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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让她满足很简单,就是让她为他做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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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快忘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有多少年了,也已经记不得自己过了多少个18岁生日。时光的河流遗忘了她,她如一片枯叶迷茫地飘荡,没有目的,没有方向。〗
清晨的空气清新带着凉意,无人的路口缓缓走来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一手拎着书包一手拎着一袋蔬菜。
停在一幢规模很大的和式大宅的大门前,女孩将书包换了只手,摸出一把有些陈旧的钥匙打开了门。
庭院和主屋都静悄悄的,女孩轻手轻脚熟门熟路地走到厨房,开始做饭。
十几分钟后,女孩抬头看了眼钟,走出厨房。
一扇纸门前,女孩没有任何犹豫地敲上门框,声音不大但足够传进室内:“恭弥,起床了!”
门在下一秒“刷”地拉开,紧跟着一只闪着寒光的浮萍拐飞了出来,一身整洁校服的黑发少年一脸不耐烦,语气不悦:“女人,你怎么又来了!”
女孩脸色不变熟练地躲过拐子,看着少年微微笑:“再不起来会迟到的。”
“啧!”少年不爽地回身进了房间,摔门之重足见心情之差。
女孩不懈地拍了拍门,又加了句:“记得要吃早饭!”
她知道他不会回应,转身离开门前。
云雀恭弥黑着脸打开卧室的窗,微凉的晨风浮动柔软的黑发,发梢掠过那极具古典美的凤眸。
在他刚升入并盛中学一年级,那个女人就不知道从哪突然出现在身边,像软体动物一样黏着他,婆婆妈妈的,啰嗦得好像一辈子的话都说不完。
无论怎么揍,怎么恶语相向,都赶不走她。每天在他起床前就来烧早饭,到晚上他睡下才离开,好像她就是他欧巴桑一样。她甚至把照顾他起居的草壁挤出了大宅,导致他只能在家以外的地方看到他的副委员长。
她有几次被他揍进医院,痊愈后依旧天天来他家,赶都赶不走。
还好她是高中生,否则在学校也一定会从早到晚都跟着他,他会控制不住要杀人的。
厨房,女孩将丰盛的早餐端上桌,碗筷摆放得一丝不苟,尽管两年来他从未碰过。
眼角瞥到少年一晃而过的身影,女孩跑到厨房门口探头:“恭弥!要吃早饭!”
“啰嗦!”随着烦躁的声音,大门“砰”地关上。
女孩静静看了眼门,回头收拾刚摆好的早饭。
天天都是上演着同一幕,已经习惯了。
她喜欢云雀恭弥,而云雀恭弥讨厌她。两年来的相处模式,都是她徒劳地像照看小孩一样在他身边晃。他不屑一顾,她却依然乐在其中。
她对他来说是生活中多余出的一个聒噪的软体动物,而他对她来说,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想要接近的人。
被暴打的时候很疼,但是无所谓。等了不知道多少年,什么痛没经历过。就让她死皮赖脸地在他身边呆三年吧。他毕业后,她也要从并盛高中毕业了,那时她就必须要离开了。
中午时去并中送便当,她知道会被扔掉。晚上做好饭菜,他也从来不回家吃晚饭。
一日复一日,她对云雀恭弥的日常生活起不了多大的影响。
她以为这种生活会持续到一年后的结束。
依旧是和往常一样的早晨,夏天的太阳升得早,已有几缕淡金的晨光穿透出云层。
她在云雀宅的厨房炒着什锦菜。一天一个菜式,她已经不记得自己会做多少种菜了。
洗了手,女孩来到云雀恭弥的房间门口,敲敲门:“恭弥,起床了!”
今天没有回应。
也许是昨天睡迟了吧。
女孩转身回厨房。待会儿再叫一次吧。
云雀恭弥的房间是不能随便进的,否则会发生真正恐怖的事情,她亲身体验过。
又做好了副餐,一转身眼角余光扫到门口的人影,刚要习惯性地喊出“要吃早饭”,声音却卡在了喉咙口。
一身黑色西装、紫色衬衫的青年懒洋洋地靠在门口,柔软的黑发蓬松清爽,一双半睁着朦胧睡意的凤眸睨着女孩。
“你是谁?”
女孩回神。她看着他:“恭弥不记得我了?”
青年挑了下眉,盯了那女孩的脸好一会儿,没印象。
她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不认识”,微微低下头。
十年后的云雀恭弥不认识她。即是说,她完全没在他记忆里留下痕迹。即使赖了他三年,也被忘记了么?不,应该说,他从来都没在意过她的存在。
她淡淡笑了笑,顺手拿起抹布:“恭……云雀先生请吃早饭吧?”
青年没动,眯了双凤眸,隐隐有着些冷意:“我不记得有雇过钟点工。”
女孩开始洗抹布:“的确没有,是我自己来的。我……喜欢十年前的恭弥。”
十年后的云雀恭弥,较之十年前的他,气息凌冽,也内敛了许多。此刻的他,更像是一个黑暗的帝王,冷漠且优雅,强大的可怕。
但她喜欢的,仅仅是那个少年云雀。
“云雀先生要吃早饭吗?”她展开拧干的抹布又折叠好,准备收拾桌子。
青年似笑非笑地看了女孩一眼,迈开步子,如一头优雅踱步的猎豹——他坐在了矮桌边。
女孩愣住了,呆立着看着他提起筷子。从来没有奢望过,他会动她做的饭。
果然,十年后的他已经不是那个少年云雀了。更深沉,更理智,更优雅,更有城府。
放下抹布,转身倒茶,手莫名有些颤抖。
身后传来青年清冷的声线,悠悠地:“你很了解我?”
女孩低头看着茶水:“我只了解十年前的你。”
又一阵沉默,她回头:“云雀先生为什么会来到十年前?”
“入江正一要测试一个机器……”云雀恭弥斜望着她,眸光深不见底,“现在十年前的我大概在沉睡。”
女孩瞬间就明白了那个“机器”是什么,不再出声。
青年凤眸隐隐掠过一抹深意。哇哦,对彭格列了解不少呢……
等云雀恭弥用餐过后,她看着正走出门的他,问:“云雀先生……什么时候和恭弥换回来?”
男子侧头,薄唇边一抹漠然的笑:“谁知道……等吧。”
女孩洗好碗筷,拎起书包就要离开。经过餐桌时顿了顿,无声地从书包中找到学生证,放在干净光洁的桌面上。脚步声匆匆离去,没在关门声中。
她知道他会怀疑她。那就让他查好了。
学生证,她不知道已经有过多少张,名字换过多少回,出生年月改了多少次。太漫长的岁月,她伪造证件的水平足以让警局也辨不出真伪。
时光从不等人,每个人都在慢慢长大,老去。她在这个世界,等了那么久,等到了他的出生,等到了他上初中,等到了可以在他身边的这三年。有限的时间,不会倒流的时间,一旦错过就是永远错过,再也不会有机会。
少年云雀的消失,让她平静了不知多少年的心开始躁动。
快点回来吧,恭弥。
放学后她匆匆回到那座和式大宅。云雀恭弥不在家。
一如既往的烧饭,做菜。淘米时她想了一会儿,多加了一罐米。
饭菜端上桌,随着挂钟时针的转动慢慢失了热气。窗外的天空从蔚蓝变成橘红,又转为漆黑。
厨房隔壁的客室内,电视闪烁着画面,声音调得低低的。
女孩伏在桌几上,睡着了。束起的长长的马尾拖在背后,有几缕搭在枕着头的手臂上。
青年回到和式大宅时,时针已过了11。他看着屋内的亮光,有些讶然的挑了下眉。
女孩正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到脚步声,一下子坐直了身体,眼角瞄道一道熟悉的身影经过客室的门口,下意识的道:“恭弥怎么回来那么迟?又在巡逻时和人打架了?晚饭有好好吃吗?不会又只吃汉堡的吧?都说了那种没营养……”
青年站在门口,凤眸有些戏谑地看着揉着眼睛唠叨一大堆的女孩,淡淡开口:“我是云雀恭弥。”
不同于以往的声线,更低沉更稳重,也更有磁性。女孩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现在的云雀恭弥不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个少年。
我说今天怎么没有拐子飞过来呢。
女孩坐着,看了他好一会儿,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已经说了几百遍的:“早点睡,熬夜对身体不好。我回家了。”
关上电视,经过青年身边时,隐隐嗅到一丝血腥气。
刚来到十年前就打架。女孩忍住开口劝他不要打架BalaBala的欲望。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忽然道:“你真的只有18岁?”
女孩顿住了脚步,转过身,走廊上光线昏暗,云雀恭弥敏锐的目光却清晰地捕捉到她那双黑眸中,一抹不符合年龄的沉寂。
她平静地说:“是的,18岁。晚安,云雀先生。”鞠了一躬,她脚步微急地走向玄关。
十年后的云雀恭弥,真是个可怕的男人。
第二天的早上,她同往常一样来到和式大宅,刚摸出钥匙,大门忽然打开了。
看着面前高出自己有两个头的青年,女孩收回惊讶的表情,低头:“早上好,云雀先生。”
黑色短发柔软蓬松,灰蓝凤眸懒懒扫了一眼女孩,走出门。
女孩看着青年背影,开口:“云雀先生要在家吃早饭吗?”
青年没有回头,只飘来一声淡漠的哼笑。
女孩沉默地低头看着手中的新鲜蔬菜,咬了咬唇,转身走进和式大宅。
饭桌上的晚饭冷了一夜。女孩照常把它们收了起来。
打扫了一下厨房和走廊,洗了衣物。没有做早饭,女孩觉得心里空空的。
中午也没有去送便当,女孩坐在座位上发着呆。
“……同学?老师找你。”
女孩回神,确认那名同学是在和自己说话后,起身走向老师办公室。
无非,又是关于升学的意向。
班主任看着眼前沉默的女孩,叹了口气:“你的成绩完全可以上东京大学活着早稻田大学啊,为什么一定要选择国外的不入流的学校?”
女孩垂着眸,依旧是那句话:“对不起。”
东京大学和早稻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她已经拿过不下五份了,只是从未去报道过。
无论是什么大学,对她来说都一样。
班主任无奈地放她走了。
上了多少年的高中,她已经忘了。每从一个高校毕业,再换个地方从头上高一。教科书都背了下来,她已经无聊到把不喜欢、不擅长的学科都修到拿满分。
看着周围的人长大,离开;再长大,再离开,她已经麻木了。时间遗忘了她,她也遗忘了时间。这是个单曲循环永不停止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