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的第26个人》死去的作者

23、番外：TC213

　　打电话来的是TC213。

　　他想跟XC217聊两句，没想到接电话的却是徐择。他们寒暄了几句，终于因为没有主题和继续聊下去的动力而陷入了一种异样的尴尬。

　　徐择把通话数据对象改为XC217，然后对着他笑了笑。

　　那边，TC213的声音低沉而疲惫：“我想邀请你们来参加一场葬礼……”

　　这是一场集体葬礼，因为死者都没有亲属，所以来的人只有徐择、XC217和TC213三个人。六个骨灰盒，干净简单。徐择和XC217静静地站在那里，手上各拿着一支白色玫瑰，听TC213为他们念最后的悼词。

　　XC217的头深深地埋了下去，有些说不出来的意味，徐择的手臂紧贴他的背部，按住他的肩膀，试图给他一些支撑，但XC217对外界的感知有些迟缓，他用食指轻戳着玫瑰花枝上的刺，脑袋里混沌一片。他不认识这些人，也许曾经见过，但彼此之间完全没有交集，所以这股压抑和难受的来袭是他始料未及的。

　　在原有世界崩塌的时候他拉住了徐择的手，然后背过身去享受自己剩余的生命，他根本没有设想过，他背后尸横遍野的场景。

　　“让他们重回以前的轨道吧。”XC217突然冒出一句话。

　　“嗯？”TC213有些疑惑。

　　“设定目标，让他们完成任务，不在他们身上强加生命的意义，让他们去大工厂执行流水线操作也行，让他们去编写程序也行，或者让他们像以前一样，为人类的情感服务，让他们在孤儿院或者什么特殊机构帮助需要帮助的人。”XC217的眼球都没有转动，直愣愣地望着地面，“思考常常具有毁灭的性质，如果你让他们什么都不做，而陷入为了意义而意义的怪圈，那么他们就会觉得，生命其实是没有意义的。让他们重回原来的轨道，很多事情，去做往往比去接受更好。”

　　“我赞同。”徐择看到XC217这个样子，心里也很难受。

　　TC213摇了摇头：“这一切都不是我能决定的。”

　　“我可以出面做这个事情。”徐择说，“我在围度杂志有自己的专栏，专门评讲时事。以前为了XC217打官司的时候也和你们特救机构的上层沟通过，虽然那次败诉了，不过我想他们对我还是有几分忌惮的，毕竟我是个难缠的家伙。”

　　XC217听到这话之后，脸上紧张的神情终于有所缓和，他的手轻轻挨着徐择的手掌，被徐择反过来一把握住，徐择在他耳边轻声安慰道：“别担心，有我呢。”

　　“如果能成功的话，我代他们向你说声谢谢。”TC213面对徐择双手紧握，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徐择对于这个鞠躬有些吃不消，如果他失败了，将会辜负的，就不仅仅只是一个人。

　　等TC213直起腰的时候，他看到了躲在门后探出一个脑袋的王珊，王珊看见他望向自己，嘴角弯起，眼睛像弯月，静静地悬挂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

　　“虽然你让我别来，不过还是有些担心。”她从门后走出来，怀里抱着一大束百合。

　　XC217记得这张脸，也记得她被割去翅膀后一动不动躺在原地的样子。他专注地看着慢慢走来的王珊，觉得以前发生的一切都像一个短暂的梦境。王珊把花放在桌上一侧，低头静默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和TC213拥抱了一下，她和TC213轻声耳语几句，接着走向XC217，对他说：“我们能不能聊聊？”

　　XC217对于她的会话邀请感到有些诧异，不过他转头看了一眼徐择，放开了紧握的手，向王珊点了点头。

　　他跟王珊走了出去，这间屋子只剩下了徐择和TC213两个人，徐择觉得浑身都有些不对劲，他不知道该跟TC213说些什么。

　　“不好意思，在这种时候来请你们参加葬礼。”TC213轻声说。

　　“该说不好意思的是我，在217出来前的那天，我答应过你，慢慢来，等他适应了现实生活，找到自己在社会中的定位，再谈其他的事。可在他确认身份的当天，我就把他拖入了自己的户口本。”徐择盯住自己的鞋尖，声音有些发闷。

　　TC213轻叹一声，“我只是担心，人的热情从来都不是长盛不衰的。”

　　“如果我对他空有热情，那怎么衰减都是不过分的。可他对于我来说，已经不仅仅是爱情这么简单了。”徐择抬起头，坚定地望着他。

　　而门外，王珊向XC217伸出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王珊，TC213的女朋友。”

　　XC217礼貌地和她握了握手，想起自己曾经对她做过那么残忍的事情，觉得有些愧疚，甚至不敢直视她的双眼。他在梦境制造机器里的时候，一次都没有见过她睁开眼睛的样子。

　　“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和我有过交集，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啦。”她恢复了一些血色，声音又柔又轻，让人感到说不出的舒服。

　　XC217有些被看透了似的尴尬，他局促地站着，然后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不知道吗？前阵子每个人的数据网络都发生了一个小型爆炸，里面多了一些关于梦貘公司储存的相关资料，资料的数量太过庞大，基本上不可能看完，而且很快就被数据局清理了，但是有些人已经通过秒速传递，创立了数据库，每个人都能通过关键词与自己的名字查询相关资料，那些资料清楚明白地令人觉得害怕，虽然数据库被多次捣毁，但是数据这种东西，一旦扩散，是清除不干净的……”王珊紧皱眉头，回想这个对她来说仍然留有阴影的事情。

　　而这个消息，包含的信息量，也让XC217不得不陷入短暂的沉默。

　　徐择和TC213的谈话断断续续地，也快进入尾声。徐择回头看了看站在门外的两个人，向TC213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是因为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对她负起责任才迟迟不肯结婚的吗？我觉得这叫因噎废食。”

　　“其实我和她的结婚申请被驳回过很多次了。”TC213显得有些焦躁，“我的存在…是不被世界接受和承认的。而我之所以被创造出来，是为了一个机器人。”

　　TC213的脸慢慢被虚化，时空瞬间改变，逐渐显示出另一个人的脸，那个人坐在一把独脚椅上，双手被铐牢，脸上面无表情。他和TC213长得很像，像到了骨子里，似乎能从基因链条里找到互相契合的标志。

　　然而他究竟是谁呢？

　　一个穿着白色大褂的人在距他很远的地方坐了下来，慢慢举起了手中关于这个人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