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 2 章 ...
-
我在渐暗下来的房子想着你。但你已经不在了。
夜色寂静虚冷,月光镀上的不是柔辉,反倒惨淡不已。
Miss Mostan……不应该叫Mrs.Waston了。她已经安安静静在床上睡着了,明亮的卷发俏皮地贴着她的脸,嘴唇微微嘟起,像是在等待什么落在其上。
John躺在她身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好像在看着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没看。
他想到那束无辜的山茶,他亲自用剪刀修剪而下。Mary喜欢花,除了在诊所的时光,他常常都是呆在花圃里,悉心照料他们。
他很习惯照顾这些毫无自理能力的娇嫩的家伙。他做的熟练顺手,动作轻柔,眼神理解。
他不想承认,但他确实在细细捆扎那束花的时候,写卡片的时候,包括现在——他毫无睡意,空虚又茫然,白日的喜悦似是被夜晚吞噬一般的——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室友。
不对,是前室友。
他慢慢用手遮上眼睛,用黑暗吞噬自己。
Sherlock is an asshole.
窗外,他总觉得有隐隐绰绰的小提琴声,断断续续的声音,喑哑至极,但好在拉琴人感情充沛饱满,堪堪盖过了这本身的技巧不足。
把一件事做好需要的不止是技巧。
门德尔松的短调悠扬至极,那人愉悦之际便也炫技,好端端的曲子被他拉的华丽无比。
那人肤色苍白,头发漆黑,瞳孔如玻璃珠一般透明而锐利,薄薄的唇抿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弧度,像是对万物直接的嘲笑与轻蔑。
不过,自己好像要特别一些。
他不是不知道情感的重要性,但对于一个high-functioning sociopath,那种东西的感知过于遥远,他还是愿意沉浸在自己的思维宫殿里。
所以即使隔得这么近,他也没有意识到那是他诈死的室友送给他的新婚礼物。
他看着自己平稳的双手,想到阿富汗的枪林弹雨,想到午夜狂奔的气喘吁吁,想到被勒住脖子的窒息钝重,想到……
隔得太远,他并不看得真切,但他确定是那个冒失而莽撞的侦探,颤抖着对自己说了再见。
他的记忆无法像那个人那样,分门别类,好好收藏。他的记忆凌乱不堪,许许多多的陈年旧事混在一起,像是一瓶味道古怪的香水,他自己独有的香水。
只有他明白那些香氛代表了什么。
Mary睡得很熟,沉默甜美的呼吸声让他心情骤然放松了下来。
那些东奔西跑,带着血腥气息的噩梦纠缠的晚上,那个烟雾缭绕的客厅,米字旗靠枕和头骨先生,牛奶和试剂瓶混放的桌子,血淋淋的西瓜半剖面和大拇指相隔不过三英寸的诡异冰箱。黑色的长风衣,深蓝色的围巾,Blackberry的手机……被手铐束缚的骨头发出的疼痛和内心的快慰。门厅毫无顾忌的大笑。
他想了想,决定把它们埋到记忆再深一些的地方。
我知道你回来了。他吻了吻Mary的唇,心里默念道。
他终于睡下了。
如果我们生命的每一秒钟都有无数次的重复,我们就会象耶稣钉于十字架,被钉死在永恒上。
晨曦的光芒炫目明朗,John起来时,身边已经没人了,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记。
待他洗漱完毕下楼时,Mary已经把早饭端了出来。
“Morning.”John微笑着吻了吻她玫瑰色的脸颊,看着她愉快的表情,顺手拿走了她手上的盘子,谨慎地放在了桌子上。
杯子里是乳白色的液体,口感温润柔和。
“My dear Ms.Waston. Actually I am not a kid.”John对她眨了眨眼,不甚赞同地喝下了手里的东西。
他想起了那个早上自己的大肆评论,将报纸上那个天才批驳得一无是处。侦探先生晃了晃手边的咖啡壶,他偷偷看着这个反光瞄了自己一眼,接着侃侃而谈起来。
那是他最有魅力的时刻,自己看着他冷静自持的表情,语速极快,眼神锐利。
“Fantasic…”这是自己的由衷赞叹。
Mary见丈夫沉浸在莫名思绪里,身旁是厚重隔绝的冷漠与孤寂,几不可微地叹了口气。
她突然开始怀疑,自己答应这个认识不久的好医生的求婚,究竟是不是好事。
John见Mary离开,钝重的情绪再次蔓延开来。
他准备出门,随便走走。
却在雕花铁门旁,看见一束枯萎的花。
白色的花瓣已经泛起黄色,依旧卷曲妖娆。失去水分后,无力地张牙舞爪。
他的心慢慢抽紧了……那人的一切像是一张网,绵密地张开,拥有合适距离,却无法挣脱。
虽然自己甘之如饴。
这是……自己那天放在贝克街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