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千秋》江户川贝尔

55、白起在哪里

　　质子府里空旷得好像不曾住人，比较夸张的是，原本应该种满水生植物、或者繁殖着吐着气泡游来游去的鱼群的池塘，如今干涸开裂，像是大地母亲忽悠你一般的咧嘴向你示威。
　　白起一路走一路看，幸得没看见蜘蛛网之类的东西，不然肯定以为，子楚能活到今天都是个奇迹。
　　“请问……”
　　他说了一句话，子楚警觉的回头，满脸疑惑看着他。
　　白起艰难的吞咽下口水，问道：“请问这里就只有您一人居住？”
　　子楚想了想，仰头望向一脸淡定的吕不韦，张张嘴，舔舔嘴皮子，却没有回话。
　　白起也跟着看了一眼被叫做“仲父”的男人，心底起了杀意，想把这大逆不道的狗贼杀之而后快。
　　吕不韦实则心虚不已，心想这是撕破脸皮了，白起知道了他的小秘密，那接下来，若是被华阳夫人知道，那自己的脑袋可就要保不住的。
　　于是只能卑躬屈膝的换取和平，转身对白起笑着道：“怎么会……我时常会派些下人来陪子……质子……”
　　“……仲！父？”
　　白起双眸像眼镜蛇似的紧盯着他的脸侧不放，剑柄捏的吭啷吭啷，听得吕不韦心跳都快紊乱不齐了。
　　“不，不是……是质子……是公子硬要这么叫……我，我也很羞愧啊。”
　　“哦？”
　　白起反问的语气像一把利刀看在吕不韦的肩上。
　　吕不韦顿时就虚了，一个委身下跪倒地上，趴着求说：“……冤，冤枉！将军……您可得查清真相……”
　　“给我闭嘴！”白起吼一声，把处在吕不韦身边直哆嗦的子楚也给吓了一跳。
　　“你，你别骂仲父……”
　　子楚叽叽喳喳就闹开了，冲上前来狠狠推了白起一把，红着双眼跟兔子似的瞪着他，像看仇人：“仲父说你是将军，我看你倒像是土匪！不准说仲父坏话！这里不欢迎你！你给我滚！”
　　白起隐忍着心中的怒意，强压下火，憋着一股气和子楚对视。
　　心道和一孩子强争什么道理，只要拿吕不韦开刀，事后有的是办法整治！
　　于是泄出刚才一口气，重重叹了一声。
　　出言道：“公子……您先冷静一下。”
　　可摆明了子楚是不会冷静的，推搡还在继续，吕不韦低着头装作很害怕的样子，实则内心却算计起来。
　　还好把子楚拉拢到身边，如果他将来成了秦王，那就是一座大靠山。
　　白起被他记恨了，无论现掌有多少兵权，那都是要交出来的。
　　吕不韦暗自捏了捏拳头，告诉自己快到翻身的时候了。
　　“吕不韦是商人，按照律例，商人是最低等的下人，不得入籍，不得为官，每年定期必须上缴货款，分坐税、行税，所以他们无所不用其极的从交易中谋取私利。您同他在一起，就不怕有朝一日，也被他给利用去了吗！”
　　子楚才不管这一套死的规矩，他只知道，直至今日，只有吕不韦对他好，所以他就什么都听他的。
　　“仲父待我如己出，敢问在我困苦受难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并非稚嫩的嗓音，也并非童颜的脸庞，子楚刚及弱冠之年，问出来的字句皆出于深思熟虑，他的确很寂寞，这点毋庸置疑，但寂寞也不能乱认父亲！
　　唯有这点是白起不能容忍的！
　　“所以我今天来了。”白起回答说，“我们找了你很久。”
　　“可是都没找到！不要狡辩了！我不想听！”
　　子楚狂躁的叫唤起来。
　　白起便抬起手臂很不客气的甩了他一巴掌。
　　时间随着迎风飘舞的树叶慢慢消散，气氛很不自然的凝结住了，子楚侧脸看不出当时心情如何，只有吕不韦知道，他之前打下的小算盘，很快就要取得初步成功了。

　　白同在厅堂里等了很久，等到快要睡着了，都没有发现自己要等的对象出现。
　　李斯没过多久也从后院走了出来，低着头不敢看人，只寻了一处角落坐下。
　　白同虽然面色不佳，没有血色，身体机能上也告诉他自己是很虚弱的，可还是免不了撑着脑袋在桌上思考了许久之前的问题。
　　就比如李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想要和自己来一发？又或者李斯很久没有接触过女人了，所以思想里其实考虑的是能发泄就行？
　　管他……
　　“白起和吕不韦去哪里了？”
　　白同细声问了一句。
　　李斯“唔嗯”发出语气词，挠了挠头皮讲：“去见公子了。”
　　“子楚吗？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等等，李斯，你怎么没去？”
　　就是太闲才会有心情考虑那些奇怪的事情！
　　“吕先生的事……我不能插手。”
　　“吕先生？你怎么和他认识的？”
　　白同忆起以前看的史书中，的确有写什么吕不韦和李斯之间的二三事，不过只是萍水相逢而已，现在看来，李斯是对吕布为认真了不成？
　　等等，难道这个平行世界又出了偏差？
　　我靠，这下可不是开玩笑的，李斯要是和吕不韦结交修好，那赵高怎么办？
　　不是，是秦始皇怎么办，吕不韦的女人还是子楚的女人吗……
　　子楚大概会被男人玩死吧……

　　“嗯……吕先生是我的救命恩人。”
　　李斯糯糯的回道，因为一直低着头，所以没有发现白同眼中的思绪凌乱和心不在焉。
　　白同听闻这四个字，就知道情况又有了新的发展方向，可也不愿再纠结下去，于是对李斯道：“你带我去找白起吧。”
　　“不去……”
　　李斯当然不干，这事儿要被吕不韦知道了，他就可以直接卷铺盖走人。
　　就算白同哭着求自己也不行！原则问题上，丝毫不能退步！
　　可白同却用刚才在床上的□□事件威胁他，“你不带我去我就告诉白起，你想强|奸我。”
　　李斯的三观都要爆炸了，脸上顿时快要冒出火来，这男人说话怎么那么不拘小节呢……
　　“什么强……我只是……”
　　“只是什么？无意识的犯罪也是犯罪，你以为自己是爬行类无智商的软体动物吗？你在开玩笑，我只给你两个字，呵呵。”
　　李斯听不懂，但他觉得白同说的很有道理。
　　“我也知道自己错了，不过你，你也有故意勾引我……”
　　“放屁！”白同摇着脑袋拍桌子，即使身体虚弱也要争上那么口气才好，什么叫故意勾引，什么叫我也有错，妈的老子是基佬可不代表人人都可以基我！
　　“我跟你讲道理的时候，你就给我闭嘴！你扪心自问老子有亏待过你吗？吕不韦对你有恩你就帮他作奸犯科，我和你相识的时候还有知遇之恩呢，你对我的报答又在哪里？还打算强|奸我以怨报德？！F|u|c|k你姥姥的！”
　　很久不骂脏话都快嘴生了，现在说出来真是爽快，就好像重新活过来一样……
　　“没有以怨报德……白同你误会了，我只是想……”
　　“抱抱我嘛，我明白的，先抱了肉|体，再爆了我的菊花，是不是啊？”
　　白同摊了摊手掌，一脸无奈。
　　“圣贤之书教你的礼仪道德都给狗吃了？灵魂才是超脱□□的存在，你连自我都没找到就想去触摸别人的个体，你的自信在哪里呢？”
　　“什么……”
　　李斯又听不懂了，他觉得白同越讲越深奥，马上就要深奥到另外一个世界去。
　　“我听不懂你说的话，我知道你比我聪明，所以白起喜欢你。”
　　白同简直痛心疾首，自认教学多年没有吃过败仗，学生个个聪明伶俐好像天生就是为伦理道德而生的，现在却遇见了李斯，李斯是谁的学生？是荀子的！一个本性向恶专家的学生，思想当然就和别人不同了。
　　“喜欢和聪明之间是没有关系的，你认为聪明人就能被喜欢，那为什么大家都不去喜欢儒家学说，而要分派别搞独立？法家，道家，儒家，诸子百家，你喜欢谁？”
　　李斯认为这个道理就说不通了，“我是说聪明人能被喜欢，诸子百家也都是聪明人，所以大家都会去喜欢。难道错了吗？”
　　白同想了想，这个道理好像没错。
　　于是只能扯开话题为自己代言，“那不就好了嘛！你是荀子的学生，也是诸子百家的学生，你敢说自己不是聪明人吗？岂不是侮辱了智圣仙师……”
　　“我没说自己不聪明！”李斯抓狂，是认为和白同说不下去，要被逼疯了！
　　“我带你去找白起还不行！去了！”
　　好，好得很。
　　白同心里笑笑，所以讲，这群老古人的智商还是不开化，不喜欢辩论还做什么学问？你当诸葛亮舌战群儒是假的？！

　　于是两人就出发了。
　　徒步而行是很累的，特别是在白同身体还没有恢复的情况下。
　　李斯好心想让下人给他们准备一批马来，可是被白同以“在马上会我会更加难受”的借口给拒绝了，便只能采取双腿交叉作战方式来应对即将发生的事情。
　　白同在没中毒时体质不错，常年在学校操场锻炼身体，以及害怕上课迟到奔走于教学楼之间，所以是不怕走长路的。
　　而且他认为走路的唯一好处就是，能把周围环境认清楚，到时候跑路也可以有个参考路线，未雨绸缪总是不错的。
　　可李斯就没那么厉害了，作为一个标准的文人墨客，只知读书不知窗外琐事，走半路的时候就想要进茶馆休息。
　　白同皱着眉头说不行，李斯很难受的蹲在地上，一副你拿我没有任何办法的样子。
　　“李斯，你快一些，不是说马上就到了，再忍一忍，别等他们走了，我们去就没意义了。”
　　“可是……我真的走不动了，找一匹马吧……”
　　“哎……”白同重重叹了一声，把人拉到一棵大树底下，顺手解了腰带，露出里头白色内衬，就在对方差点误以为要干什么的时候，下一步手势却狠心的撕了一小片破布给李斯，叫他捡石子把地图画一下。
　　因为外套是月牙白色儿的定情信物，他很珍惜，里衣残了就残了，总比错过好。
　　李斯经过深思熟虑，想到如果是白同一个人去的话，自己只要承担没看好人的责任就行了，吕不韦问起来，就说没料到他会突然醒，挺好，挺好。
　　于是就画了几条竖线，极其概括笼统，把地址标注出来，然后就跟白同说了一声保重。
　　白同挥了挥手，嘴上说了一句谢谢，便头也不回的走上了寻找子楚之旅。