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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忳郁邑余佗傺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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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还没有冒出眼睛,云朵也浅淡的很,只是暮色等到沧海桑田,也变成了浓密的暗蓝。
长长的马路,急驰的车灯,乍眼而逝。点点的灯光连接着远远的光亮,在朦胧的双眸里,连绵不断,眷恋般的的闪着温暖的光辉。
天黑下来,路上的行人稀稀落落。
就像董寒十二岁的心。董寒在心里如是的喟叹。只是抬眼,她就看到了唐暮。他走在前面,悠闲自在,晃哉晃哉。
两人之间陷入了一种沉默的僵局。
轧马路的戏码,天天都会上演。只是在这两人之间发生,却是懵懂迷茫的感觉,甚至说是生涩。
谁也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又或许是聊完之后,又是沉默,只会更加尴尬。可是,谁的心里都想要打破这个局面。
终归是男孩子的性格导致,跟何况这人还是个无论何时都能讨人喜欢的性子!
唐暮摆脱了他故作散漫的悠闲,他看着前面空点摆着的摊位,摆着一排排的小工艺品。只要能用规定的小圈子,套住你想要的东西,就可以得到那个东西了。民间俗称“套圈圈”。
“你玩过没有?”唐暮盯着那一排排小玩意儿,眼睛快速扫描,寻觅着一件意中之物。
董寒转头摇摇头,她这种独来独往,又不经常出门的人,怎么会一个人玩这种路边的小把戏。
唐暮看了一眼董寒,就直接走了过去。
“老板,这个怎么玩?”
董寒站在旁边,饶有兴趣地看着唐暮。
“你想要哪个?”唐暮站在一根线外,手里抓着五颜六色的一串塑料圈子,兴致勃勃,跃跃欲试。
董寒一愣,指着最后排的一个瓷质粗糙,色泽鲜明,造型精美的土陶小兔。毫不起眼,呆在最后一排的末端,孤苦伶仃。
唐暮示意地点点头,摆好一个姿势,轻轻一抬手,抛出一个圈子。
“噹——”那塑料圈落在前一个身上,发出“臣已鞠躬尽瘁回天乏术”,阵败而亡。
唐暮一抿嘴,再次发力,加重力道。
“嘭——”那只兔子被塑料圈子重重撞击,倒在地上,带了一个转儿,又归于平静。
“这样行了吧!”唐暮闪着笑脸,看着董寒。
老板这时赶紧摆手,大声道:“不行,这样不行。要套住它,才算数!”
“咦?”唐暮寒寒地斜眼过去,惊得那老板一个寒噤。“再来!”唐暮伴随着动作,又立即抛了一个。
手中的塑料直接飞向那个已经被扶好的土陶兔子,直直将它圈住。“嘭——”,碰撞地面,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董寒双手突然一紧,瞬间露出惊喜的笑意。她怔怔望着唐暮,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有点前倾。
唐暮一扬眉,对着董寒一个眨眼,接过老板递来的兔子,笑眼迷离,“多谢叔叔了。”一手又将兔子递给身旁的董寒。
下一刻,又摆好一个姿势,示意董寒,“你要哪个?”
董寒眼里闪过一丝吃惊,她勉强地笑着拒绝,“不用了。”
“啧。”唐暮一啧嘴,怎么这么不懂风情的女孩?“真不要?你觉得那一个怎么样?”他指着最后一排瓷质玉白,色釉光亮,活泼灵动的一只瓷兔子。
很小,精致,难得的一个小艺品。
董寒不做声,唐暮等了几秒,忍不住自己动手抛去。一个,两个,三个,只是都纷纷落空。
唐暮一咬牙,松松脚劲,重新选好位置,握紧了手中的圈子,再次动作,轻轻一抛。
董寒一看,“中了!”再听一声轻响,他又随手套中了一个。那模样,就像之前的都是逗董寒玩一样。
其实,他早就看中了他的目标,只是想要玩玩董寒的反应。
“没人。”唐暮可爱的一摊手,勾起嘴角,微微露出一小截小红舌,示意董寒走了。
唐暮提着一袋衣服,怀里捧着一个小金牛瓷器和那只白玉兔瓷器,瓷玉光滑。在路灯的照射下,折射出熠熠光辉。十分登对的一对生肖小工艺品。
而董寒手里的那只土陶兔子,颜色混黄黯淡,落入昏暗的角落,毫无存在感的卑微。
“都说全给你。我男孩子留着这些干嘛?”唐暮一脸抗议,要将两只瓷器推倒董寒手中。
董寒退后一步,坚决拒绝,“不要!不然,你把它们都扔了。”
唐暮瞪来一眼,收回手中的东西,双手护住。“你不要就算了。好歹也是我辛苦赚回来的。”
“谁叫你技术太逊。”董寒冰冷地吐出一句。
“你……”唐暮怒火狂烧,看到董寒淡漠的表情,突然生生忍住,切齿地笑了起来:“董寒,性格虽然很难改变。但是,请你还是不要随便践踏别人对你的好!”
说完,轻轻越过董寒。只是,那清冷的背影,忍不住让董寒鼻尖泛涩。
对不起,有些东西习惯了,就很难戒掉了。
比如感情。
可是,我不愿。
“董叔叔。”唐暮的声音低沉,残留着之前的怒气。
黑夜里,一个强烈的车灯打来,刺得董寒的眼睛一阵恍惚。一辆军用车很快就停到了董寒面身侧。
车身发出“轰轰”的声响,车还没有熄火。董兴国有些冷硬的面孔,压抑着急躁的气息,“小寒,上车!爸爸带你回家!”
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温情画面的笑脸,本就没有存着这份痴念。可如今的场面,像是经历了一番争吵的隐怒。是否暗示着前方是一场恶战,洪水猛兽,妖魔鬼怪,魑魅魍魉。董寒摇散了脑中的恐惧和担心,后悔也没有用了。
何况,前面还有她的父亲,还有那个从未谋面却已故母亲的秘密,最大的秘密。
董寒自嘲地冷笑,自己不是什么凤凰归巢的复仇千金,也不是被遗忘在外多年的灰姑娘,或许只是一个卑微至极的私生女罢了。
“小寒?”董兴国转头看向隐在暗处的董寒,担心的叫喊。
“是的,爸爸。”
这是相认以来,董寒第一次亲口承认他,这让董兴国不免欣喜。不由得想到他早亡的爱人和这苦命的孩子,更加坚定了一定要补偿他欠下的债。
“爸爸都给你安排好了,记得要懂礼貌哦!”
“嗯。”是对那些似乎鸠占鹊巢的人,巧言欢笑吗?抱歉,她做不到!
“小寒,你和小暮的关系挺好的。以后他算是你表哥了。以后谁要是欺负你,爸爸不在,你就去告诉他。”董兴国这时还想起董寒上车时,唐暮那焦急不舍的冲动性子。
又是表哥,看吧,我就知道不该存在什么妄想。无论是谁,都会用这“表哥”来压她。
车慢慢驶进一个大院,面前灯火辉煌的宅子。在幽幽黑夜里,宛如明珠般耀眼。
出人意料,刚脚踏实地的感觉,一股凉意袭来。没有一个人欢迎他们。不,看来,都不欢迎自己呢!
董兴国讪讪一笑,想要安慰董寒,他握紧董寒的手,带她踏进了董家的大门。屋内奢华而泛着欧洲古典气息,正厅沙发上坐着一位风姿绰约的女人。
她头挽鬓发,衣着华丽,艳丽的红色旗袍加身,眉角上扬,一股凌厉般的视线,淡淡的妆容,自有一股迷人的成熟魅力。脸上却未有任何时光的痕迹,更衬出她明艳动人。
“咳咳”,董兴国一阵轻咳,提醒着屋内的人。
那女人淡淡抬眸一看,只是一眼,虽然感觉视线没有落在董寒身上。董寒却感觉阵阵寒意。
她缓缓站起身来,迎上他们。脸上突然换出一副笑脸。“兴国,回来了。”视线移到董寒身上,便更是温情款款,“这就是小寒吗?长得可真水灵,和淑梅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顿时,空气一凝。
董兴国眼里锐利的光芒,直接刺向了那女人。
董寒闪去了错愕的表情,淡淡望着那女人,“阿姨好。请问我的母亲叫什么名字?”
“姓白,叫白淑梅。”董寒的手被董兴国紧紧拉住,董兴国微笑着,话语里带着温暖的怀念。
董寒嘴里念着这个名字,虽然名字不是很美。但从父亲的嘴里念出,却是满满温情的眷念。似乎还有诗情画意的美好。
“兰婷,孩子们呢?”董兴国看着唐兰婷,有点生气。
唐兰婷转身,有些敷衍,“这么晚了,他们都要休息了。”
“齐嫂,叫他们都下来。”董兴国不悦,叫着旁边的一个家仆。
“是。”那阿姨看了董寒一眼,赶紧上楼离开。
董兴国把董寒拉到沙发旁,“坐吧,待会就去看爷爷奶奶。这会儿他们应该在房里了,你是晚辈,应该去问候一下。”一边又冷着脸,对着唐兰婷,“小寒是我的女儿,也算是你女儿,你也该好好疼疼她。”
唐兰婷放下手里的东西,淡淡地带着笑意,留着浅浅的同情怜悯的痕迹,“是,大爷。女儿就是应该娇养。您放心,只要是姓董,我都会和今儿昔儿一样的待遇的。谁也不偏心。这下你满意了吧!”明明是讨好董兴国的话语,说话间,眼神却时不时飘向董寒,不轻不重,带着深意。
很明显这话讨了董兴国的欢心,他故作生气地责备道:“那以后可不要乱发脾气了,特别是在孩子们面前。”
“是是,我的大老爷。”
那对视的眼神,充满宠溺的爱意。董寒分明觉得太过刺眼,想要低头,只是那脑中的念头逼着自己不再落泪。
再美再深的爱情,在最遥远的生与死面前,负隅顽抗,也抵不过现实的残酷。最后,余下的也只是怀念,和可悲的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