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奇梦》幽岚晓

97、第九十三章 宇文氏的秘密

　　轻轻的摸着那红木做的门，并不张扬极具华丽之感，却静静的透露着一股子沉稳庄严。手，颤抖的在门上徘徊，沉思着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开始这久久不见的会面。而平日里那抹礼貌的，优雅的，任谁看到都会如沐春风的微笑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会心的，却又带着一丝苦涩的弧度。

　　正踌躇着，那扇大门却“嘎吱”一声的打开了。

　　“少……少爷？”开门人原先的面无表情，在看到了宇文邕的脸庞时仿佛是生活在黑暗中的人一下子看到了光那般的惊喜的无所适从。

　　“恩，我来看看他。”原先的犹豫不前，在看到了那个已略带白鬓的熟悉的人时到也消散了。是啊，在见到原本想了很久要见的人之前，那是一种坐立不定的摇摆之前。但在见到之后，除了了然的微笑，还带有着的大概就是那份释然了吧。

　　“恩，您进去吧，老爷在那个地方的最后一间房间，霍林会带您进去的。我，到附近看着。”在喜悦之后，呈现出来的是属于武人的，对于外在环境的警惕。

　　“那，有劳了。”给予了他一个微笑，那是一种属于他宇文邕所给出的肯定。因为对于在这里守着那个人这些当世之才，他不能够给予他们荣耀，不能够给予他们金钱与利益，更不能让他们施展属于他们的理想与抱负。他所能够给予他们的，就只有那份沉甸甸的肯定。他们为两世之君抛弃了一切，名利，家人，甚至是名字，可除了那份肯定与感谢，自己却什么也给不了他们。在心底，对于他们是亏欠的吧……

　　但是，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样做了，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啊……

　　大步的迈进，没有一丝的犹豫。留给那扇即将关掉的大门的，只有他一贯的背影。

　　宇文邕自进了那个并不大的庭院之后，便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跟在自己的身后，他能够感受得到，在周围还有几人在暗暗的警戒着。

　　很好啊，看来一些日子没见，他们非但没有下降一丝一毫的警惕性，反而功夫愈加精纯了啊，那我也可以放心了啊。

　　然后，再也没有管那些守在这座宅子四周的暗卫，而是走近了一间毫不起眼的房间，而在自己进去之后，那扇房间的门也被轻轻的关上，那个叫做霍林的人也在门口警戒起来。

　　而后呢？宇文邕蹲下身子，以一种特殊的排序敲响了佛台附近的砖石，在做完这一切之后，站起身来。而佛台也在此刻慢慢移开位置，慢慢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由无数格台阶组成，夜明珠照亮的，深不见底的通往地下的隧道。如果此时有一个外人在这里的话，哪怕是来自现代的卿雪也会大叫一声：“奇观！”的吧，但他是宇文邕，那个优雅冷静，睿智的帝王。此时他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的表情，就连平日里几乎没有离开过的微笑也无法觅其身影，若是硬要说什么的话，那就是他眼底的一丝怀念，以及……期待了吧。

　　也许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够在他的眼中找寻到一个属于他这个年龄的人应该拥有的东西了吧。

　　他慢慢的向下走着，穿过那仿佛可以走一个世纪那么长的隧道，穿过一个个花样缭乱的房间，到达那个走廊的尽头，那个位于整个走廊尽头的房间。

　　“父皇。”略带迟疑的声音，其中却充满了无限的暖意。

　　然后，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从里面出现的，是一张略被时光侵袭，但刚毅且儒雅的面孔。与之一起出现的，还有那比这个低下的世界里的任何一处都要明亮的光。因为这儿的主人说，这里需要有足够的光来照亮他心爱之人的画像……

　　“是邕儿啊。”在说出这个名字的那一刻，仿佛有一种名为慈祥的光映衬了那人的面膛。

　　“我们到那边的房间去吧，来说说最近的事。”他温和的笑了，多年的大隐隐于市让曾经霸气十足的王者慢慢变成了一个慈祥的老者，一个总是缅怀着最爱的人痴情者。

　　“恩。”淡淡的应了句，便紧随在那个从小就崇拜着的人——周国历史上有名的帝王宇文泰的身后。心中静静的叹息。还是没有变啊，这个放置了无数张他心中唯一所爱之人的房间，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就连自己也毫不例外，这也许就是他有些固执的独占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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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这么说，你也总算是交到了朋友了。”

　　听着他如同个孩子一般的说着这些日子以来的经历，从“山贼事件”说到了后来的金墉城之战，宇文泰欣慰的笑着。自己的这个儿子什么都好，从小就显现出了一种属于帝王的气质以及惊人的天赋，只是从小就懂得在权力的漩涡之中保护自己，敛聚的极深，旁人根本难以察觉到。

　　只是……几乎从没有人能够走近他的心里。从他的眼里所见的，人只分成认识的人，不认识的人，会加害自己的人，对自己有利的人，以及完全无关的人这五种。原本以为性子外温内冷的这个儿子永远都会向往且耻笑着“朋友”这一存在，但如今看来……却是有人走近了他的心里啊。

　　“恩。”低垂着眉眼，嘴边却有一丝温暖溢出。

　　“那个卿雪的女子啊，若不是听到你说，我还真是不能够相信世上竟有这等女子啊。还有那个高长恭……这样的人，若是他们能够生在我周国的话……”言语之中所存的是掩饰不去的惋惜。

　　“那个高长恭，他真不愧为是武贯天下。还有就是他给我的感觉很奇怪。他……给我一种家人的感觉。”声音慢慢的在空气中流泻出来，静静的诉说着那份在他心中困扰多时的特殊感觉。

　　“家人？”这样的话多少有些让宇文泰有些吃惊，因为就算是对皇族里那些直系的皇子，皇女，自己的这个儿子也只是在表面扮演着自己所在的角色，记住他们的名字罢了。

　　“是啊，家人。”他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停顿了一下，而后无意间在家人的上面加重的音，“他……明明是一个外表比任何一个女子都漂亮的人，在战场上却强如修罗。饶是这样的他，却给人一种脆弱感。他在我的眼里……就像一个需要哥哥照顾的弟弟……”

　　在我的眼里，就是他的武功再强，其实也是一个需要兄长照顾的弟弟啊……

　　“但是，他的美貌实在是很令人吃惊哦，父皇。我敢说，即使是那位我未曾谋面的，你心里最爱的那个女人也无法与他的美貌相比。”想起长恭和卿雪在一起的那个模样，宇文邕也忍不住坏心眼的调侃起了他。

　　“呵呵，既然是未曾谋面，你又怎么可能想象得到悻儿的美呢？光是她的容貌便已惊为天人，更不用说她与生俱来的神韵了。那个高长恭，再怎样好，也不过是高澄的儿子罢了，又能够怎么样呢？”先是轻轻的一笑，而后他的双眼因为再次的想起了灵魂中永远无法磨灭的那个人而闪过一丝光。先是怀念，再是凄凉。

　　高澄？看来自己的这位父皇还真是对这位高澄怨念颇深啊。每当说到有关这个人的事就会完全失去了自己一贯的沉稳，而变得像陷入争吵中的孩子那样。

　　“你，早就对悻儿好奇不已了吧。其实……我对不起你的母后……因为我从未爱过她，却耽误了她一辈子……也罢，今日就让你见一见悻儿吧。”说罢，便站起了身。

　　不知道出于什么矛盾的原因，宇文泰即想让世人都见识到悻儿的美好，却又固执的只想让悻儿只存在于那个只属于他的空间里。但是，若一直这样让有关她的一切都尘封在这里的话，也许在自己百年之后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曾经有一个集一切美好于一身，恍若天人的女子了吧……

　　看着宇文泰的起身，宇文邕颇具疑惑的跟在了他的身后。悻儿么？这个让母亲没有一刻能够得到父皇心的女人，在死之后近乎二十年里都让父皇念念不忘的人，这个父皇心底最深的执念……

　　真的……很想见识一下啊……

　　只是这样想着，便在一晃眼之后到达了那间房间的门口。

　　“进来吧。”

　　只是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便被室内的明亮所打断了所有的思路。

　　在那间房间的里面，有无数的画像，画卷，屏风，和一些别的东西。但是那些器物上，哪怕是一把扇子，都重复的画着一个拥有绝世之姿的女子。画中的女子或喜或怒或哀或乐，但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每一个侧脸都美到让人窒息。甚至只是她的一个垂眼便能够让人失神不已。

　　看到了那些画像，宇文邕不敢置信的睁大了双眼，许久说不出话来。他甚至张开了嘴，却发出不了任何的音节。他觉得自己的脑袋一片空白，失去了任何思考的能力……

　　而此时在一旁看着自己儿子反应的宇文泰呢？竟也觉得不对劲了起来。悻儿是很美，这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但自己的这个儿子理应不会因为一个女子的美貌有这么大的反应。事实上他只要能够看到除了微笑之外就没有过多表情的儿子能有一丝与惊艳有关的表情就可以了，而他现在的反应……

　　那样的反应根本就和惊艳无关，而是……一种受到了“惊吓”？的表情。

　　“高……”宇文邕觉得自己费了比斩杀一百个敌人时所用的还要大得多的力气，却只发出了这样的一个音节。

　　“你说什么？”宇文泰十分的弄不清自家的儿子到底想说什么。

　　“高长恭……”在许久之后，宇文邕终于憋出了这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