可能放她出宫？至于别人说的，皇上非好色之人的话，他是不信的。这并不是好色与否的问题，而是没有人，男人，可以抵御瑟儿的魅力。当然，他还是很庆幸，皇上没见过她。
所以听说她为皇上唱曲，李商隐心里“咯噔”一下，那种恐惧，就像自己拥有的无价之宝，害怕别人觊觎一样。今日得知她进宫去了，他的心慌成一团，老是觉得有事要发生一样，坐立难安。好容易熬到日暮，七郎催他离去，她仍未回来。李商隐无法，只得匆匆写下一首诗，稍稍露了一下自己想见她的心情，他害怕过于浓烈的感情，会让她逃走。
第二日一早，李商隐就来到华阳观，得知公主出门访友去了，他心里雀跃不已，本来就想带瑟儿出去游玩，公主不在倒更方便行事。玉筝进屋去叫瑟儿，出来却说她仍在睡，不肯起床，并将他让进屋。玉筝前后对他的态度改变很大，但总归是往好的方面改，他也没放在心上。
锦瑟住的屋子并不华丽，摆设很简单却每件都透着雅致。雕花乌木床边，挂着雨后天晴色的纱帐，隐隐可看到帐内玉人横卧而眠的模样。李商隐忽然觉得喉头发紧，连忙转开眼，就看到窗前的小书桌上，摆着他昨日留下的诗，诗前是她拟的题目，大大的“昨日”两个字，就那样大大咧咧地写在那里，那样洒脱得毫无顾忌，让他失笑又心动。
终于忍不住去掀开了纱帐，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玉容一下子占满了整个视线。她的秀眉微微蹇着，红艳的小嘴嘟着，让人实在禁不住诱惑，想要去品尝。李商隐回过神来时，才发觉自己已经遵从心的旨意，轻轻吻上了她的红唇。
他一惊，觉得自己实在太过猛浪，怎么能趁她睡着了偷香？刚想撤回来，谁料，这个小妮子却伸出柔软的小舌头，轻轻舔了下他的嘴唇。“轰”，他觉得全身的血都涌到了头上，身上就像着了一把火，嘴唇不自觉地就贴紧了上去，那种越贴紧越想要更多的感觉一下子将他的理智烧毁，他迫不及待地撬开樱唇，想要尽情地辗转吸吮一番，谁知下一瞬，她却突然张口，咬住了探进口中的舌头。
“唔”，突如其来的疼痛，使他清醒过来，不知所措地看着醒过来的瑟儿。不知她会不会骂他登徒子？
她的反应却超出了任何一种他能想像的样子，她大叫一声，一头扑进了他怀里。两人又一起跌回床上。重新压住她柔软的娇躯，他一动也不想动，只希望时光就此停住，怕她发现这其中的暧昧，嘴里还不忘调笑，“叫吧叫吧，偷香反被美人咬，传出去也是一段风流佳话……”
没想到，她还真的敢再咬他一口，他赶紧爬起来，看着她怒气冲冲地坐起，然后呼吸都被夺去了：锦被滑下，她的领口敞开，直滑到纤细的肩下，露出一大片莹白的玉肤，她戴着粉绿的肚兜，更衬得肌肤胜雪，那样温润滑腻的肌肤，让他禁不住想去触摸。他拼尽全身力气，才能堪堪止住心中的欲念。
那一整天，李商隐都觉得自己像飘在云端上。他和她共骑出游，她坐在他身前，他将她拢于怀中，掌下是她不盈一握的腰肢，鼻端是她发间幽幽的清香，耳畔听着她盈盈的笑语，他觉得神仙生活也不过如此吧。
那一天过后，他们变得更加亲密。李商隐自不必说，只要有瑟儿在的地方，他的目光就一直追随着她。而她也不再是无知无觉的懵懂，眉间眼底是藏不住的羞涩与欢喜。李商隐以为终于可以放下心了，她终将是属于他的，就像他也属于她一样。
他一直这样以为，直到那天，见到了当今圣上李昂。
那天的宴会，本是热闹随性的。公主和七郎要为大家奏一首新乐，李商隐知道又是瑟儿搞的花样，心里充满了期待。
就在这时，突然来了两位气宇轩昂的公子。李商隐那时虽还不知道，其中较年长的那位就是当今圣上李昂，但看大家恭谨的态度，特别是能让公主出阁相迎的人，一定是身份不凡的皇亲贵族。
当先那人，从进来那刻起，虽然一直在和公主寒暄，但不知怎的，李商隐就是觉得，他的注意力其实在自己身边的瑟儿身上。那有意无意的轻瞥，总让他觉得意味深长，他的心莫名地紧张起来。
转头看瑟儿，她好像无所觉的样子，只是似乎对那人有些敬畏，并不去看他。李商隐在桌下，悄悄握住她的手，她抬起头来，回了他一个灿若春光的笑颜。
就在这时，李商隐听到，那位李公子建议瑟儿来为公主和七郎伴唱。他的脸上笑意盈盈，只是狭长的凤目中，好似翻滚着惊涛骇浪。想必瑟儿也感觉到了，她有些迟疑。
不过，最终，她还是站起来，为大家唱了一曲。李商隐没想到是那样一首歌，爱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当她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唱出这一句时，他的心涨满了爱意，一切的一切，都顾不得了，他就那样痴痴地看着她，想要用目光去织一张网，将她牢牢网住，让她顾不得去看那人拼命掩饰心痛的眼神，顾不得去看七郎的无奈、八郎的心嫉。
让她的眼里只有一个他。
宴会不欢而散。那人怒气冲冲地离去，带走了席上无形的压迫力。李商隐想跟瑟儿多呆一会儿，奈何七郎八郎就是不放手，硬生生将他拉走。半路，他好不容易脱身折回，却见到瑟儿上了一顶小轿，往曲江方向而去。领轿的那人分明是太监的样子，而且他们走的是夹城复道，只有皇室可以通行的专用御道。
李商隐直觉到，她是去见那个人了。他的心里犹如被人泼上辣椒水，火辣辣地疼痛，偏偏无法可想。从没有一刻，他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无力。
瑟儿回来时，鬓发有些凌乱，还有些失神和哀伤。那一瞬，李商隐突然失去了迎上前的勇气。他害怕她会告诉他，她与那人，这时他已经从七郎口中得知那人就是皇上，他怕她会说，其实她与皇上之间有着某些牵扯。
后来，李商隐得知落榜后，更是失去了见她的勇气。原本，他对这次春试，寄予了很大的希望。然而现实如此残酷，打碎了他的梦想。他躲进那间留下她无数笑声的胡人酒肆，想用烈酒麻痹一下自己痛楚的心，却连喝酒都失去了兴趣。
就那样一直坐着发呆，直到她气喘吁吁地找来。其实他心里隐隐地也在赌，赌她会不会来，结果，当她那张因奔跑而涨红的小脸出现在面前时，李商隐心里一下子确定了，他不会放开手，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要面对什么人，他不会放开她，因为他知道，她的心一直在他这里。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番外：李商隐PK李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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