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溟海星愿》洛颜雪

4、chapter 3

　　（五）表白

　　许久没有修理的发有点微长，额前的碎发随风乱舞，垂肩的发则被风轻轻的撩起，给原本斯文俊雅的他增添了一种野性的美。
　　上身被宽大的白色衬衣包裹的他静静的倚坐在有半米多宽的窗台上，穿着黑色西装裤的修长的双腿则是一条支在窗台上，而另一条却随意的垂到地板。
　　他侧着头，明亮的黑眸透过半敞的窗失神的眺望着远方。

　　当端木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幅画面。
　　而那失神的表情却揪得他胸口一痛。
　　“翼，”他端着药缓步走向他，“该吃药喽。”
　　窗前的人睫毛一颤，缓缓地回过头。
　　“到时间了吗？”他抬头询问。
　　“嗯。”
　　看着那碗黑黑的药汤，他叹息的端起，一口气喝尽。苦涩的药味令端木寰都不禁皱起眉头，而他却仿佛失去味觉般对喝下的苦汁毫无感觉。
　　把碗放回托盘上，他拿起旁边的手帕沾了沾嘴角的药渍，“味道好像又重了些，任医生又加了味药吗？”
　　他把手帕也放回托盘上，修长的双腿搭到地面上，他站起身，却又霍然坐倒。然后，他抱歉的对端木寰一笑，“可能时间太长了，我的腿麻了。”
　　端木寰别具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把托盘放到他身边，然后右臂箍住他的膝弯，左臂托住他的背，像一阵风卷过，将他横抱进怀里，“要躺下休息一会吗？”他低头询问。
　　端木翼不做声的在他怀里点点头。
　　似乎是太疲倦了，从窗台到他的床不过几步之遥，他已靠在端木寰的肩头静静的睡着了。
　　端木寰动作轻柔的将他放躺在床上，厚实黝黑的手掌轻轻地拨开贴在他脸上的碎发，然后细心的为他掖好被角。一系列的动作是那么的轻，轻到熟睡的人毫无察觉的依旧沉睡。
　　端木寰静静的坐在他床边的竹椅上，周身散发着与刚刚绝然不同的深沉的痛楚。深邃的黑眸望着端木翼苍白的睡容，满是沉痛。

　　“大少爷的病一直没有起色，就连任医生也没办法，要是安娜小姐在，大少爷的病早就好了！”

　　老管家的话再次在他耳边回响。
　　他痛苦的抱住头。
　　他真的做错了吗？不该让那个女人走吗？不该不择手段的拆散他们吗？为什么？他明明已经和健康人无异了，为什么只是一场病竟让他比以前还要虚弱？！虚弱到……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翼，快点好起来，好吗？”再次抬起头，他的眼中已噙满泪水，无声的滴落在白色的床单上，慢慢晕开。
　　苍白的面容，沉沉的呼吸。端木翼静静的睡着。
　　“翼，你知道吗，从你在孤儿院紧紧握住我手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在心里发誓，要对你一生一世，不离不弃……所以，你明白了吗，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天堂或是地狱，同生，共死。永不分离。”如大海般深邃的眼眸溢满浓浓的深情，他望着床上沉沉熟睡的人，轻声呢喃。
　　风，从半开的窗口吹进，带着微微的凉意。
　　端木寰起身走到窗边，伸出手轻轻的把窗户关上。然后拿起窗台上被冷落许久的托盘，脚步轻缓的走出了房间。
　　就在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刹那，端木翼霍地睁开眼睛，苍白的面容上满是惊慌，然后，慢慢的变成了无奈。
　　是的，他听到了，当端木寰抱头低泣的时候，他便醒了。原本要睁开的双眼却在他说下面那番话的时候被硬生生的止住。
　　那一刻，他惊骇莫名，那一刻，他睡意全消。
　　在那一刻他完全领悟，灼热的视线，过分亲密的接近，霸道的决定，这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爱他，爱上了自己的哥哥……
　　是……这样么……？
　　然而，最令他恐慌的则是他那句“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天堂或是地狱，同生，共死。永不分离。”
　　“生死相随”，他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念头？！他怎么可以对他的哥哥说出这种话？！他们是兄弟啊！他……怎么能……？！
　　静静的望着天花板，如黑玻璃般亮泽的眼眸写满了不安、恐惧和……痛苦。
　　是的 ，他很痛苦。他不明白是什么让端木寰对他产生了超出兄弟亲情之外的感情，他给过他这样的错觉吗？让他会爱上自己的错觉？就算抛开世俗伦理的枷锁，他又怎么敢给他这样的错觉？！他是一个被死亡缠身的人啊，他怎敢去招惹别人，让别人和他一起受苦！他怎么敢！
　　可是，事实却摆在他眼前。而且端木寰对他的感情也超乎了他的想象，“同生共死，永不分离”……这又是什么样程度的感情才会发下的誓言？！
　　他无奈的叹息出声。
　　也许，寰并没有他自己以为的那么强烈的感情，也许，他只是一时的情迷才会说出生死相随的话，也许……
　　然而，现在这副疲惫的身体已没有过多的精力让他去想这些复杂的事情。倦怠感猛然袭来，无力地让大脑也被迫罢工。转瞬间，他已合上眼沉沉睡去。
　　……也许……只是一场梦而已……

　　*** *** ***
　　端木家，后花园。

　　“你怎么来了？”本来打算把托盘放回厨房就回去照顾翼的端木寰意外地看到刚刚走进玄关的南星，随后就把他带到了后花园。
　　“喂，这就是你对恩人的态度吗？”南星好笑的看着他防备的表情。
　　“恩人？！”端木寰挑起眉，不以为然的看着他，“不过是一起解决掉一个共同的敌人，我们最开始的立场并没有改变。”
　　“情敌？”
　　“如果你认为你有那个能力的话。”
　　“哦？”南星挑眉，“如果我有呢？”
　　“呵……”端木寰冷笑，“那就试试看吧！”
　　“那么……”他看向二楼的窗户，“我该去探望翼了。”
　　“他刚刚睡下，你想吵醒他吗？”
　　“这样啊……”他颇为无奈的点点头，“那我就等到他醒来再见他好了。”
　　然后。
　　他看到了端木寰瞬间被气黑的脸。
　　他就不信翼会一直睡下去。

　　结果，他从下午等到傍晚，从傍晚等到天黑，又从天黑等到午夜，而端木翼却始终没有醒来……
　　因为，任医生在端木翼的汤药里加入了一味有安睡作用的草药，能够让他一觉睡到转天中午……却没有人告诉南星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