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待云舟来》書離

10、第 10 章

　　顾云舟径直去了岐阳城中聚云楼，三层高的酒楼，分层设座，只一眼望去便觉人声鼎沸，食客满堂。
　　顾云舟上到三楼，推开其中一间厢阁的房门，正中圆桌上的饭菜用过小半，五双碗筷动过三双，可房里却只有他大哥斜倚着窗栏，自斟自饮。
　　“哥。”顾云舟唤了他哥一声，顾云起才回过头来看了他弟一眼。这一看可乐着顾云起了。
　　“扑哧!我说，你这是地里滚了一遭么灰头土脸的。”
　　顾云舟这才注意到自己一身狼狈，只得叫来小二取水收拾一番。收拾妥当才坐到桌前，拣一双没用过的碗筷，开始吃起饭来。
　　“吃饭都不等等我。菜都凉了。”
　　顾云起端着酒盅笑斥，“有得吃还碎嘴，有本事你让屹少爷等着你。想要吃热汤热菜，下回记得踩准了饭点。”
　　顾云舟不指望他这哥哥能心疼一回弟弟，朝门外又叫了声“小二!”，推门而入的先是安铭，而后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才是小二应声而来。
　　安铭走到饭桌前坐下，取了剩下的那双碗筷。
　　“小二哥，麻烦你把这桌上的四喜丸子，蒸鲥鱼，芙蓉鸡跟翡翠羹拿去厨房热一热，再添些米饭来。”
　　顾云舟咋舌地看着他哥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指使着他叫来的店小二，指着自己说道：“顾大人，在下才是你弟弟。”
　　顾云起露齿一笑，“当然。所以你可以怠慢，安大人可不能怠慢。”
　　顾云舟掏出怀里的纸扇在胸前轻摇，无声地笑着。
　　倒是安铭，似是不介意残羹冷菜，仍然端着饭碗，拣一块醋鱼又夹一筷菜心。等到店小二把热好的那几样饭菜重新端上来的时候，安铭正好将最后一口米饭送入嘴中。
　　顾云起见安铭搁了碗筷没有再要吃点的意思，将酒盅往手边一搁便笑着站起身自窗栏边摇到桌前，坐在了安铭边上，一手捻着衣袖一手伸过去取过安铭的瓷碗，盛上小半碗翡翠羹又递回到他面前。
　　“安大人，喝点热汤。”
　　安铭仍是那张无甚表情的脸，从顾云起手中接过汤碗，又放在了桌上。
　　顾云舟等着热菜热饭上好才又开始动起碗筷，还得空揶揄一下他哥，“我也要汤。”
　　顾云起白眼一瞟，“你又不是没手，自己盛。”
　　顾云舟不怒，筷子磕在碗沿发出一声轻轻的脆响，又低低笑上两声，“倒贴人家又不领情。”
　　顾云起自然听到了，斥道：“闭嘴吃你的饭。”
　　顾云舟回道，“闭了嘴还怎么吃饭啊。”
　　顾云起被堵得嘴角一抽，笑得越发灿烂起来，顾云舟也知道他这哥哥此时心里必定百转千回的绕了个透，但顾云起用暗哨叫他来肯定也不是只为了叫他来吃饭的，于是，顾云舟一边给自己倒一杯茶一边看着他哥与安铭闲话，静等。
　　“安大人，据说这岐阳城北有座不大不小的山头，山间竹林繁茂，又有岐水绕山半周半支转进岐阳城半支继续向东而去”
　　“确有此山，岐阳林家的祖业。”
　　“岐阳林家可是那个善竹的林家听说他家竹器皆是上品，尤以伞最为出名。”
　　安铭应是。
　　顾云起继而说道，“还听说林家有女，名婉，善画伞。林婉伞，三两三，半个屋檐一把伞。”
　　“啧啧，一柄伞要卖三两三啊。”
　　安铭略微点了下头。
　　顾云起又说，“真想见识一下这一柄三两三的伞到底有多金贵!想必生在岐阳的安大人定是见过，不知能否劳烦安大人帮云起引荐一下，好让云起也开开眼界”
　　安铭道：“在下并不曾见过。”
　　顾云起做讶异状，“安大人都没见过，那我等更要去见上一见，不知安大人是否有意同去”
　　安铭婉谢道：“在下府中尚有些琐事。”
　　顾云起笑，“既是琐事，那便能缓上一缓。”
　　安铭说：“虽是琐事但是急事。”
　　顾云起见他再三推托仿若给人一盆冷水迎头浇下，顿时没了兴致，撇撇嘴道，“能有多急。”
　　“关乎到令弟今晚在何处休憩。”
　　顾云起闻言眉稍一挑望向顾云舟。
　　顾云舟讪讪地一摸鼻子，望天。
　　顾云起只好又转回向安铭求解，“何解”
　　安铭是知道顾云起难缠的，他若要问必是追问到底的。于是索性与他全盘托出。
　　“令弟把我三弟的院墙给拆了，眼下总要寻些人手来修补，进出都要从令弟现下住着的院子经过，人多手杂也吵闹，令弟继续住在那处恐怕不合适。”
　　顾云起睥了顾云舟一眼，站起身理理衣袂，“是舍弟莽撞了，区区这便领着舍弟去与小知赔罪，另外，修补的一概费用都尽管问这家伙要去。”说着从顾云舟身边走过，暗中又伸手在他大腿上拎捏一把，牙缝中挤出两个字“闭嘴”。

　　原来，这些天，顾云起晚上总会去顾云舟房里帮他换药，若不是察觉到安知惧血，顾云舟定是要借以去缠着安知的，哪里费得着劳动他哥。顾云起也总拿这事讽刺他，说他“偷鸡不成蚀把米”，说他“艺不高胆更大，擦着迷药的剑也敢随便蹭”，说他，“这么急着上赶着每天爬墙去爬墙回的，怎么不干脆直接把墙推了”……
　　只是顾云起没想到他这弟弟真把人家的墙给推了……
　　再说顾云舟，他本也没想拆墙的，被安怡缠得没法子只好借了安驰的剑舞了几招，哪里想到体内一股真气突然不受控制地乱窜起来，他心中疑惑但当时又不能强行压制，只能引着那股真气借着剑招疏导出去，于是才有了拆墙那一幕。他立马想到与他受的伤有关，但身边没有可靠又精通医术之人，他只能暂时按捺下去，等私下与他们再作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