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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思青春期 ...

  •   章十

      我没能推开遮帘。

      脚下似乎绊到了什么,失去平衡的我撞开布帘,踉跄着撞上了某种柔软的物体。
      “同学?”一双手有力地支撑住我的肩膀,透过薄薄的水手服传递来属于人体的温暖。
      “你没事吧。”

      熟悉的那个声音。
      仿如刺穿黑暗的一道光,唯一的念头牵引着我伸出双臂勾上他的脖颈。踮着脚尖,我努力地附到他的耳边。

      “不要告诉筑紫君,拜托你。”
      我轻声地哀求着他。

      “严岛同学?”
      是疑惑的声音。
      紧贴着我的宗像礼司的身体因震惊而轻微颤抖了一下,我这才记起自己身上还穿着陌生的水手服。

      “是我。拜托你,我母亲她......非常介意。”
      我深知宗像礼司不是不知轻重之人,需要保守秘密的场合,过于深沉的他反而比一般人可靠得多。
      但首先,我得获得他的承诺。

      轻声在他耳边嘤咛着,在他答应之前,我不敢松开紧扣着他脖颈的手臂。

      “好。”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他出乎意料地轻易地应承下来,紧接着,我听到耳畔轻声的请求。
      “请你昏倒一下。筑紫从换衣间出来了,我们现在的姿势不太合适。”

      哦,目前的姿势吗?
      受到提示,我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双臂环在他颈边的姿势太过亲密,而我附在他耳边的双唇,从外人看来恐怕是耳鬓厮磨的亲近了。

      完全没有辩白余地的暧昧。
      真糟糕!

      恼羞之中,我顺理成章地“昏”了过去,不负责任地将演出任务尽数丢给宗像礼司。

      那是相当辛苦的一幕独角戏。
      焦急地唤着我的名字在背上轻拍几下后,他突然将我整个人打横抱起。

      “诶,发生什么了?”传入耳中的筑紫清脆的声音充满担忧,“严岛同学这是怎么了!糟了!”

      “醒一下,筑紫要打急救电话了。”
      “独角戏”演员宗像礼司小声地提示我“入场”。

      “我没事,头好昏......好像有点缺氧。”
      我勉强睁开眼睛,虚弱地冲筑紫笑了笑,他脸上的焦灼神情和缓下来,随即又变得严厉。

      “严岛同学,不舒服的时候要告诉我们,不要勉强自己。”

      “严岛同学就是什么事情都喜欢自己扛着,这样要强很让人担心的!”

      “为了陪我买衣服而生病的话,我会很难过的!虽然严岛同学个性很温柔,但也请考虑下我的立场!”

      好像被温和腼腆的筑紫君训斥了?
      “昏迷”在宗像礼司怀中的我下意识地道着歉,“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却听见圆场声,“筑紫,别太苛刻。严岛同学不是故意隐瞒,她只是试衣服时突感不适。”

      “试衣服,诶....诶!”筑紫突然尖叫一声。
      “难,难道是听见了......对不起!对不起,严岛同学,我不该在背后议论你!”

      根本不需任何逼问就招供了。
      完全是个实心眼的好人啊。我不由得庆幸自己及时阻止了宗像礼司将我的秘密告诉他。

      然而看他如此内疚,倒是连我也自责起来。
      “没关系,我知道筑紫君没有恶意。”
      一边轻声安慰着满脸窘迫的筑紫,我正要寻个借口恢复“健康”,响亮的男声却突兀地震彻整间商店。

      “有个女人,挖空心思不违背我的嘱咐,看着时也是可悲啊!”

      天!
      又是那个陌生来电铃声!

      因为并没有什么人会拨打我的号码,那天之后,出于某种私心,我并没有换掉这个铃声。
      然而,骤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响起还是让我感到极度丢脸。

      一把推开宗像礼司,从他怀抱中跳下来,我冲进更衣间从校服口袋里掏出手机,慌乱地接起。

      是修理商店打来的电话。
      我那苦苦的哀求起到了效果,店员先生在外国的工艺大师来访时,特意为我咨询了一番。
      “严岛小姐,虽然无法保证效果,但明天您可以拿来尝试一下,不知意下如何。”
      我自然满口应允。

      挂下电话,我钻出更衣间,却见外面两人具是神色莫测地盯着我。

      “那,那个,好特别的铃声啊。”摸着脑袋,筑紫一副瀑布汗的表情打着哈哈。

      只是“特别”吗?
      听到那种内容冷酷的俳句,更会觉得我爱好诡异吧。
      但我并不打算解释。

      真相其实简单,只是偶尔从校内广播中录下来的音频而已。
      那轻颂着俳句的磁性男声无意地打动了我,一时心动,便随手将它录了下来。而设成陌生来电铃,则是同班的松井美绪嘲笑我的“恋声”时悄悄开的小玩笑。

      一系列小小无足轻重的巧合,却在不经意间拯救了我的性命。
      在我被绝望攫住,几乎不智地放弃生命时,是那幽幽的声音将我拉回了现实世界。

      所以我至今未将它去除。或许算一种迷信吧,我总有种感觉,这个声音会保护我。
      这次不也是吗?是它带来了项链可能修复的契机。用力将终端握在手中,我无声地感谢着那未曾谋面的声音主人。

      这是属于我一个人的秘密护符。

      “严岛同学喜欢俳句?”
      比起筑紫君的言不由衷,宗像礼司切入的角度显然礼数周到很多,但我更期望敏锐如他对我的这点少女心一句都不要追问。

      “啊。”我估且含混着答道,“不觉得很美吗?”

      宗像礼司没有继续探究,倒是筑紫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没,没想到严岛同学居然是抖M。”

      喂!这种发言未免太过直接了吧!
      在我出声抗议前,宗像礼司已经按住了他的肩膀。像是得到了警告,筑紫退缩了一步,望着宗像礼司讪讪地笑起来。

      好像有些不对劲?那个充满好奇心的宗像礼司怎么会这么轻易放过捉弄我的机会。这一瞬间,我突然察觉到一种特别的气氛,一种存在于这两个人之间的暗涌。

      似乎正对我隐瞒着什么重要的事情。而且,绝对是“不好”的方面。
      没错,应该类似于那种青春期少男的奇怪联想。
      真令人不快。

      “呐,筑紫君......”

      我正打算从防守薄弱的筑紫那里打开突破口。却被宗像礼司抢了先,“啊,严岛同学,水手服很适合你。”

      无事献殷勤。
      我不信任地打量着他——眼神飘忽,不敢看我的脸。
      果然没想好事!

      我再度向筑紫君看过去。

      还未及逼问,慌慌张张的筑紫君再次爆出惊人之言,“对了!宗像你喜欢水手服的吧!你说过v领会露出更多肌肤显得很性感!”

      “那只是单纯从观感角度出发的审慎评价。”
      声音倒是很沉稳,但眼睛完全别过去了!骗子!

      这些坏蛋们!

      我顿时气恼不已!

      “两个笨蛋!”恨恨地横了两人一眼,我冲进更衣间扣紧遮帘。

      被这么一搅合,水手服自然是不好意思买下了。未能如愿的我将怨念尽数归到了那两个愚蠢的思春少男头上。

      其后的一路,我没有同那两人再说一句话。直到一起走入Mori大厦的电梯,我都挂着难看的脸色,不去理身旁那个宗像礼司。
      当然,我还记得自己有求于他,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握在他手里。按照道理,我本该恭顺一点,示弱一点,尽量讨好他。
      可我现在就是很不高兴。应该没有哪个纯情女子高中生在被人当面YY后还有好脸色吧!

      而且......
      虽然并没有什么根据,但我有确实的把握,宗像礼司不会为了这点脾气就出卖我。这么说似乎显得过于狡猾,但这也算我作为女子高中生的生存直觉。

      啊,这么说的话,倒像我在撒娇了。突然察觉的这种念头令我羞赧起来,干脆低着头数起了地板上的星纹图案。

      电梯抵达44楼,我收住小性子,向平时一样向他点头致意,“明天见。”

      宗像礼司缓慢地看了我一眼,像是有些愕然又若有所思。眼看电梯门已开始缓缓合上,我终于明白过来——他在发呆。
      这可是相当新奇的发现。
      来不及嘲笑他,我匆忙跑到门前阻挡它的关闭,“呐,44楼已经到了,你是打算跟我去57楼吗?”

      这时他才终于回过魂来。

      不紧不慢地按下开门键,他居然余裕十足地摆出教育者的嘴脸,“不要用手拦电梯,很危险。”

      可你自己不是才做过这样的事情吗?就在半个月前!
      我简直难以置信了,半是生气半是好笑地瞪着他。

      即使遭受了这样强烈的目光谴责,这个人似乎依然未记起自己曾经的“错误示范”。从容地向我道了别,他施施然地走出了电梯。

      多想无益,摇着头将宗像礼司奇怪的失态甩出脑袋,我重新在电梯中央站定。

      因为去了校服商店的缘故,今天我回到家的时间比前阵子要早一些。客厅的灯还关着,母亲似乎没回来的样子。
      摸黑换上拖鞋,我正伸手在墙上摸索着客厅吊灯的开关,无意间发觉到母亲的房间透出了一丝昏黄的光线。

      仔细听去,似乎还有隐约的音符流转。

      母亲在家?我好奇地探着头,向那虚掩的房门内望去。房内那昏黄暧昧的灯光中,似乎有人影晃动。那样随着音乐起伏的动作,像是正在跳舞的样子。

      我微微怔住,难道是那个名义上的“继父”回来了?

      我在这栋大厦里短暂的生活又要结束了啊。
      在母亲身边的生活可谓伴君如伴虎。以往,每当“继父”回来,母亲打发我离开时,我总是怀着得救心情逃回学校附近的那栋出租公寓。

      然而此刻,我却并不感到开心。

      脑海中不知为何划过了那张白皙的脸,微笑着,笼在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迷雾之中的宗像礼司的脸。

      今后不能一起回家了呐。
      我微微有些遗憾地想着。

      正当此时,一抹蓝色不经意划过我的眼前,定睛看去,我整个人怔住了。

      在母亲的屋内起舞的那个人,我绝对没有看错,那样深深的蓝色,那样少见的款式,是那个在电梯中遇到的人!

      我似乎撞破了非常糟糕的事情!

      转身,飞快地回到玄关,顾不得套上鞋子,我拎起鞋子光着脚逃出了家门口。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思青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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