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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忙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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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向来重颜面,对于南末这事儿自然不可能不恼,只是萧茹倾认定了舒忆,圣上与凤后两人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干脆将人打发给舒家眼不见心不烦,一则敲打敲打这大婚在即也当约束约束,莫要再出什么幺蛾子;二来,日后两人便是叔嫂,相处起来自是不同以往。
“可是觉得我们处理的过分了?”
“无。”
偌大的书房内,两张长桌拼成的书桌临窗而摆,两人相对而坐,桌面上各摆了一副笔墨。萧茹尽手执朱笔,低着头认真地批阅着奏折,时不时与她搭上两句话。而对面的桌上则是用镇纸压着一副画了一半的白莲,作画者似乎没了兴致,已是随手将画笔搁在一边,单手撑着下颚,安静地望着窗外。
四月中旬,阳光比起以往又添了一份暖意,空气里温温润润,入眼处是一片深深浅浅的绿。偌大的庭院里,宫人来来回回,或是低头紧着步子,或是昂首趾高气扬,看着看着,视线里那抹绿意竟不自觉地去了大半生机,带上了些微萧瑟。
如果是她来处理的话,对于南末最多也就只是远调。不过,她确实有些被惹怒了,母皇既然已经插手她的婚事,自己也没打算再做什么好人。
她低低叹了一声。空旷的屋子里,那声轻叹被无限放大,沉沉砸在心上,萧茹尽手一顿,嘴角一丝苦笑一闪而过。她微微抬起头,对面的人亦如小时候一样还是喜欢那些看起来有些厚重的颜色,身上常年都是一件玄色长袍,高挑的身姿如玉的面容总是散着生人勿进的清泠。若不是自己与她从小一起长大,还当真会被那模样给唬住,以为是在想什么大事,却大抵多是在发呆。
她缓缓放下笔,扬起嘴角。“婚事准备得如何了?可缺人手?”
萧茹倾收回视线,淡笑道:“明日去下聘,东西都准备的差不多了。顾管事向来一人顶十人,母皇又派了些人过来,千遥她们闲暇时也会来帮衬一二,应是无碍了。”
“我就说你怎么今天有空来,原是将事情都推给别人了。”
她笑得有些无奈。“其实,我是被阿梁给赶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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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算梁赶走萧茹倾的理由很简单,就是四个字,看得不爽。凭什么我给你忙忙碌碌地整婚宴,你这个当事人就这么悠悠闲闲地在书房里看书,换换几套衣服就行?
却说萧茹倾和莫无沙的婚事挨得很近,前后也就差了十来天。两对新人倒是没什么,却是把剩下五人给忙坏了。
陆千遥成婚的时候,婚事是陆家全全办的,她们个个都没插上手,如今轮到萧莫两家,便铆足了劲非得掺和一把不可,其中以自诩看破红尘的苏三少为最。
只是,两家婚事近就意味着准备的时间撞到了一起。本来要是普通人家倒也没什么,嫁娶嫁娶不都是一个习俗嘛,再怎么样也是万变不离其宗。可现在,一个是王爷,一个是将军,婚嫁礼仪不一样,准备的东西又多了不少。再进一步说,她们几个想添进两人聘礼里的东西还得根据两位未来主君的性子来,所以这样一来,倒弄得她们五个两头跑一团乱。
后来,还是陆少当家发话了,一人领俩,她自己当统领。这才有了苏三少赶人这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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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乐王府内,蜿蜒不绝的长廊上,下人们匆匆来回,遇到熟识的也只是点点头打声招呼,又脚步飞快地擦身而过。侧门处时不时搬进一口红木大箱,人声喧闹,四处张灯结彩,让这从来都清冷异常的亭台楼阁间都透着喜庆。
后院的花园里,苏算梁和唐欢两人正对着摆了一地贴着纸条,前前后后加起来有上百来只的大箱子仔细地对着聘礼、贺礼单子。唐欢念上一条,苏算梁就和另一个候在一旁的侍卫打开来一一检查。
“哎,你们殿下去哪儿了。”苏算梁蹲着身子,曲起手指敲了敲装着茶叶的陶罐。
“小的听说是去宫里了。”
“她倒好,我们忙成这样,她就一个人清闲去了。”她撇撇嘴小声咕哝了一句。唐欢与那侍卫悄悄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找到了同样一句话,可不就是你让她清闲去的嘛。可抱怨归抱怨,手上依旧不停,“唐小欢,那喜饼姓陆的什么时候送来呀。”
“千遥姐说了,最晚今天晚上肯定能送来。”
“哦。”她盖上苏家送来的箱子,打开临近那一个,脸色顿时臭了起来。“有陆家在,她也好意思送布料。送就送了,竟还不是上品,这叫办的什么事儿啊。”她指了指那侍卫,口气生硬,“你,把这箱子放进库房里。到时候她家有个什么,就当节礼送还回去,我倒要看看她日后还能这么无礼。”又对唐欢道,“你把刘家给重点圈出来。她竟然就送这种货色,简直不把阿倾放在眼里!”
唐欢默默叹口气,人家送一送那表的是心意,无亲无故送多了反而意味就变了。不过,也知道讲也讲不过,只得在那张满是红圈的贺礼单子上继续添上一个。心里却想,以后自己要是成婚了,第一个要拖住的可不就是阿梁姐嘛。
***
苏算梁她们在院子里忙活,府里二十来个小厮则在主院和别院里进进出出。白云慢慢悠悠地晃着,一眨眼的功夫,日上正中,已是晌午。
灵儿和其他的小厮跟着那个年纪最大的一齐去了大厨房,准备先填饱肚子再继续下午的活。府里的小厮加起来只有十来个,剩下的则是因为婚事从宫里调过来的。
“哟,这才四月的天,你们一个个都跟小花猫似的了。”
灵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夸张地咧嘴摇头道:“李大婶你不晓得。要不是王爷大婚,我还不知道原来我们安乐王府这么大哎。”
“可不是嘛。平日里王爷除了书房和静雨院,其他地方都不去,顾管事也只要我们打扫这两处和临近的几座小别院就好。进府里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逛了个遍呢。”
李厨娘安排他们在厨房里的三张木桌就坐,捞了三大盘饺子,倒了些醋,让其他的厨娘端过去,这才接口道:“你们这几个小鬼,王爷体谅你们还不好。再说了,就算你们在府里瞎逛,只要不是顾管事撞见的,还能骂你们不成?”
这话倒真是实话,一听,府里的下人们都笑了起来。这顾管事是从宫里调过来的,伺候了圣上大半辈子,一双眼睛锐利得直让人无法逼视,平日里又喜欢板着脸。当时刚进府里的时候,没少吓哭国人,后来相处下来才知道原来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老人家。
几人笑笑闹闹,其他那些外来的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先前还听说安乐王不近人情,冷心得很,对那些再里面做事的不免有些幸灾乐祸,再加上这么些个年连通房都没能出一个,显然不算什么好地方。
可这几日一呆却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确实八王爷沉默寡言是不错,可只要没什么大错,不存着别样心思,这位府里唯一的主子大多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管事难相处些,可到底不是正经主子不是。如此清闲又少有拘束的地方还有哪里比得上?
而此时,据说黑脸能吓哭小孩的顾管事正踱着步子从正厅出来,转过身,看了眼左右挂着的两个红灯笼,上面贴着的喜字平平整整,喜气洋洋,不住满意点头,一张老脸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可也许是常年严肃惯了,配着那满脸的皱纹,怎么看怎么僵硬,怎么看怎么阴森。
不过,不管旁人怎么想绕道而行都没能影响这位顾管事的好心情。可不是嘛,她可是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到了小殿下成亲,还可能是这辈子唯一一次亲事,不高兴就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