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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宫里头那点事儿(三) ...

  •   宜主子病了。
      这个消息传出来的时候,乾隆正在鈡粹宫,纯贵妃连忙让人请了太医,又对皇帝说:“宜嫔妹妹年岁小,初进宫想念家人也是有的,万岁爷要多怜惜她才是。”
      乾隆握着她的手:“朕知道。”
      乾隆对新封的宜嫔感觉还是很复杂的,这是一直对他忠心不二的老师的女儿,还是唯一的女儿,为了平衡前朝和后宫,特别是在有意培养杭佳氏大公子的当口,她进宫很有必要。在乾隆心里,不管这个女人长什么样,这样她心不变大,他就护着他。
      恰恰在这后宫里心不变大是最难的。
      一入宫就受这么多委屈实在是太过了,乾隆进想起上回进坤宁宫偶然听到的那席话,也没让人通报,迳直就进了内殿。
      景仁宫很有些冷清,内殿并没有人,吴书来引着皇帝进了旁边的书房,只见:美人着淡青色褂子,身段窈窕,体态娇媚,倚在案上,一双杏眼半闭未必,半睁不睁,脸色苍白未着半点脂粉,更显得她肌如玉脂,一双玉臂随意搭着,本是哪里都不合礼数,就是让人觉着哪儿都好。吴书来咳了一声。
      乾隆只见到美人抬起头来,眉梢还带着倦意,似乎是半睡过去的人儿刚被惊醒,那一抹风情还未散去,想是没反应过来,或是年纪小胆子大,美人就这样眯眼从上到下的打量着他。
      微微颤动的睫毛,慵懒的姿势。
      如有实质的目光让乾隆从脚心起了一股轻微的颤意。
      德嘉没有放下笔,那笔随着手腕的晃动在纸上带起了重重的墨痕,她感情拿起纸语气哀叹:“就差最后一段儿呐。”
      表情略有些惋惜。
      乾隆眼力好,看出纸上整整齐齐的写着‘泽发则思其心之顺也;用栉则思其心之理也;立髻则思其心之正也;摄鬓则思其心之整也。’正是女训的内容,他一时真有些哭笑不得。
      想到这东西就和皇后打他脸没什么两样,可是宜嫔的表情又实在可乐。
      他倒是忘了,这姑娘是杭佳氏的闺女,那一家子养出来的,要不奇怪了那才是最大的奇怪呐。
      “你可知道朕是谁?”
      宝亲王弘历,当今天子乾隆爷。
      乾隆二十五即位,如今是乾隆二十一年,这位长寿皇帝如今已有四十好几了,由于保养得好,看起来不过是刚满三十的模样,繁复贵重的衣物让他看起来极尊贵。
      久居上位的压迫感即使是在脸上带笑的时候也可吓着人。
      “您看着像万岁爷!”
      当皇帝像不像的,这个话让皇帝都来了兴致。
      乾隆扶着德嘉不让她行万福:“你且说说万岁爷该是怎么样的。”
      德嘉:“阿玛说,当今圣上英伟高大、文治武功俱都是顶顶的好,嫔妾看了好一会儿,您就是这样。”
      德嘉的调子总是懒洋洋的,听起来怎么都不像是夸人,不是夸人那就是在说真话了。
      乾隆忍不住心情就更好了:“你倒聪明,猜得对。”
      您进门就称朕,这要是还猜不对,智商得多低啊。
      又问了几句,孙太医就领着端药的宫女进来了,乾隆先前扶着德嘉,才一会儿功夫就觉得手臂上越来越重,懒倦的宜嫔娘娘一手撑着椅子,另一半就倚着皇帝身上了。
      乾隆只觉得手臂一酥,只觉得德嘉全身心倚靠他,不由心中一暖,想着虽然是撒娇,但是偶尔给自己嫔妃喂药也是情-趣:“将药端上来。”
      药才端上来,一只手比他快了一步,舀起药碗。
      乾隆还没反应过来,碗已经见底了:“不怕苦?”
      德嘉含了慧心递过来的蜜枣:“怕,一勺一勺喝更苦,麻烦。”
      懒懒的样子惹得乾隆忍不住搂住了她的腰,德嘉背部紧绷,身子不能抑制的僵了。
      乾隆只当她害羞了,安慰性的拍了拍她的背,又说:“朕知道你委屈,昨儿朕去延禧宫,令妃为了这事也忧愁得很,觉得很对不住你,可不能可不能记恨她。”
      撇得真清,感情是令妃娘娘给翻的绿头牌啊喂。
      ···
      “万岁爷细细的问了宜嫔娘娘的病情,连着三日总抽出空来到景仁宫坐上一会儿。”
      “这会儿也在?”
      腊梅:“才从景仁宫出来,又去养心殿了。”
      养心殿的事只要不是关乎后宫嫔妃的,令妃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了,她一口气憋着不上不下的:“将七皇女抱来给本宫瞧瞧。”
      七皇女很快就抱上来了。
      这几日功夫小孩子皱巴巴的身子也长得白白嫩嫩的,令妃摸着七皇女的脸蛋叹了口气:“长得多好,脸长得像万岁爷,这嘴像我···这么好的相貌,怎么就不是个小皇子!”
      自己主子平时绝不会说这样的话,可见对这个女儿来得沮丧,偏偏坐月子的当口又不能凑到皇帝面前争宠。
      生个女儿明显划不来啊。
      令妃觉得手下的皮肤也不那么光滑细嫩了,摆摆手:“来人,将七皇女带下去。腊梅,把侵了冰的桂花糕给五阿哥送去,叮嘱他天热,下了学注意着别中了署气。”
      ···
      灯芯被拨弄了几下。
      慧心觉得袖子里的纸有千斤重,压得她背脊都在冒汗,但面上是一点都没有显出来:“主子还不睡?”
      德嘉:“许久没有这么闲,白天睡得太久,晚上倒还睡不着了。”
      所以说装病真不是和好活计。
      “主子是不是想老爷、太太了?”
      想,怎么不想,杭佳氏大人对自己儿子从来没有好脸色,那是放养,唯独对女儿那是当眼珠子,养得娇贵,即使是进宫,也只有一句叮嘱:杭佳氏的男儿若将前程系于一女儿身,即得荣,也是辱。
      这是对女儿最大的放任。
      太太更是宠她信她爱她的。
      可惜圣旨来得太快,几个哥哥闹着要见她,也没能见得着。
      眼见德嘉有些晃神,慧心咬了咬牙又说:“那···伯懿大人呢?”
      德嘉的眉眼一下就冷了下来,慧心将袖子里的纸递上去,上面画着一行缺角的符号,间或插着两三个数字,这套密码就是自己编制的,德嘉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卿卿,难忘’
      她是宁可从未告诉过他这些奇异符号的意义的。。
      这些符号她太熟悉,手一抬就能顺着自己的心意画出来。
      ‘从大海另一边升起的朝阳,铺在甲板上、照在你身上。
      你有火一样灼热的目光,能融化我心中的坚冰。
      你有海一样广阔的心胸,却不能离开你脚下的土地。
      我的玫瑰、我的知己、我最亲爱的男孩。
      城墙太高,我站在墙角,看不到城外。’
      这些话被纤细的手儿揉碎,在灯上点燃,下一张纸只简简单单的一行符号。
      慧心心中一凉,上面写着:‘错付,相思’
      德嘉将纸叠起来:“活到这把年纪,还文艺了一把。”
      慧心:“容奴婢说句实话···主子,您芳龄一十五···”
      当然不会有人知道,这个娇娇少女的壳子里装的是两百多年后已经活了四十好几的女人,这个秘密不能说。
      就像慧心绝不知道文艺的意思,却能习惯自己主子时不时的吐槽。
      德嘉:“只有这一次。”
      那个少年的浓重的爱意,再也不能传这深宫第二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宫里头那点事儿(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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