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青衫》冰少又亦

27、第 27 章

　　夜，静寂无声，偶有冷风吹过树顶，摇曳发出飒飒声响，漆黑的街道却突然传来急忙的脚步声，打破夜的宁静安详。急冲冲的下人来到一处小院门前，毫不犹豫就上前拍响大门，“公子，公子！”
　　“什么事啊？大半夜的！”一会儿，年轻的仆从揉着眼把门打开一条缝，打着呵欠问道。
　　“快告诉公子，老爷，老爷不好了！”
　　“什么？”睡意一下子无影无踪，小三子呆立了半秒瞬间反应过来拔腿向里面跑去。
　　“什么事啊？”不等小三子敲门，门已经从里面打开，只披一件外衣的桑榆走出来。
　　“公子，刚才有人来说，老爷不好了。公子？你怎么了？”话没说完，小三子看着愣住的桑榆慌了神，“公子？！”
　　桑榆愣在原地，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嘶哑的像从喉咙里挤出来似的，“你说什么？不好了……人呢？”声音陡然增大，几乎是吼出来。
　　小三子被这样的桑榆吓到了，愣愣说，“在外面。”话刚落，眼前公子已经不见。
　　“怎么了？”楚辰逸也走了出来，讶异道，刚才桑榆的声音把他也吓到了。
　　“有人来说老爷不行了。”粗粗跟楚辰逸说了一声，小三子跑向大门，他要去看看公子。
　　当楚辰逸和小三子跑到大门时，那还有桑榆的影子，站在大门外勉强能看到几个身影跑向街的那头。
　　小三子一声大叫，“公子！好歹穿件衣服啊！”可那有人回应。马不停蹄地赶到桑宅，一到门口桑榆就被围住，扫过门口眼角通红的众人，不去想此时有多少人是真心是假意，喘气道，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好些了么？”
　　“我们也不知道啊，本来好了的，可今天晚上突然就咳了起来，止都止不住，最后还咳出血，晕了过去。”一个四十左右的妇人接过了话，美眸通红，看着桑榆，桑榆知道他，父亲的大嫂，他的伯母，很少见面，记忆里是个温婉优雅的女人。
　　桑榆还想再问，房门突然被打开，桑榆的大伯二伯走了出来，看着众人摇了摇头，眼中水光浮现，却是在强忍着。
　　桑榆的心一沉了下来，好像有一个大手把心脏狠狠攥紧，狠狠的，死命的。桑榆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又痛苦又难受，呼吸不过来，像是要窒息。眼前一片模糊，他听到耳边有低沉哀伤的声音传来，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
　　“三弟醒了…榆儿，他叫你进去。你…去看看吧……”
　　进去？为什么要进去？他不是讨厌我吗？他一定不是叫我进去，听错了听错了，他不是叫我的！！不是！！！桑榆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进去，里面那个人不会想见自己。可手还是抬了起来，颤抖的，他从没有觉得开一个门也会这样难，千斤重般。
　　迈过门褴的时候，桑榆几乎拔步而逃，可他听见了里面人的咳嗽声，一声声，像要把心肺咳出来的用力，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他的床边。
　　良久，躺在床上的人终于停止了咳嗽，喘息着抬起头，露出苍老干瘦的脸，对桑榆一笑，“榆儿来了啊。”
　　他对我笑了！桑榆想，作为一个父亲，他无疑是失败的，这是不是他第一次对自己笑桑榆不原来他笑的时候是这样啊，知道，可在记忆里，肯定是第一次！原来他笑的时候是这样啊，桑榆又想，小时候不知想了多少次他笑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的，可惜一直想不出来，他也从不曾笑过让人几乎以为他是不会笑的。可他现在笑了，就那样看自己一眼，笑了，眼里流出温柔，嘴角也弯出弧度。
　　静静看着桑榆的神色，桑华又是一笑，无力道，“榆儿…对不起……”
　　短短几个字，桑榆听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流出来。心里微薄的怨愤消失不见，终究他是自己的父亲，唯一的亲人啊！
　　“二十年过去了，父亲要去找你母亲了。她，等我太久了！”桑华转头看向床顶，浑黄的眼里是浓浓的爱恋。
　　桑榆发觉，自己宁愿对着小时候冷漠无语的桑华，也不愿看着眼前如枯死之人对自己笑着温柔叫自己榆儿的桑华，起码，那样冷漠的他是健康的在那里，不会担心一转眼他就不在了，消逝了，永远都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