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息》南浦之

2、Story 1 夏息篇 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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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夏。今天也抱一下吧？”我站在教学楼的外挂楼梯口，张开双臂迎接从侧门走进学校的少女。白衬衫，红格子裙，还没有束起来的柔软披肩长发。她就这样和八月夏末秋初的阳光一起明媚地晃入我的眼。

　　“你还真是有皮肤饥渴症呢！”她笑着娇嗔地打了我一下，然后轻轻靠了过来。我安静地环抱着怀中少女娇柔的身躯，这种感觉太过美好，我并不忍心讲话，只是为了避免她觉察到我同为女生却对她产生的贪恋，还是开口道：“不是跟你说过吗？人每天需要三个拥抱才够呢。”

　　“所以我每个早中晚都要给你抱一下呀。”她松开我，挽起我的手臂上楼梯。高中部的外挂楼梯是铁质的，每两级之间的空隙可以看到楼下。立夏有轻微的恐高，走到四楼的时候已经害怕地靠过来。我静静地感受着她纤细的手臂和腰肢。神啊。这个女孩太过美好易碎，我甚至不忍触碰她。

　　我。夏息。16岁。T市市立中学高中部一年级新生。在意的事情没有——除了她——冯立夏，身边这个我愿意用一切去呵护的少女。乐理班和初中的同班同学。出身医生世家，却晕血晕高并害怕恐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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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夏与我的生活，并没有什么特别。不过大概正是连续不断的琐碎与美好构成了我们的日常。然而，这条线的起点在哪里，第一次见到立夏又是怎样的场合与情景？我真的半点印象都没。有关我们的交集，记忆的开端是一个雨天。

　　那是乐理五级考试前的最后一次集训。夏天的天变得很快，突然下起急雨。“没带伞呢。”我望向窗外雨雾中若隐若现的车前灯的灯光轻声自语。忽然想到停在琴行旁边的自行车，大概被浇透了吧。放在小区假山中喂猫的牛奶碟，牛奶也不能喝了吧？

　　这样出神想着，又觉察到雨势渐渐缓下来，却没有要停的意思。回过神来一边听着老师无精打采地讲着，一边听着雨百无聊赖地下着，慢慢地熬到下课。

　　把笔袋收进书包桌面就已然干净。我照例第一个起身，走到琴行门口却有些犹豫。如果贴着边顺着有屋檐的底商走回家，应该不会被雨打湿很多，偏偏今天骑了自行车来，又不忍心把车晾在这里挨淋。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紫色连衣裙的女孩子走到我右手边：“夏息，你是不是没带伞，我们一起回家吧？”我微微侧过头——是个不认识的女孩子。淡紫色连衣裙，皮肤很白，一双大眼睛流露出小母鹿般无辜而温柔的神色。她知道我的名字，也许是见过的，但是我不曾留意，也不想接受陌生人的好意给自己多出什么麻烦。于是决定抛弃自行车自己一个人回去——我垂下眼睛，转过头走出琴行。

　　意料之外，没有淋到雨。

　　“夏息，我家也很近，何况要考试了有些乐理知识想请教你。”那女孩站在我身后为我高高撑着伞，“我看到你骑自行车来，不如现在一起去把车推出来吧？”

　　我还是没有说话，自顾自走向自己的座驾。余光注意到她似乎并未被我的冷淡吓到，依然跟了上来。其实一直没淋到雨我就知道是她在为我撑伞，只是还是不由得用眼尾余光扫过去。她穿一件紫丁香色连衣裙，腰部以下到裙摆分散地缀着一个个立体的精致刺绣的小白花。在淅沥的雨幕中那浅浅的紫色仿佛缓缓流动起来，我忽然想起了雨巷里那结着淡淡轻愁的丁香姑娘。

　　“夏息，我叫冯立夏，和你同一个初中同一个班，最近也一起上乐理课，不过你似乎没有认出我。怪我，一直没有和你打招呼。”她叫立夏。我一边漫不经心地把钥匙旋进车锁，一边有些出神地听着她讲话。夏息，夏息。为什么她能如此温柔地唤着我的名字？也许夏季傍晚的雨带着忽然的凉意使人感觉脆弱，我直起身，转过去，抱住了她。她似乎愣住了，在我怀中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平静下来。她那带着微笑的声音传入我耳中：“夏息，有人说新来的转学生是个冷淡的人。而我一直觉得，你很温柔呢。”

　　时间沉默了几秒。

　　“抱歉。刚刚忽然觉得冷。”我放开她，开锁，把自行车推出来，“于是乐理上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以上，是我印象中见到立夏并深刻记住她的第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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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到现在我还记得那天她说家很近，打着雨伞送我回家。到家后我在二楼窗边看着，立夏坐进一辆黑色的车，大概是父母来接她。原来她只是为了不让我淋到而特意撑着伞陪我走这一段路，真是好人呢……我有点羡慕，却又有点讨厌有着羡慕感觉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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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之后我有问过立夏，那时为什么觉得我会是个温柔的人。她说她第一次见我是在初二快要开学的时候，八月底夏末初秋。作为初中部社团联合会干部的她赶到学校开会，而作为转校生被带着熟悉校园的我刚从队伍中偷跑出来在校园游荡。慌慌张张跑过来的她撞上神游天外的我，拉着我问：“同学，钢琴房怎么走来着？”而那时的我，根据她的描述，淡定而气场十足地看着她说：“跟我来。”然后就把她带了过去。她怯怯地问：“同学谢谢你，你叫什么？”那时的我淡淡地说了两个字：“夏息。”

　　我倒是一点印象都没，笑她胡说，她是市立中学初二的老生，我刚来T市刚来市立，怎么反而是我给她带路呢？再说以我遇到她之前的性格，就算指路也多半是垂着眼随意抬一下手说声“那边“。但是立夏她还是一口咬定她所记忆的是事实，并且说：“开学后你被班主任带进班的那天，看到你我的脸都红了，立刻想到天啊自己一周前居然向新转来的同学问路！但是后来才发现你好像没有认出我的样子。”我取笑她：“诶？难道不是因为爱上我而脸红吗？”然后被她红着脸追打。“后来呢？”闹不过她，我便问问题转移她的注意力。“后来啊……”

　　“那天的后来，我们在钢琴房开会讨论校庆初中部合唱曲目。我听到有人在隔壁弹肖邦。我最喜欢肖邦那些四三拍的圆舞曲了，听起来轻盈又温柔，于是跑到隔壁门口透过玻璃往里看，知道了是你。”

　　“原来你喜欢肖邦。”我轻轻揽着她的肩，头与她的头靠在一起，“喜欢的话我天天弹给你听。”话虽如此，其实我对肖邦倒没有特别的热情。最喜欢的作曲家是约翰•塞巴斯蒂安•巴赫。没有之一。

　　“这样的话不如咱俩在校庆时出一个节目？”立夏忽然欢快地说，“埃尔加的《爱的礼赞》好不好？我一直很喜欢这首曲子，我拉小提琴，如果有夏息你来做我的钢伴，一定很好听。”

　　《爱的礼赞》啊。很温柔的曲子，衬得起我的美好的立夏。所表达的是作曲家对妻子的浓浓爱意。虽然老师一直说我把钢琴当机器缺乏感情，这一次，也许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