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薄入夏GL》长顾

26、初夏（六）

　　而后，白小夏送了文件要走，姜薇那眼神里的关切，打从她进门开始到将要出门时就没离开过，季言歆第一次觉得姜小姐有些碍眼，忽然有些明白狗皮膏药的粘性是有多强了。

　　所以白小夏一倒下去，姜薇第一瞬间就冲了过去。季言歆表情有些凝重，和姜薇把白小夏抬到沙发上，姜薇有些不放心坚持要送她去医院。季言歆转身去打了通电话，被狡猾的苏然变相套了词，苏然通过电话就只问了几句病症，季言歆还得欠着她人情，这都能忍了。

　　可得到的结果就只是疲劳过度，注意休息就好，这让从没在苏然面前吃过闷亏的季言歆憋屈不已。季言歆一憋屈，看姜小姐就更不顺眼了，顺道就找了个借口把她给打发走了。

　　等白小夏再醒来时，日已西斜，太阳收敛起刺眼的光芒，晚霞映红了天边。季言歆坐在办公桌前忙忙碌碌，依然认真而专注，放佛这间屋子里一直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太阳没了刺眼的光芒，散发出淡淡的暗红色光晕，洒落在季言歆的周围，还留下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笼罩着她。季言歆平日里的强势早没了踪影，天地间只有这种朦朦胧胧的美感，让白小夏觉得她其实是个很细心很温柔的人。

　　可是这种感觉，也只持续了片刻之后，白小夏就抿嘴一笑，笑季言歆也是个活在自我世界中的失败者。一个生活上的强者，感情上不也还是受到了挫折？那晚眼神空洞麻木的季言歆，和平时强势自信的季总，简直判若两人。

　　季言歆忙碌于工作，隔三差五还是会时不时的朝这边张望一眼，见白小夏醒了还是迟钝的坐着，就起身倒了杯水放到她面前问，“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全身酸痛，沙发不舒服。”像落枕了一样，肩部和背部都疼的厉害，白小夏揉了揉脖子，用一种像是自己在睡觉之后被季言歆报复似的蒙头毒打了一顿的眼神看着她。

　　“那你觉得，我在办公室里放张大床供你休息如何？”看到她这种眼神，季言歆毛都快炸起来了，深深的吸了口气，又忍住了想拍死她或者拍死自己的冲动。

　　“太麻烦别人不好。”白小夏硬是把想说不喜欢季总办公室的话咽了回去，心虚的想，忍一时风平浪静，离职之前还是不要再继续得罪季总的好。“没公事的话，那我先出去了。”

　　白小夏起身要走，季言歆冷哼着说，“如果我没记错时间，现在已经下班了。”

　　白小夏刚放松的神经突然绷紧，顿了顿后看了眼窗外，这天色的确是已经下班很久了。不过季总趋近于咬牙切齿的冷哼是因为自己耽误了工作时间么？白小夏不明白季言歆的意思，转头看她，发现她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顿时周身寒意四起。于是，白小夏在见着这样笑着的季总之后，立刻微微鞠着躬说，“季总辛苦了，季总再见。”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往门口跑，季言歆环着双臂看她逃跑的样子，顿时觉得趁她呆呆的时候欺负她十分有趣。收起笑容后，季言歆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又回到桌前继续加班。

　　白小夏收拾好东西走到楼下时，莫名的想到了认真而又落寞的季言歆，便转身朝楼上看了眼。天已经渐渐黑了，看的出只有二十楼有一间办公室还亮着灯，被周围无尽的黑暗紧紧的包围着，显得说不出的孤独凄凉，夏夜的凉风一吹，更是心酸无比。可是白小夏没有大发善心的觉悟，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她觉得爱情和事业，季大小姐好歹丰收了一样，总比在最底层挣扎中的人们要好上太多都不止。何况那些孤独和凄凉还不都是暂时的吗？就像天黑之后，大厦总会亮起灯光来映衬都市的热闹繁华。

　　如此看来，季大小姐的人生还是比较圆满的。白小夏再想想自己的胃，真是好心往往遭雷劈，跟季大小姐太接近没好下场，谁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因为什么事情而莫名其妙的翻脸不认人？所以，白小夏很心安理得的转身离开，回家去赶画稿。的确，现在垂死挣扎的人，不是季大小姐是她自己才对。

　　自从白小夏昏倒之后，姜薇第二天来找白小夏说昨晚她们部门加班，给白小夏打电话她不接之类的，总问她身体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而后更是明目张胆的缠上了白小夏，那字里行间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再加上一个徐子斐不知道从哪里收到的风声，也变着法的往自己身边凑。不过徐子斐的靠近，倒是变相替白小夏婉拒了不少追求者。

　　公司最近不怎么忙，白小夏还是顺利的交了稿。师兄听说画稿全部完成之后，特意请白小夏吃饭，顺便来送稿费。下午回到公司，白小夏泡了杯兰花茶，慢悠悠的开始打辞职报告。

　　去经理室交了辞职报告出来，白小夏靠在椅背上伸了伸懒腰，顿时觉得压力全无身心轻松，继而整个人软软的瘫坐在椅子里。

　　看着窗外的风景，是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可白小夏总觉得这座城市与自己无关，多少年都融不进这个城市。可能是心不在这，也不知道流浪去了何方，所以她可能注定要去流浪、去找寻心灵的归属地，或者这座城市对她来说没有丝毫的归属感，也是因为自己总有一种随时要随心随性的去流浪的感觉。

　　收回思绪，白小夏微微一叹，看了眼桌上的牛皮纸袋，想着季总也该打电话过来时，季总的内线果然不负期望的来了。

　　正常的离职流程，辞职报告自然是要交给部门经理的，只等经理和人事一批准，白小夏不来上班了，也许季言歆都不会发现这件事。可自己参与了东源的项目小组，经理已经没了批准的权限，肯定要上报给季总的。

　　“你辞职的理由是什么？”季言歆看着白小夏，签字笔在桌面上一下一下的点着，发出轻微的声响来。办公室里面，气氛忽然之间变得严肃而凝重起来。

　　“一些个人原因。”白小夏企图搪塞敷衍，可是季言歆显然不吃这一套，挑着眉看她，在等她的具体原因。

　　理由？辞职还需要报备啥具体理由？辞职无非是不想干了嘛。白小夏想了又想，实在不知道该给她一个什么理由，随口就说，“我水土不服。”

　　“水土不服？你家也有人水土不服吗？”身份证上的地址明明写的是本市，就算是外地人，你大学四年到毕业三年还能水土不服，你丫是火星来的也该适应地球了吧？

　　季言歆气闷，她也有些不能适应白小夏的思维方式了。如果白小夏不是时不时就会发呆犯傻的类型，她肯定要怀疑白小夏是在故意藐视自己的存在，间带鄙视自己的智商。

　　“家人？”白小夏怔愣的看着季言歆，眼中的忧伤一闪而过，她低着头想了想，声音极轻的说了句，“也许吧。”

　　既然要辞职，理由不理由的还不是借口？白小夏想了想，抬起头十分正经严肃问季言歆，“季总觉得，如果我要辞职的话，从哪方面说起你会立刻批准？”

　　季言歆盯着白小夏，那一瞬的呆愣和忧伤自然也没逃过她的眼，她想白小夏一个人住在本市，也许家人都在外地，一个人出门在外从求学到工作毕竟是不容易的。可她也不是慈善家，东源的项目是长期规划还没有完成，何况白小夏坚定又执着的反问让她心里觉得不舒服，季言歆也甩了女王脾气，摆起高傲的老板姿态，接着将问题像皮球一样踢了回去，反问她道，“你觉得，一个人来面试，我会开口就让她阐述公司必须聘请她的三大理由，五大优势和七大弊端吗？”

　　都说生于招聘，死于培训，现在的变态考官多的是，这种问题都被问烂了。再说了，你老跟我扯离职原因，是闹哪样啊？白小夏心里郁闷，就脱口而出，“我觉得每天早上，想着今天可以用什么理由不来公司，这很辛苦。我觉得整天坐在椅子上，屁股会变大，腹部会臃肿，这很不美观。我觉得整天吸收电脑辐射，完全看不到绿树、呼吸不到新鲜空气，这很违反自然。”看着季言歆那看热闹的表情，白小夏觉得自己应该要速战速决，万一自己被淡定的季总绕进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