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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節 ...

  •   笑得柔柔的少年對她伸出手的那個畫面,是她此生做過唯一的白日夢,只有那一次……最單純的冬日。
      那日,她的親人將她趕走,無情地像趕走犯了事的奴僕。
      「我族不需要無用的向日葵!」
      大門關上了,女孩挺直驕傲的背彎下,無助地蜷縮。
      在門關起那一剎那,女孩腦中某一根弦斷了,把某些東西從她腦海中抹去了,不留一絲痕跡。
      為什麼要把她趕走……她無法像哥哥或姐姐,對任何一個人都嶄露陽光般的笑容,但她不是冷漠,只是有著一個信念。
      明明媽媽告訴她,只有對「太陽」才能付出熱情與生命,除非與那人相遇,否則忠心的向日葵一族只為花神而綻放。
      為什麼趕走她?只是因為笑不出嗎……
      冰冷的雪地上,女孩瑟瑟發抖著,消瘦的臉龐莫名浮現笑意,媽媽……連族人都不要我了,那小織還清醒著,做什麼?
      想念,媽媽在寒冬為她蓋上溫暖的棉被;想念,媽媽在害怕時輕拍著自己的背,用溫柔的語調唱著不知名的歌……不會再有人為小織做這些了。
      她還不知道什麼是孤獨,只是覺得好痛好痛……明明沒有人打她,卻還是好疼,心臟都要裂開的疼。
      清流從尚有些稚嫩的頰旁滑下,化為冰晶。

      「噠。」華貴的軍靴踩在她面前,發出細微的聲響,一小塊巧克力蛋糕遞到她面前:「吶,你吃嗎?」雪絲垂肩,蹲下與她平視的少年擁有一張即使百花艷麗也少有比得上的玉顏,只是他的美,是沉寂、高雅也遙不可及的。
      茶色又似琥珀色的眸,流轉著炫目的光芒。
      纏綿的溫柔在一個眼神裡悄悄蔓延,直到她心底,淡而輕巧的桂花香鑽入鼻尖,熱流慢慢充滿身體。
      似長期拿著武器,少年的手覆滿薄繭,有點硬,也很溫暖……跟媽媽一樣。
      「好。」女孩展露了燦爛的笑容,使少年呆住了一瞬。
      她遇見了一個跟媽媽有著一樣脈動的人。
      那日看到他眼中的溫煦,是真真切切,永恆不滅的。
      ……………
      穆杉、穆杉。
      鋼筆一筆一劃地在筆記本上留下他的名字,少女笑得滿足無比,她的太陽呵!
      看到不喜歡的東西時會挑眉、不耐煩的時候會微笑、有點生氣的時候說話語速會更慢更溫柔、發怒的時候會笑得很燦爛……為什麼就是沒有開心的時候和難過的時候?小織也會開心,也會難過,那杉呢?
      但她不知道該怎麼讓他開心,母親沒有教過她……她撐著下顎,突然笑了出來。
      「我喜歡的東西,杉應該也會喜歡吧!」她翻出了一本老舊的食譜。
      笑容如日光般耀眼。

      穆杉近幾日突然發現,從外面撿回來的小向日葵似乎意識到要討好自己的衣食父母,開始獻殷勤了啊!
      有些涼薄的目光落在門邊,穆杉低低地勾起唇角。
      金髮的腦袋從門外探了進來,水亮亮的眸子直直看著正擺弄藥品的穆杉,「杉,我做了巧克力蛋糕!」在外人面前沒給過一點好臉色的向織面上掛著燦爛的笑容,就像任何一朵向日葵一樣,是熱情的。
      只是,她的熱情又跟其他人不一樣──全心全意只為一個人的。
      「過來吧!我們一起吃。」穆杉不容拒絕地將她拉了過來坐在自己旁邊。
      蛋糕入口的同時,甜而不膩的香氣瀰漫在口中,穆杉有些訝異,小向日葵竟然有此功夫……他微瞇起狹長的眸。
      不一會兒,盤上已經空了。
      「妳叫什麼名字?」邊摸著她柔軟細滑的金髮,穆杉這時才發現他想叫她,卻不知道該叫什麼好,難道要叫她小向日葵?
      女孩有些侷促:「向織,向日葵的向、編織的織。」
      「會做點心?」摸著摸著,穆杉顯然對摸她頭髮的動作有點上癮了。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見這一幕,也許還會以為女孩是穆杉的女兒。
      這下,女孩更侷促了,「是看食譜的……好吃嗎?」其實她做時總有種熟練的感覺,但她明明從來沒做過的。
      穆杉微笑,「很好吃。」
      只是沒想到,女孩立刻笑了開來,燦爛得使穆杉想起她在向日葵族大門前的那個笑容,也是燦爛明亮的。
      與到處散播熱情的其他向日葵不同,這朵,靈魂上就像刻上「忠心」二字,襯得自己像太陽一樣,怎麼講,殷勤得像寵物般。
      雖然自己並沒有太喜歡甜食,不過──如果是她的話,可以接受的吧──穆杉展露了柔軟的笑意。
      但向日葵好像以為穆杉愛的就是這一口。
      懷著無法用言語訴出的情緒將甜食吃下,連續吃了一個星期的巧克力蛋糕後,穆杉將想偷偷逃跑的小向日葵抓過來,用盡量不傷害到她的口吻問道:「為什麼喜歡巧克力蛋糕?」
      小向日葵捲著自己淡金色的長髮,想裝做不在意,「杉不喜歡?」
      指尖的新舊傷證明了她的努力,也隱含著一種期盼,最最開始,他們彼此的第一句話,因一塊巧克力蛋糕而起。
      她不知從何開始,對這項甜食有著無法抹滅的眷戀與喜愛,即使到了數十年、數百年後依舊如此。
      穆杉眼底閃過意味不明的光芒,「不,只是想換換口味。」他將她拉入懷中,慰撫地拍了拍她的頭。
      怦然心跳。
      臉頰貼著他的胸口,向織揪著他的衣服,雙頰像火燒似地紅了起來,「那杉喜歡抹茶的嗎?還是草莓、橘子的?」
      她做巧克力,也因為她以為杉只喜歡吃巧克力口味的,然後還有一點,對可可的眷戀與喜愛。
      「只要是小織做的,都喜歡。」
      他的語氣輕柔中帶著些許無奈,予她深刻的滿足感。
      淡雅的桂花香包圍著她,不是非常精壯的胸膛給予她種厚實的安全感,多希望,時間能永遠停在這一刻,杉高興的時候,會特別特別真實,暖陽陽得像冬天的陽光,照在身上舒服又安心。
      他們心心相印,靠在一起彷彿融入彼此。
      那時的他,真實的彷彿伸手就能觸摸到他的心。
      ……………
      桂花谷多了一道耀眼的身影。
      到桂花谷的訪客第一次在桂花身邊看到嬌顏如玉的小向日葵,她似乎讓桂花那種令人不寒而慄的溫柔多了幾分真。
      她是個賞心悅目的可愛風景,如果去除掉她的笨手笨腳。
      「啊!」見怪不怪的破碎聲和輕呼再次成為早晨的一番絕響。
      信步而來的穆杉一語不發,只是笑著看向織苦著臉掃一地的玻璃碎片。
      只會在旁邊看戲,向織用眼角瞥著他,看他在瓶瓶罐罐前專注的背影,剛剛闖禍的不好意思一掃而空,只剩下一絲甜甜的心喜。
      杉就在她身邊,真開心。
      穆杉早就注意到她掩蓋地十分沒技巧的目光,涼涼地勾了勾唇:「小織啊!下次再打破我們谷裡就真的沒瓶子可用了,還有偷看有技巧點。」
      當然換來的是向織害臊的瞪視。
      待到向織背過身去,穆杉的眼底出現一團漩渦,倒影在被舉起的瓶中,充滿濃濃的深意,下一秒,已又是一片柔。
      在向織沒看到的左手,是一張快被捏爛的紙。
      忽然,向織跑到他面前,睜大的眼睛看起來十分認真。
      「杉,你今天看起來很不一樣。」她語氣認真地好像真的發現什麼不得了的事。
      穆杉狹促地瞇起眼,摸了摸臉皮:「小織真是我見過最遲鈍的人,這張不是我的臉,妳現在才發現?都過了好幾天了。」
      也許是因為穆杉都專注在工作中,而到了下午又把人皮面具拿了下來,向織到現在才發現杉現在頂的臉平庸至極,平凡的似乎轉身就會忘記。
      「為什麼要這麼做?」
      向織發現了一件更奇怪的事,她對這張臉,會有種親切的感受,像每一次看見母親那種暖暖的感覺。
      「是秘密喔!」穆杉把手背到後面,微彎下身對著向織微笑。
      手中那團紙,已經被揉成一團。

      那晚,夜空特別的黑,向織睡得特別不好。
      一片黑暗,全部都是金髮但不見正面的人們,她想逃離,卻被人群一次又一次推到更前面,直到她看見一個無主的王座。
      「它是屬於您的。」
      心驚也惶恐,那個聲音熟悉得令人害怕。
      蒼白也枯老的手將亮得刺眼的王冠扣到她的頭上,像是逃脫不了的桎梏般,銬著她、也銬著她的靈魂。
      她醒了,懷著深刻的恐懼,冷汗和淚水沾濕了她的衣服。
      在她尖叫出聲的下一秒,杉即從隔壁房匆忙地進來,他將她擁入懷,輕拍著她的背,「做噩夢了嗎?小織?」
      那晚,杉一直問著噩夢是什麼。
      她想說,但喉嚨像有個東西卡著般,每當她想要說出口的時候,卻又哽住她的嗓子,開不了口。
      有一個聲音在她耳邊不停回盪──不要說……不要說……
      她頭一次失眠,也第一次生了重病。

      隔日一早,是難得的好天氣,通常這種好日子,他們會出去踏青的。
      但計畫不得不中斷,向織發了高燒。
      「生病?」穆杉為躺在病床上咳個不停的女孩添水,住在掌醫治的桂花谷還能生病豈不砸了桂花谷的招牌。
      「昨晚沒有蓋被子。」思考良久,向織終於得出自己可能感冒的理由,也沒有將失眠說出來……
      她有點畏畏地躲在棉被下,杉的表情有點恐怖。
      因為噩夢的關係,她完全睡不著,又翻來覆去的,不小心著了涼。
      但是,她又沒有辦法將自己的煩惱告訴穆杉。
      向織遇到人生中第一個苦惱又猶豫不決的窘境,不能說……看著杉的臉,突然有種如果說出夢的內容,就會起什麼波瀾的感覺。
      靈巧的手指輕柔地在她的髮上打上一個蝴蝶結,穆杉捏住她的臉頰,「沒有蓋被子,你還是孩子嗎?快好起來吧,我需要妳呢!」
      然後,他似乎想起什麼,面色突然凝重了幾分。
      此刻,夕陽的霞光映在他的側臉上,將他面上僅上的一絲銳利磨去,添上模糊而朦朧的柔軟。
      他垂眼,直視著棉被下的小向日葵,茶色的眸中透著堅毅的光芒:「小織,我會守護妳,生生世世……所以,妳也不要生病,不要有任何理由來傷害自己,承諾我。」他這樣認真的樣子,是她第一次看到。
      呆了一會兒,她笑了出來,「一言為定!」
      女孩的嘴角翹著,她一定是全花界最幸福的。
      她那時太單純,忽略了象徵著預言的夢,也忽略,杉那時憂鬱而不安的眸,再後來,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她竟將那夢忘得一乾二淨了。

      然而,病來得來勢洶洶,連杉也無可奈何,持續了長達數十年,她失去了自由,只能像籠\中鳥般在桂花谷中取得庇護,再也不能跟著杉到處去看病遊玩。
      自此,桂花谷的谷主便不再輕易現於人前。
      人們傳說,桂花王為了那冷漠的向日葵費盡心思,以致最終關閉自守,寧與愛人相守一世也不願她受到一絲傷害。
      只是,這到底是真是假,從無人來講明。
      一日,陽光普照,百花百草茂盛自得,一片春景綠意盎然。
      離這病初,已是兩年餘……
      「可以不要吃藥嗎?」向織明顯推拒,她假裝專心地寫著字,不過是為逃避喝杉手中顏色十分詭異的藥水。
      但是這招立刻被識破了,他笑得柔和……將綠得脆生生的藥水灌入她嘴中。
      終於知道他的霸道,小向日葵面上掛著討好的笑容,「杉啊,我好無聊。」頗有求和與須臾奉承之意。
      她實在是悶得太無聊了,儘管身體虛弱到幾乎下不了床,她卻想再出去享受陽光撫照在身上的溫暖,再不動,身體都要生鏽了。
      她垂下的肩明顯表露出她的失落。
      伸出手安著她的情緒,穆杉用放鬆的語氣道,「小織的生日快到了,有份大禮。」他為她訂的生日,在他們相遇那天,原因是她遺忘了原本那個日子。
      來到桂花谷越久,她對過去越來越模糊,甚至有些東西已經消失、再也想不起來了,向織不知道,這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穆杉傾身貼近她的臉龐,笑得期待也柔和,「小織高興嗎?」
      青年一次又一次地為她整理髮絲、又將它揉亂,似乎對此樂此不疲。
      他每天就這樣陪著她,但向織仍是感到有什麼東西變了。
      他們好像變得更加牢不可破,卻像是為了未來會發生的什麼事做更堅固的準備,如同書上看到人類在戰爭前,總將城牆一修再修、一補再補,作多日或多年的預備只為了抵擋一次強而猛烈的攻擊。
      不好、不自然,也不溫暖。
      「高興!總算能下床了!」她只能選擇接受,至少有杉陪著她,會為她抵擋一且風雨,她無條件地相信。
      打自內心的,她的笑容與往日一般燦爛無瑕。
      只為她最喜歡最喜歡的他綻放的笑容。
      ……………
      桂花谷一向冷清,僕人管家等皆無,影衛和侍衛也都藏著,而桂花一族本就人丁薄涼,曾有幾代差點斷子絕孫。
      說來也怪在他們一向避世不出,且身懷令人妒忌的絕代醫技,而要得到他們的醫治十分不易,因此受到許多被拒絕者的仇恨與敵意,暗殺綁架等對他們來說已是如吃飯般簡單平常的事。
      只是這代卻又特別不同,穆杉父母皆死於意外,而穆杉身為桂花純血又是僅存一支,傳宗接代重要非常。
      但族訓卻是除非找到命中之人否則不娶不嫁,更別提傳宗接代了。
      為此,每每桂花谷開,各花族無不趨之若鶩,畢竟與此花大族結親可謂有益而無害,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這桂花谷開,竟是為了一個女孩,被外傳為桂花王心上人的小向日葵。
      攝影鏡頭中滿是無法從緣之門進入的人群,「把那些人都趕走吧!」穆杉對著暗處的某人下令,一聲令下,那人已消失無蹤。
      他要邀請的人,自然有其進來的方式。
      茶色的眸光逐漸轉暗,真正重要的計畫,已經開始運\轉了……即使要傷害到大多數的人,甚至包括他所重視的……
      所以,只能成功,絕不可失敗。
      但向織不明白,明明只是一次生日,為何要如此大費周章,前幾年不曾這樣過,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一樣。
      只有他們像往日般兩個簡簡單單但溫馨至極的慶祝不好嗎?

      向織第一次看見那麼多身分高貴的花,甚至,她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花神。
      美得不可方物,總發出好聞香味的花神、睿智也神秘如深潭般看不透的智者、周身燃燒著的驕傲鳳凰、像木頭一樣都沒有什麼表情,帶著跟自己年齡一樣孩子的高大牡丹、隨便瞥一眼都能勾人魂的艷力玫瑰、典雅不失一點氣度,非常有禮貌的幽靜蘭花、不管什麼時候都要拿著面鏡子還有顆淚痣的水仙、白衣飄飄但是表情好空洞的百合;還有冷得要把其他人凍成冰的彼岸花,好像還有紫羅蘭、鬱金香、茉莉、梅花、杜鵑、菊……
      還是,她的杉最好。
      「杉最暖和。」盡管那些身分高貴的花多麼親切的待她,但冷意依舊。
      她知道的,這世界上還會對她好的,只剩下杉了。
      身後的他,用依然帶著薄繭的手掌溫柔地拍著她的頭,不過她坐在輪椅上,看不到杉的表情,入眼的是各花王從容也了然的神情。
      了然地明顯,像明白了什麼只有他們知道自己卻不清楚的事,很模糊的感受。
      迷霧遮住了她的視線,有些東西一目了然但她一點也看不到,她也想問、也想知道,但她不能──如果懷疑了杉,他會受傷的。
      正如若衫欺騙她,她會很難過很難過一樣。
      「乖。」儘管眸被憂鬱隱藏,他仍是一如往常地安撫著她,他多麼了解,看似冷漠堅強的向日葵,只是在外表築起高高的牆,當打破城牆之後,會看到柔軟而脆弱的她,他得下多麼深的決心,才能答應那個人的要求。
      他在思索著什麼?
      杉的氣息沉寂下來了,應該正陷入什麼思考中吧!向織在心底悄悄地推敲穆杉的情緒,心中有一絲惶惶不安。
      肩膀上增加了一個重量,不濃也不淡的桂花香飄散,「小織在偷偷高興嗎?」穆杉把下巴靠在她的肩上,微瞇的眸顯現了他的好心情。
      「今天看到好多不一樣的花呢!」
      「是嗎?那覺得他們如何?」
      「梅花大人好親切呢!請我吃糖、花神大人和茉莉大人很香,牡丹大人的那個孩子好漂亮……還有好多好多。」
      她笑起來的時候,大大的眼睛會彎成月牙狀的,周身都繞著一股喜悅的氣氛,美好得令人捨不得去攪亂。
      令穆杉的心情沉重了幾分,還有猶豫,明知這是不可有的。
      不知道該用什麼詞彙來表達自己心中的感受,向織只能大大地笑著:「高興。」
      剛剛有那麼多花,都沒有對談,似乎很久之前就養成無形的默契,只要對到眼,就知道對方想要說什麼。
      多令人羨慕……這個樣子,感覺好貼近彼此。
      他走到她面前,將額輕輕靠上她的,眼中盡閃著笑意,「真是個孩子呢!」
      「那……閉上眼,小織,準備好去見我給妳的大禮了嗎?」
      「杉快點!」雀躍的歡呼聲傳遍整個桂花谷,臨走的花王們不約而同回望,露出不同的神情,最多,是真心祝福的──希望他們單純的幸福能持續久一點,在暴風雨前夕,搭建最美麗的一段回憶吧!

      深紅的古門上刻著複雜華美的雕花,近看,是交錯的桂花與向日葵。
      周遭長著蒼鬱的榕樹,葉片茂盛的古樹如同這建築物的守護神,牢不可破地守護著它,是一棟獨立的閣院。
      向織呆住了,大禮……
      雀躍的心思是雨天過後的彩虹,與冉冉上升的美麗雲彩繽紛她的心。
      「喜歡嗎?」饒富磁性的聲音微風般地溜入她耳中,但她實在是無法回答他,因為她現在已經說不出話來。
      纖細的手臂緊緊擁著她的他,淚如斷了線的珍珠,停不下來了。
      好懷念……她與媽媽曾經的住所。
      一模一樣,連帶著那些酸甜難忘的童年。
      她不會猜忌杉是如何得知,只相信這一刻溫柔似水的杉。
      「杉,不可以反悔。」
      不可以反悔,這扇門、這整棟書樓,乃至古樹所代表的意義──永恆的守護,是刻下本命花的意義。
      其實她一直都知道的,那天杉要她做下的承諾,不是玩笑……只是,她要更真切的承諾,才能充實她被抽離太多的安全感。
      「永遠。」字句淡如水,卻象徵所有的承諾。
      ……………
      她一直待在那裏,練字、亂翻堆得好好的雜物,再讓杉來整哩,明明平淡至極,但有杉陪她,多枯燥的事物她都能甘之如飴,書上沒有說的滿足。
      他們如此平凡,也幸福。
      一日,向織興奮的向不遠處的穆杉揮手。
      提著晚餐的穆杉一驚,又露出了三分無奈七分寵溺的笑容。
      「怎麼了?」
      「是牡丹大人的玩具工廠,剛剛翻到的圖鑑!」
      穆杉放下餐點,陪著向織一起看繽紛的圖鑑,一見到自己喜歡的,向織總是會手舞足蹈地敘述如果真的到她手中會如何如何。
      「小心點,不要動來動去。」
      「是!」話才落,向織馬上坐好,專心致志地翻看著,想忽略她的心跳。
      其實……不用那麼近的。
      但她又被看透了,穆杉的笑容裡多了點陰險,「小織,別那麼緊張。」
      「才不緊張呢!」她並不知道,自己粉撲撲的臉出賣了心意。
      「我近日要去牡丹的領地一趟。」穆杉神神祕秘地在她耳邊低語。
      不出所料看見小向日葵驚喜的笑容,但下一刻又垮了下來。
      「所以要離開一陣子?」向織的興致被澆熄了,奄奄地趴著。
      穆杉捲著她的長髮,目光輕柔:「很快就會回來的。」
      「一言為定喔!」
      「好。」
      向織沒想到思念會這樣來勢洶洶,還無防備的她只能無還手之力地接住一浪一浪襲來的想念。
      心牽在身在遠方的他,想他在做些什麼。
      有沒有被其他美麗的花吸引啊?外面還是一樣充滿驚喜嗎?
      不管做什麼事都少了點熱情、她坐在窗邊,看到月亮只想到杉潔淨的銀髮。
      啊啊分離真不是個好事……所以杉,快回來快回來。

      杉剛從牡丹的領地回來,連衣服都還沒換便風塵僕僕地趕了過來,還沒坐下,先拿出一只繽紛精緻的木製小馬遞到向織的手中,「從那孩子的手中換來的,漂亮吧!」風沙滿面但仍俊逸高雅,他茶色的眼亮晶晶的,比夜空時閃耀的星星還要耀眼,散發柔和的光采──與初遇的他一樣。
      向織愛不釋手地把玩著小馬,純淨的眸光流轉著好奇的光芒,「杉,牡丹孩子長得特別漂亮,他的玩具,也比較漂亮!」
      是金色和白色……向日葵跟桂花的代表色!
      「真好。」將小馬貼在胸前,向織低喃。
      他不在的日子,她滿心的想念,說不出口……無聲地訴說著寂寞,他會知道嗎?
      「小織,我很想妳。」穆杉輕聲地道。
      青澀的心動再次敲響她心底的門。
      「我也是……」滿臉通紅的向織小聲地回應,羞澀充滿她的心,有點酸,但很甜很甜,比上次偷吃的蜂蜜還要甜。
      向織太害羞而不想讓太多情緒外漏,怕只會讓自己更加無措,趕緊轉移話題:「那個孩子捨得把這麼漂亮的玩具換給你嗎?」
      「知道是怎麼換來的嗎?用小織最喜歡的巧克力蛋糕……」
      「他也是甜食同好者啊?看不出來吶。」
      「小織怎麼看得出來?」
      毫無顧忌的他們盤著腿坐在木質地板上,開懷大笑。
      他像百寶箱一樣,一直拿出不一樣神奇的小東西,惹得向織驚呼連連,也偶爾,流露出想出去的念想,好久沒有在草地上奔跑、沒有爬樹了。
      他是那樣地懂她,但他只是撫著她的髮:「再等一下,再等一陣子好嗎?」
      「你說的啊!」向織孩子氣地伸出小指,「拉勾。」
      穆杉笑得半點稜角都沒有,「好,拉勾。」伸出小指搭上她的,還晃了晃。
      溫柔地配合她的孩子氣。
      多純真的年歲!陽光是溫煦和善的,微風吹撫著大地聲音像輕快的圓舞曲,活潑充滿生命力的美麗。
      穆杉捧著她的臉,唇邊的弧度說有多好看就有多好看,「信我嗎?」
      「當然!」
      然後,慢慢靠近的他,輕輕吻了她。
      玫瑰色的幸福色彩漆滿她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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