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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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尔哈赤的死对整个船队带来变天般的冲击。船舱内阿巴亥的几个婢女在低声抽泣。阿巴亥则面色惨淡的看着床上已阖眼的丈夫。
阿巴亥这个样子令我心发怵。作为专宠二十多年的大妃，我自认在很多方面的智商、经验都不及她。见她如今这般样子，我还真惶恐她要谋划些什么。
天气炎热，我命护卫搬来原本用来解暑的冰块放置在遗体周围，图尔格亦借机走了过来。
我俯身走到跪在床下的阿巴亥身边，说：“大妃，大汗已逝，请你节哀莫悲痛伤身。毕竟不久，你和大汗便能不分不离了~”
我存心刺激阿巴亥，她双眸燃起熊熊怒火，“贱人！”一个起身带过疾风厉语，她愤恨的咒骂欲想掌掴。我亦趁着这个机会左手狠狠的掐住阿巴亥腰上的肉。
“啊！！！！”阿巴亥向来养尊处优、细皮嫩肉的哪经得我这般卯足劲的掐。我朝图尔格喊道：“大妃情绪失控，快给我打昏她。”
图尔格二话不说，刀手一砍，阿巴亥便翻眼晕了过去。
四周的小丫头见大妃昏过去，哭的更厉害了。贴身侍女海真更是冲上来抱住阿巴亥。
我松了口气，“大妃情绪不定，你们把大妃抬到后面，好生照顾。”
“喳！”护卫和阿巴亥的婢女都应承下。
“等一下。”我叫住海真她们，扫了一圈已昏过去的阿巴亥和陆续撤出船舱回到原位的护卫。“你们几个平时都是大妃跟前的自然是熟悉大汗习惯。留下来照顾好大汗遗体。乌兰你们便到后面照顾大妃吧！乌日娜你过来。”
我附在乌日娜耳边用蒙语轻声道：“给我找些安神的汤药给大妃灌下去，最好让她睡到进入沈阳后再醒。”
乌日娜郑重的点头，便跑了出去。
我不得不妨阿巴亥，在镶黄旗包围的环境下，阿巴亥若想做什么我绝对阻止不了。而现在我还需解决的问题是：阿巴亥的六个随行婢女。
看着地上跪着两排的婢女，我坐在楠木太师椅上，接过托娅为我泡的银杏茶。长时间的静默再加上室内又躺了个死人，真是怎么看怎么诡异。
有时候，立威不需要言语，光是捉摸不透的肃静便足以让人惴惴不安。我望过底下已经开始绞衣服的女孩，轻笑着放下填漆茶具。
“真是可惜了，你们个个是大妃身边服侍的贴心可人。想来将来大妃殉葬，自然也是少不得你们随行服侍的。”我的声音不冷不淡的，船舱内因为把大部分的冰都搬来，因此风一吹便有飕飕冷气。
有一个女孩直接被吓得瘫软在地。另外几个亦都浑身颤抖如同筛糠。唯有海真这个阿巴亥的心腹依然看似镇定的挺直身体跪在前头。
我暗笑，话锋一转，语气愈显惋惜，“不过真是可怜了和卓、呼巴还有哈季兰几个小丫头了。原本在大妃跟前服侍必能嫁个好夫家。可惜大妃不日将殉葬，你们也是前途渺茫了。不过……”我淡淡茗了口茶，轻笑道：“若你们是品行端正的好姑娘，我倒是可以托人帮你们物色个好人家。毕竟十四福晋是我妹妹，未过门的十五福晋亦是我姑姑，还有四贝勒府……”
有几个小丫头惊恐不定的神情开始松动。这个时代女子最大的依仗还是夫和子。
“不过。”我提高音调，右手重重的拍向身旁的小几，震得几上的茶盅哗啦啦作响。
呃，我好像戏演的太投入了，这个茶几是实心木的，反作用力下来，手掌也被拍的生疼啊！！
我嘶声咬牙的表情好像越发扭曲了，那些小丫头们更是吓了一跳。
“若说品行端正，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不欺人。”我冷笑，“若是你们掩盖了事实，背叛了大汗你说哪个好人家会愿意娶你们？海真，你认为呢？你虽是大妃贴身婢女，可你要知道，大汗才是你真正的主子。你要背叛大汗吗？”我嘲讽的打量海真，“大汗身前的遗言你们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大汗要大妃殉葬。想必四大贝勒他们亦是十分赞同的。”
软的硬的，威胁的，诱惑的，我都说了。她们聪不聪明，如何抉择就已经是我能力之外的事情了。
八月十二日，御驾返回沈阳城，那一天在汗宫正堂发生的事我已不愿去回想。大妃阿巴亥殉葬确实是众人的共同利益。八和硕贝勒除了阿巴亥一致赞同大妃殉葬，更何况还有镶黄旗一干护卫和大妃身边几个小丫头亲耳听闻。阿巴亥无从抵赖。
她唯一的希望便寄托在杀母立子和代善身上了。而皇太极说父汗向来强调继汗位者须贤能得众人推举。多铎毫无功绩，何况魏国是鲜卑族，我们女真什么时候要学鲜卑了？
对此代善亦缄口不言，他可不会做白白便宜了阿巴亥三子的事。如此便定棺盖论，大妃阿巴亥于明日辰时殉葬入棺，一同殉葬的还有两个无子侍妾阿济根和德因泽。
我靠在一棵银杏树下，仰天叹息。阿巴亥这个女人太精明，太有野心。若她活着，无论是改嫁他人还是养育三子都会对其他贝勒的权利分配造成威胁。
一个身处高位有野心的年轻女人……
不得不说努尔哈赤的顾虑与残忍，而我何尝不是那个推波助澜的人呢？
“哈日珠拉……”
睁眼，是多尔衮。如今的他看着我的神情像是有着弥天大恨般。他的双眼通红，血丝密布。我不忍，之前在正堂上我义正言辞的宣布大汗遗诏。在他们眼里，我亦是将他们生母推向死亡的凶手。
可是，阿巴亥必须死。我决不能留下这个脱离轨迹的隐患。
多尔衮满脸的痛苦和扭曲。他的声音嘶哑，又像是被什么堵住般，“我只问你一句，希望你如实回答我。”
我叹气，“你说吧。”我知道他要问什么。
果然，他卡着嗓子艰难发问，“是父汗亲口说让额娘殉葬的吗？”
“是！”我斩钉截铁的说。
他面色一下子变得更为惨白：“为什么？”
一声为什么控诉着对自己阿玛的不解和怨恨。
“因为你的阿玛爱江山胜过你额娘。”
说出这句话时，我的心亦苦涩，帝王向来无情。
而多尔衮他现在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那颇为单薄的身体在银杏树下更显瘦弱。
我不忍见他这样，对于阿巴亥即将赴死，我的心是罪孽的，“大汗问大妃陪着他这个长那么多的男人身边是否有过不甘？问她是否喜欢大贝勒？大汗还说阿巴亥你太年轻，太有野心……”
我说不下去了，因为这样的理由太伤人。因为男人的占有欲，因为帝王的私心，一个生命就将牺牲。
“啪”的一拳，我吓了一跳。多尔衮狠狠的砸在银杏粗糙的树干上。几片微黄的扇叶混着绿叶唰唰而下，而树干上亦是染上了一片鲜艳的红。
“多尔衮，剩下的时间你还是好好陪你的额娘吧……”
他浑身一震，我似乎看到有几点莹光洒落地面。
多尔衮走了，他远去的身影如此萧瑟。我想每一个人在失去母亲的那刻，都会经历一场蜕变。就像十三岁的多尔衮，十二岁的皇太极。
“老十四的背影就值得你如此远送？”
不用回头，我知道是他来了。
我莞尔，“不过是同情、怜惜罢了。他还是个孩子。”
皇太极走到我身后，将我纳入怀中。他的怀很宽广，带着他独特的气息与温暖。我将全身心的重量靠在他怀中，说：“我在等你。”
“哈日珠拉。”他抱紧我，喃喃念道：“我们回家。”
“家？”
“恩，有我和你的地方。”
一股喜悦泛着酸涩感油然心生，有我和你的地方是为家。
我的泪点点滴滴的流下，越哭越抽泣，像是将几个月来的委屈、不安、惶恐都倾诉出来。我如此努力的熬过努尔哈赤去世前的每一天，为的不就是求一个安稳、温馨的栖身之地吗？
好几次在努尔哈赤面前，我都在忍。忍到可以见到皇太极的时候。因为他说过等我。
皇太极捧着我的脸，温柔缱绻的吻过行行清泪，“好了，好了。不要哭了。”
皇太极哄人的手段其实挺差的。反反复复只会念叨着不要哭，那为难、手足无措的表情，让我不禁破涕而笑。
“怎么了？”他焦急的看着我。
我见他如此心焦觉得心情大好，便调侃道：“亏我之前还说你是高手，如今看来真要重新评价了。”
皇太极无奈，“行行行，都依你。看你的眼都发青了，还不快回去歇息着。”
“啊？”我捂住眼睛，只留一条缝冲入卧房。铜制的菱花镜上映出我深陷的黑眼圈和毫无血色的脸，再加上着涕泪纵横的效果。
妈呀，人家美女哭是梨花带雨，春愁暗生的。我？活生生女鬼一只啊！
没脸见皇太极了……
我将头深深埋在梳妆台上，丢大发了。
皇太极在身后轻笑，之后屋内又传来金属敲击的声音。我无力的埋在臂弯中，有些昏昏欲睡。
“行了，先把脸擦擦。”
皇太极将我拉起，把浸在温水中的毛巾挤干，轻轻敷在我的脸上。他的眼神温柔中透着几分笑意，我只觉得脸上的毛巾很温暖，很舒服。
将我的泪痕拭尽，皇太极伸手捏我的鼻子道：“累了，就去睡一会儿。”
我点头，皇太极俯下身居然一把将我抱起，搞的我浑身僵硬。“皇太极你……”
“怎么了？”从这个角度我可以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那样的阳刚，那样的帅气……
他将我放在床上，拿过一旁天青色刻丝的锦被为我盖上。“你现在只需补眠就够了。”他看我有些呆愣的眼神，不禁扬起嘴角，有力而短促的说：“脱衣服！”
“啊？”我抓紧被角，脑子木了……
“和衣无法深睡。”他笑中带着戏谑，“要我为你宽衣解带吗？”
我立马摇头。我懂了，原来皇太极虽不会安慰人，可他的确是调戏的高手！
“哪敢让四贝勒效劳。”我讪讪道。
皇太极便这样目无波澜的看着我。
我欲哭无泪，“爷，我要更衣，请你转身吧！”
面前突然一片昏暗，他轻轻在我唇上落下一吻。那个吻，不带任何情0色，极为的温暖舒心。
“睡吧！”
我抚摸着被他吻过的唇角，觉得我好像要失眠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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